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峙洺回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敏锐，真是个精明的女人：“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

“哦？”顾长宁旋转着椅子，“哪里像？”

也没有想到她会直接问，陈峙洺摇头：“也不是很像。”

顾长宁还是很好奇：“是吗？那是有几分像呢？”

“抱歉，是我冒昧了。”陈峙洺在她的追问下，选择了后退一步。

这原男主，也不过如此嘛，和她聊天有进有退的，不像书里，在女主的视角下，跟个说一不二、不可反驳的神一样，好似他的目光能落到自己的身上是一种恩赐。

凡人，终究是凡人。

如果陈峙洺能被神化，那么她也可以，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大家都成神，谁也不能仰视谁。

顾长宁也不再咄咄逼人，重新把友善的微笑挂起来：“不不不，是我冒昧了。”

“……”陈峙洺想，他拿她没有办法。

几个外国人从他们旁边路过，谈论的正是刚才C11的事，那老头儿是高血压走的。

麻花辫妹妹好奇：“C11厅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老头死了也没有人去调查？”

“在邮轮上，死个老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陈峙洺随手又拿了一杯酒精饮料，“C11是歌舞厅，按照出事的时间，台上当时应该在表演钢管舞。”

哇哦，顾长宁眉毛抖了抖。

陈峙洺的秘书找了过来：“陈总，新的协议拟好了，您……”

他看向一旁的三人，好奇陈总怎么和他们凑到一块的。

“抱歉，我先走了。”陈峙洺整理着西装袖口，帅气地转身上楼。

“那我们也散了吧，都快凌晨3点了。”

棕毛和麻花辫也打着哈欠离开，餐台上只剩顾长宁一个人。

秘书走前看到了顾长宁的正脸，被她的五官轮廓惊艳了一把，这人难道就是……下一刻，顾长宁抬头看了过来，迎上秘书的目光，意味不明地对他一笑，笑得秘书有些心慌。

他了然，难怪陈总有心思在这里闲聊。

回房间以后，顾长宁在床头站了两秒钟，想着刚才撞见了死人，还是去洗个澡去去晦气吧。

她不迷信，但浅信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从浴室出来，她躺在床上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正好一条熟人的推送到她面前。

顾大伯和陈老大在某酒店吃饭，因为目前两家并没有合作的项目，于是媒体纷纷猜测是不是和联姻有关。

这样的文章，这不免把联姻的两位联姻主角的个人信息介绍出来。

顾长宁看了一眼，她怀疑笔者是不是收了钱？居然能把陈休这样一个废物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而她的部分，则相对客观了许多，简而言之，就是化学天才，前途无量，大有可为，过分优秀。

顾长宁还不满意，等她入职大秦的那天，才是真正的风暴来临。

离开伦敦半天了，自由号还有20多天抵达大港区，顾长宁把文章里夸赞自己的内容，截了图，分享到大地瓜上。

接着她点开99 的短信，顾总给她发了几条，顾太太给她发了几十条，顾太太的其中一条提到了顾长成的高考。

小老弟不想出国，和顾长安一样，选择国内高考，在大都上大学。

打开社交软件，顾长成果然给她发了消息。

【顾长成：好消息！爸爸说我的高考志愿可以随便填，我学什么他都无所谓。我要偷偷报警校哈哈哈哈！！姐，你可不许说出去！】

【顾长成：高考分数七月才出，然后我就偷偷去走提前批了，你什么时候到家？】

【顾长安：你怎么想着要坐邮轮了？等你回到家，我也考完试了，这几个月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赶不上变化，顾长宁从不做这种精确到月的计划。

当然，她也有明确的大方向。

工作、考驾照、买车买房，要是还住在顾家别墅里，谈独立就是白日做梦。

吃瓜大群的消息刷新飞速，顾长宁点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瓜主：我到底该怎么办呐！结婚证都出来了，能退吗能离吗？我就跟他说过两句话，我根本不喜欢他，我还有暗恋对象呢。】

【群友：这是违法的吧？你去报警。】

【瓜主：报警了，电话刚挂断，我爸妈就把我关了起来……后来我向上举报，电话都打不出去！！他们都是一伙儿的，要不他们也不能拿着户口本去帮我跟别人办︳证。我第一次觉得家里人真恶心，什么亲情，都比不过他们的利益！】

【群友：其实，偷偷拿户口本去帮孩子结婚这事儿吧，在这个圈里也不是头一回了。】

【群友：对，挺正常的】

【群友：刚才我问了一下我爸妈，我爸说我爷爷奶奶就是这么被逼着结婚的orz不过他们还算恩爱了】

【群友：这么古远？封建陋习啊！太可怕了，我要把我的户口迁出来。】

【瓜主：谁家要联姻的，一定要警惕被父母背刺这种事儿！赶紧把户口给迁出来！防不胜防啊！我现在好想吐@_@】

【群友：啊啊啊啊好恐怖啊，户口要怎么迁？我爸妈反正跟我提了一嘴，隐隐有要联姻的迹象，完了，我今天晚上又睡不着觉了。】

这么黑暗？

顾长宁搜了搜相关的案例，发现真的有，而且还不少，可怕的是，它们出现在文娱板块，被当做先婚后爱的现实甜文。

……顾长宁确定，这应该是小说世界的私设。

看来她之前要迁户口的计划，属实是深谋远虑了。

这瓜大家都在吃，蒙玖还分享到了八人小群里。

【蒙玖：@顾长宁，你这情况，是不是也迁一个？】

【顾长宁：我得先回去再说】

【李兰亭：九月之前你得把户口迁了，这两个月闹大了肯定会打草惊蛇的，要是你家防着你，就完蛋了】

【顾长宁：不至于吧，一本结婚证能代表什么，最差不过是我杀人偿命了呗】

【赵启：……】

【王具之：……】

【蒙玖：……】

【江飞业：6啊宁姐】

【徐之涣：（图）（图）（图）（图）（图）】

【徐之涣：@顾长宁，喜欢哪套房？】

【李兰亭：……】

【赵启：……】

【魏子巍：……】

【江飞业：6啊四哥】

【顾长宁：@徐之涣，地段热闹点的，户型我不懂，你看着办】

【顾长宁：谢了（托腮.jpg）】

既然徐之涣都动手了，那她还不如顺水推舟，反正只会是件好事。

第二天，她账号的后台回复又热闹起来。

【吃瓜粉丝1】：这个逼确实给你装到了。

【吃瓜粉丝2】：卧槽？听姐这么牛的吗？

【吃瓜粉丝3】：居然是化学！

【吃瓜粉丝4】：这么多专利和论文？

【吃瓜粉丝5】：卧槽？我引用过里面的三篇文献……关键是，我写的研究生论文（瓜掉了一地.pjg）

【吃瓜粉丝6】：真是自己写的？我怎么不信啊，本科生能发这么多论文？还有这么多专利？建议严查

【吃瓜粉丝7】：回复【吃瓜粉丝6】：你也不看看人家念的是哪个学校？一年学费五百万起步，资源多亿点很合理吧？

【吃瓜粉丝8】：回复【吃瓜粉丝6】：你怀疑的话直接去搜论文呀，然后你就会发现人家的导师，是生化届大佬赛琳娜，赛琳娜肯带她，那论文数量就算比你作业还多都是正常的。

【新粉丝】：开课吧，听老师，我快要挂科了。

正刷着网友留言，一个电话弹出来。

“你什么时候转的专业？”顾太太口吻严肃，“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商量呢？我们给你选的专业，都跟你未来的路有关联，你学这个化学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它有什么用？”

顾长宁冷漠地俯视茫茫大海：“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顾太太快要被她气死了：“我这几年一直在跟他她们说，你在阿尔法学管理，学艺术。你这样，让我的脸往哪搁呀？”

她甚至翻起了旧账：“上一次你回过也是，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呆着吗？你怎么跑到白帝庄园去的？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这是白养你……”

“我现在在船上，”顾长宁垂眼弯唇，“你再骂我，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电话那头，顾太太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传来她悲痛的哭声和怨怼。

跳下去又不会死，顾长宁兴意阑珊，这顾太太不太禁吓。

今天的海面雾沉沉，中午了，连个太阳也没有。

“Nini！午饭吃什么？”玛尔说的是中文，她每天进步的速度肉眼可见，“吃不吃，烤乳猪儿？”

顾长宁忍俊不禁：“好，吃烤乳猪儿。”

她跟玛尔说了昨晚的经历，玛尔听到C11，眼睛亮了一下：“我想去！”

“晚上去？C11晚上八点开业，”顾长宁查了一下活动手册，“现在那里正在举办一个古董展。”

玛尔对古董没兴趣：“好，我们晚上去。让我想想，我今晚要唱哪首歌……”

夜里的C11，连空气都是暧昧的。

玛尔在舞台上大唱特唱，很多人在下面大声地向她表白。

熙攘人群中，顾长宁擦觉到腰上有异感，她反手捉住对方的手，转身捏紧那手腕是的软筋。

“呃……抱歉……”对方吃痛讨饶。

那是个留着半长头发的法国佬，他痛地眼珠颤动。

顾长宁松开手，瞬间又捏住他的无名指，往他的手背一掰，忍着她不喜欢的闷味香水，用他听得见的音量说：“先生想要赔罪话，就到台上去，跳一段脱衣舞吧？”

“顾小姐？”陈峙洺神出鬼没地站在她身后，把他们分开了，“冷静一下。”

法国佬面露窘迫：“陈先生，谢谢你。”

同为中国人，同为大都人，朋友圈还有友好交集，顾长宁想不通这男的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

她转而又想，可能他们有合作，那样的话，自己的确才是那个局外人——尤其是她的“准未婚夫”和陈峙洺有嫌隙。

于是顾长宁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怎么了陈先生，你是要代友人受过，上去跳段脱衣舞向我赔罪么？”

她想，如果徐之涣在就好了。

如果徐之涣在这里，他们讨论的话题就是让这个法国佬跳什么样的脱衣舞，而不是为什么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