周扬和贺安从另一边取片子回来后,准备徒步回家。
路上,贺安随口感叹这北城的东西就是先进。
周扬顿了下,没说话。
贺安没注意到周扬的举动,反而左右张望着,之前就听说这家医院的住院部是北城里数一数二的智能化。
听说医院的不少医疗设备都是科技公司提供的,当初引进设备,人才,药材的时候那叫一个声势浩大,不夸张的说,新闻头条占了整整一个月才被新的新闻顶下去。
贺安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引入新设备就能引起如此轰动,后来还是问他爸的,这是有效治疗癌症的。
后来这家医院就一直被科技公司扶持着,所有的设施设备都是最先进的,比如住院部的墙壁是根据人体体温来进行调节的,天花板上的灯光会在人困倦的时候变得昏暗。
“看路。”周扬收回视线,把袋子递给贺安。
“对,你那天和我爸说了什么?”贺安在一旁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这个问题使周扬停住脚步,贺安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去:“我去!”
周扬语气平静的说:“借钱,给我妈买最好的墓地。”
“借钱?”贺安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南宁虽说学费高,但你当初可是北城第一,光是给你的入学礼就有20万啊……”
“是啊。”周扬点头:“其中十万他拿走了,十万给母亲治病。”
他说的简单,贺安却听出来了,癌症,尤其是癌变之后的,两年时间十万远远不够,依照周扬的性子,他宁愿找陌生人借钱,都不愿意去找亲生父亲,那这两年他究竟欠了多少钱和......人情。
大丈夫能屈能伸,看来他爸要给他找补习老师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
当天下午祈白就出院了,冯女士一直都没出现,祈白也不去想她干什么去了,总归不会丢下他不管。
他的东西不多,就只有一个手机和一把钥匙,换上自己的衣服,拿着身份证踏出医院的那一刻大雨倾盆而下,祈白连连后退才没让雨水沾湿裤子。
风雨交织,城市被昏暗笼罩在一片水汽下,远处的店面灯牌已经亮灯,行人纷纷在店里买伞在大雨中疾行,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天空瞬间被照亮。
祈白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呆滞的坐着,目光却看着不远处的一家餐厅里交谈甚欢的一对中年男女。
医院的消毒水刺鼻,祈白却好像什么都闻不到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随后又缓慢的关上,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两人已经不见了,雨也小了点,他站起身准备往外走,刚他出门头顶撑起一般黑色雨伞。
“一起回?”周扬很平静的问他。
祈白看了他一眼,不能打扰别人正常的休息时间。
“没关系的,我可以等雨停。”祈白说。
周扬没说话,两人的身高有些差距,上次他没来的及仔细看看这人,祈白始终还没抬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周扬能看见他颤抖的长睫,因为生病泛白的嘴唇,和上次一样的白衬衣,只是这次看起来好像更弱不禁风了。
周扬的目光太过炽热,祈白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天空。
“没关系,我不着急。”
祈白没再说话,也没动,但是周扬也好脾气的站在那里等雨停。
二人没有过多交谈,祈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索性就不说了。
没多久雨就停了,天空放晴的第一时间,祈白就先开口了:“雨停了,谢谢你啊,”
周扬始终没说话,祈白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那现在要一起回去吗?”祈白问。
“我去见个朋友。”说着把伞递给他:“一会还有雨。”
“没关系的。”
祈白想把伞还给他,但是很巧的是周扬手机正好响了,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祈白最终没把话讲完就看着他走了。
周扬到家时,已经快一点了,推开门懒得开灯,正往里走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端着杯子正朝他这边看过来。
黑夜里只能看到祈白那双眼睛正注视着他,很亮,在发光。
祈白今天没怎么喝水,睡到半夜口渴的很,想着在房间里找水喝的,猛地想起这不是他们家,小心翼翼的下楼,本来想喝两口就回去的。
“你......回来了。”祈白小声的说着,生怕吵醒了其他人。
周扬去厨房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但是因为离得近,周扬能看清祈白身上的衣服是他的,过去很久了,洗衣液的味道已经淡了很多。
“你住的我房间吗。”
明明是疑问,但是在祈白听起来像是肯定句,他瞬间明白了周扬的意思,手不自觉的捏紧杯子,好半天才说:“我去隔壁睡,实在抱歉。”
周扬看了他一眼,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之后,才说:“为什么要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我吗?是我出尔反尔。”
黑暗中,祈白摇头:“没有。”
这本来就是周扬家,周扬什么时候回来,住哪里都是应该的,是他把周扬的不在意当成了肆意的资本,或许那句话只是客气一下。
许是感到难堪,祈白没在说话,默默地低头喝水,在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水时,祈白不经后悔,为什么不把水倒满,这样还可以在这里待久一点。
周围一片寂静,他们能清楚的听见对方的呼吸声,祈白不自觉的摸了下耳朵,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索性不说了吧。
好在周扬没坐多久,起身从祈白手里接过那个杯子,走进厨房,洗干净后放回原处。
周扬出来后站在祈白面前,朝他伸手。
祈白看了他一眼了,想自己站起来的,可是这只手就在他面前,祈白拒绝不了,手搭在周扬的掌心里。
那双手很热,祈白能感觉到自己被空调吹凉的的身体逐渐被捂热。
周扬拍了拍祈白的腰:“上楼睡觉去。”
“那你呢?你睡哪里?”祈白追着问他。
“你隔壁。”
祈白很识趣的没在说话,转身和周扬上楼,站在门口时,转头看着即将进去的额周扬轻声说:“晚安。 ”
声音很低,低到祈白以为只是自己的心声,可是周扬却回他了:“嗯,你也是。”
祈白立马回头,推门,进去,关门一气呵成,那种情况下,他都不敢去看周扬的眼睛。
身上的额衣服被紧攥着,祈白身体近乎僵硬的走到床边,枕头怎么都放不好,祈白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刚才和周扬近距离接触,身上还有些茉莉香。
祈白抬起刚才和周扬握过的那个手,缓缓的放在鼻尖,没有茉莉香,什么味道都没有,原来只有衣服上有味道。
以后洗衣服的时候,他和周扬就是一个味道了。
......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祈白手机关机,没听见手机铃声,在听见敲门声后才缓缓睁开眼,脑子还是很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很呆滞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吃早饭了。”门外是周扬的声音。
“好的。”祈白没敢多停一下,翻身下床,进了洗漱间。
忘了,怎么又忘了这不是他家了,妈妈会不会生气了,太没礼貌了。
出了洗漱间,立马找到了昨天穿的衣服,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拉开门,就见周扬站在房间门口等他。
只是对视一眼,祈白立马低头:“抱歉,我手机关机了。”
“没关系,不用道歉。”
周扬伸手把他因为匆忙没来的及收拾而翘起来的一簇头发按下去,垂眸就撞上了祈白那双像黑夜一样的眼睛。
很干净,很漂亮。
“小白,扬扬,你们好了吗,快下来。”冯女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周扬收回手,转身朝楼下走去,祈白就跟在他身后,忍住了摸上头发的手。
下楼的时候祈白就闻到了南瓜粥的味道,看见桌子上的东西时,眼睛微微睁大。
冯女士看见了他的动作,笑了一下和周自山说:“小白最喜欢吃的就是南瓜粥了,之前就算是吃吐了也还吃。”
周自山坐在餐桌前看着祈白,不怎么显露笑意的他,现在也弯起了眼睛:“看来小白也是个认死理的。”
祈白眨眨眼,看着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周扬端着一盘菜出来,站在祈白身后,拍了下他的腰:“坐下吧。”
冯女士看着祈白端着碗吃东西,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的事情。
“小白身体不好,基本上入口的东西我都不敢给他吃,那天他住院了,我出去买东西,回来就看见他端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吃的在吃呢,吓得我把他说了一顿,没敢让他吃完。”
周扬听着逐渐放慢了吃饭的动作,听见冯女士说完他才开口:“没记错的话,那个粥应该是我给他的。”
“你给的?”
“嗯,那天贺安被球撞到了头,我带粥过去看他了,他说他想吐吃不下,没想到正好碰到了。”
祈白想起那碗没吃完的粥,觉得有些可惜,明明很好吃的。
“那很巧啊,也是怪我没听完小白说的话。”冯女士说。
周扬转头看见快把头埋在碗里的祈白,笑了一下:“确实很巧。”
祈白慢吞吞的吃着饭,时不时的听他们说话,基本上都是冯女士和周扬在说话,周自山也只是偶尔应和两声,但是祈白发现周自山一说话周扬就不说话了。
祈白没有饭后吃东西的习惯,尤其是早饭过后,但是昨天周扬买的那个蛋糕很好吃。
看着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祈白有些不好意思拿,只能坐在沙发上吃着冯女士新买回来的黄桃。
现在按道理来说还是暑假,祈白不知道能做什么,之前祈落在的时候还有人说话,现在......
祈白悄悄的看了一眼周扬,发现他正对着手机发呆,因为手机屏幕正好侧对着他,可以看见是在和人聊天。
周扬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框很干净,上面只有一句话:“回来了不和我见一面吗?”
看着手机屏幕的消息,周扬没动,很巧的是,周扬没回消息,那边也没再发。
“你有话要说吗?”周扬突然问。
祈白以为他是在和手机那边的人通过,一时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才发现周扬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才说:“你,放假,一般做什么?”
话落,祈白才发现他紧张的一句话都不能说的很完整,断断续续的。
怎么能紧张呢?怎么能不紧张呢?
“我想想。”
其实放假一般都是写作业,学习,但是最近两年多的假期里,基本上都是在医院和打工的地方来回跑。
甚至有些时候都忘了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学生,学生应该有的假期是什么样的,还有没有必要回去上学。
不做什么。
周扬原本是想这么回答祈白的,可是看见傻祈白局促不安的捏着衣服,紧张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他又换了个说法:“一般和朋友出去玩,打牌,看别人打牌,不过总是四缺一,每次都是贺安叫人。”
打牌?
祈白点点头,还没打过牌,不知道好玩不,难不难?之前哥哥在的时候,是在一起打游戏,不过他不太会玩,后来哥哥就不和他一起玩了。
每次假期也只有学习,睡觉和吃饭,循规蹈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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