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刚结束一场漫长煎熬的生意谈判,石朂一脸阴鸷回到办公室,身后的助理张清不敢出声,静静地看着他坐下,扯松领带,拉开抽屉最下面一层,又烦躁地推了回去。
等到石朂平静下来,张清才小声问道:“石总,下个月就到您的易感期了,老宅那边问是否需要提前安排人?”
石朂没有说话,只看着抽屉,良久才回道:“准备抑制剂。”
“可是,医生说您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宜使用药物,还是用自然的方式,对您损伤最小。”
“......那就谨遵医嘱吧。”
“收到!”
易感期前几天,石朂提前回到老宅,家族准备的omega也已经就位,这次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和沈沐轩有几分相似。
石朂从十八岁成年以来,每年易感期都是和陌生的omega度过,事后会让对方洗掉标记,当然,不会留下子嗣。对方得到一大笔补偿,各取所需,你情我愿。
唯独岛上那一次,他是和爱人一起度过,给到对方的却只有伤害。
石朂又看了一眼那个羞怯的男孩,意外地在他身后看到了沈沐轩本人,他立刻变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沈沐轩早猜到他是这个反应,笑着迎上去,“小朂,还在生我的气啊,我知道错了。”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知道那是你气头上说的话,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得到了家族的认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放弃。”
“你既然选择了别人,就不要再回来找我。”
沈沐轩露出一贯的弱者姿态,“我当时真的是迫不得已......”
“我们回不去了,我没有告诉家里人,是给你留了面子。”
“那让我陪你度过这次易感期,好吗?”
“随你。”
易感期如期而至,石朂和omega男孩进入安全屋,石家长辈和下人守在门外。
这是石朂回归后第一次易感期,家里人和医生都守在外面,以防万一。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石朂完全不肯接受这个omega,房间里传出了凄厉的惨叫。
厚重的铁门打开,omega捂着受伤的胳膊冲出来,家庭医生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少爷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刚靠近,他就低吼砸墙,还...还把我推到地上,太可怕了,我不干了......”
“少爷可能不愿意触碰陌生omega,要不沈先生亲自去?”
沈沐轩犹豫不决,被几个下人推了进去。
他一进来就感受到浓烈的压迫信息素,清冷的雪松味道让他呼吸不畅,他抱着头缩在门边,小心释放出自己的兰花信息素。
丝丝幽香袭来,石朂好像被安抚住了,沈沐轩站起身,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石朂突然暴躁低吼,整个身体往墙上撞去,特制的防撞墙传出“嘭嘭”闷响,泡沫保护层被撞裂,残渣乱飞。
石朂还残留着一丝意识,分辨出门口的人是谁,厌恶的声音传来,“出去!滚出去!”
沈沐轩看到他猩红的眼睛,转身疯狂砸门,片刻后大门打开,他脸色惨白冲了出来,神情比之前的omega还要狼狈。
石家长辈慌了,“再这样下去,石朂身体承受不住的,小沈啊,你不是说你是石朂的omega吗,为什么他连你也不认?”
沈沐轩只能说实话,“他并没有标记过我。”
“快、快注射抑制剂。”
家庭医生摇头,“来不及了,易感期已经开始,抑制剂起不到作用,只能让少爷硬抗下来。”
房间里,石朂蜷缩在墙角,看着头顶暖黄的灯光,恍惚间又回到海上温馨的黄昏时分,他攥紧胸口的白玉吊坠,委屈哭出声,“阿文哥,你在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阿文哥......”
外面的人焦躁等待了五天,石朂易感期提前结束,整个人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家人连忙将他送进医院,三天后,石朂清醒,失去了飞机失事后一年多的记忆。
医生解释说,石朂脑部在空难时留下了一个极小的伤口,在这次易感期触发,导致部分记忆缺失。
石朂就这样忘记了只属于他和周文的回忆,也忘记了沈沐轩对他的背叛。
沈沐轩喜极而泣,两人又回到热恋期,除了,石朂不再接受任何人的触碰。
*
酒店一楼角落的会客厅里,大理石矮桌上放着三杯咖啡,桌子一边的沙发上坐着张清,对面坐着周文,和抱着小宝的顾泽铭。
周文不敢再让孩子离开视线,所以把熟睡的小宝一起带下来会客。
“就是这样的,石总其实很心软,被人算计了也从没想过报复。”
张清说完一大段话,小心观察着周文的情绪,他也是刚刚得知,周先生不是来找石总的,只是恰巧遇到。
周文在回忆,石朂失忆的那个时间,正好是小宝早产的时候,当时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毫无征兆地腹部坠痛,他不得不提前剖腹,肚子上留了一道疤。
这就是父子之间奇怪的心灵感应吗,很神奇,但是小宝因为早产体质偏弱,再加上没有alpha父亲陪伴,腺体发育迟缓,用了三年信息素补充剂。
这个人真是一点好事不干,越想越气。
张清一通解释卖惨,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同情,反而惹怒了周文,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
周文调整好情绪,问道:“沈沐轩,就是当时医院里那个omega吗?”
“是的,石总就是被他骗了,真的,那个姓沈的不是什么好人,我一早就知道,只是石总他,他看不清。”
张清说话激动了些,旁边顾泽铭怀里的小宝哼唧了一声,他赶紧收声。
他看了一眼睡相可爱的小少爷,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大灯泡,自称周先生男朋友的年轻alpha。
“这位小顾先生,您一直抱着孩子也累了吧,要不换我抱一会儿?”
“不用,小宝在我怀里睡得舒坦。”
舒坦你个大头鬼,张清再次面向周文,“抱歉占用您午休的时间,主要是昨晚石总喝多了,后半夜才睡下,我这才有时间联系您。”
“他经常喝多吗?”
张清眼睛一亮,周先生还关心石总,说明有戏,“不是不是,石总很自律的,昨天是心情不好才喝了酒,石总虽然失忆了,但是心里还是有您的。”
周文抬眼看了他一下,你听听你在讲什么鬼话。
“周先生,石总也是被蒙蔽的,您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必了,当初分手时,他并没有失忆。”
张清被噎住,“是,可是石总分手后也很不好受,每天都沉重一张脸,哦,您送过他一个玉坠,他一直收在抽屉里,我经常看见他对着玉坠发呆。”
“那个玉坠不是丢了吗?怎么还在,能不能还给我?”
“呃,这个,石总现在随身携带了,不太好拿到。”
“......那算了。”周文想到另外一件事,有点心虚,没有再追问,“张助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可是小少爷他,他毕竟是石家的......”
周文打断他,“他是我的孩子,石朂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我和他并不合适,我也不希望周璟和石家扯上关系。”
张清叹了口气,老板啊,我尽力了,“我明白了,周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务必联系我。”
“谢谢你。”
张清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小宝,一脸遗憾地离开了。
等人走远,一旁的顾泽铭露出大大的笑脸,“阿文哥,我们带小宝去游乐场玩吧!”
周文抱过小宝,“不了,小宝抵抗力差,我们下午就打算回去了。”
顾泽铭慌了,忙拉住周文说道:“阿文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我是......我是想早点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好吧,那我送你们。”
“不用了,你还要忙画展的事情,我和小宝坐高铁回去,李叔会去接我们。”
顾泽铭不再坚持,今天他确实莽撞了,但是一想到小宝的父亲是那个退圈的大明星,天羽集团继承人,他就没办法淡定。
“那我送你们去高铁站。”
“好,谢谢你。”
*
金城分公司总裁办公室,石朂摸着胸口的平安扣发呆。
从昨天遇到那对父子后,他心里就一直闷闷的,慌乱不安,昨天不小心喝多了,早晨醒来后症状依然没有缓解。
那个人的反应太奇怪了,还有张清,说话模棱两可。
那人,是不是和这个玉坠有关?
下午两点,张清敲门进来,“石总,金城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您看什么时候启程回京市?”
“先别说这个,中午你去哪了?”
“我出去...见了个朋友。”
石朂瞟了他一眼,“昨天那对父子,是什么情况?”
“昨天?哦,您说在餐厅遇到的那对父子啊,好像是您的粉丝,呵呵。”
石朂仔细看着他,张清努力装出自然的样子,手指微微颤抖。
“我知道了,订明天的机票吧。”
“收到,老板!”
张清赶紧开溜,还好老板信任他,没有对他用信息素威压,但是这样欺瞒老板,他心里好内疚啊,但是的但是,这是他欠周先生的,唉,当助理好难。
下午石朂自己出去了一趟,他又来到昨天的亲子餐厅,儿童乐园那里依然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他坐在沙发上看了很久。
吵吵闹闹,一点都不可爱,他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