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动脚和言语骚扰这方面迟叙总是落下风,他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必要明确一下自己的态度:“我不会陪你睡觉。”
周时晏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宝贝,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肤浅的人吗?”
迟叙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难道不是吗?”
“……”周时晏的语气和宠孩子一样:“别这么想我,我会难过的。”
迟叙把头偏去一边,不看他了。
其实他也觉得这么揣测周时晏太过分,他不会是这样的人,这么久以来,除了亲一下摸一下碰一下,其他也没什么特别打破界限的事,同性恋可能就是这样的。
迟叙想,怎么就能说同性恋一定不是好人呢?
那不是歧视吗?他不想当歧视别人的人。
头又偏回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以后不能亲我,也不能摸我。”
周时晏不会回应这种无聊的话,只当没听见。
迟叙气结,越来越有种被性骚扰的感觉,周时晏怎么能这样,他不是个特别好的人也就算了,怎么能是个特别坏的人呢?
他不能接受。
“你非要当同性恋吗?这样不好。”迟叙蹙眉劝慰。
周时晏嗯了一声:“哪里不好?”
迟叙憋了又憋,也没憋出来哪里不好,气闷道:“随便你吧,反正以后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周时晏都要被他气笑了,这小可爱今天是抽什么风,连他同性恋都能拿出来当个事说了,动手动脚?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动手动脚。
他刚要开口,尤安拉开后座的门。
周时晏看他一眼,尤安心口一紧,这活阎王又怎么了。
他连忙低头:“周总,迟先生,到了。”
米线店的老板同迟叙打招呼:“还是老样子?”
迟叙点头,看向身旁问:“能吃辣吗?”
“可以。”
两份肉酱米线端上桌,外面太热,室内的空调温度也打不下来,迟叙鼻尖出了一层亮晶晶的细汗,他弯弯笑着:“很好吃的,你尝尝。”
他说:“我刚上大学的那会儿对云市不熟悉,初来乍到不敢走得太远,正好这家店在招工,我在这里做了一整个学期的兼职,孙景每天都来吃,让我背着老板给他多加肉。”
周时晏静静听着,挑起一筷子米线放进嘴里,意外得味道还不错。
迟叙说:“我不喜欢汉语言,学得也不好,所以一直拿不到国奖,有时候都后悔为什么要来云市,如果当初留在家里,就能学个更好的专业,以后说不定也能轻松很多。”
周时晏顺着问:“来云市的原因是什么?”
“熠星。”
周时晏顿了顿,感到意外:“熠星?”
迟叙清澈的眼睛如初:“就是熠星,当时我想,我这种人才,去哪里都是做贡献,那为什么不去云市做贡献呢?”
这种自大的话不像是他会说的,周时晏却觉得可爱,他很快想通其中关窍。
“看来熠星比我更早发现你。”
“那时候还太小,长大了才明白,我不是人才,云市也不缺我的贡献。”
周时晏总算知道迟叙今日的反常来源于哪,他松了松领带,将衬衫扣子解开两颗,这里太热,如果可以,他希望迟叙将真情流露的话留到车上再说。
事实上也的确是小孩子想法,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干扰关系下半生的重要选择,他对此不置可否。
但:“做贡献的方式有很多种。”
迟叙不解。
周时晏说:“比如取悦纳税人。”
迟叙瞪他一眼,“你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
“以为什么?”
“总之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满脑子黄色废料。”
周时晏叹了口气:“最好收一收脑子里对我光辉形象的渲染,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正在追求心悦之人的……同性恋。”
最后三个字从唇齿中玩味地抿出,似乎故意同迟叙作对,要看他委顿的小表情。
*
十月末,宁从闻的剧本完善到尾声,场地和设备也准备好,拍摄地点在影视城,主演除了迟叙,都是表演学院的学生。
这是一支成分很单一的大学生团队,就连棚景都是租来的。
虽然人员简陋,但仪式感不能少。
“香炉摆好了吗?小琴!”场务大喊。
小琴连忙跑去中间把香炉摆端正:“好了好了!”
拜四方、摆香炉,拉横幅,这对于迟叙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宁从闻将开机红包递给他。
“谢谢导演。”他笑。
等到现场布置好,大家齐齐站着,手里拿着香,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鞠一躬,有些剧组开机只拜东西南三个方向,不拜北,取谐音不败北的意思。
不过宁从闻那里内幕消息多,但凡不拜北的剧组,开拍后都出现了点麻烦问题,因为他特意记下这一点,老老实实拜够四方。
摄像机上盖着红绸布,宁从闻和迟叙一人捏着一端揭开。
最后主演们和导演站成一排,将开机红包拿到面前,对着镜头齐齐喊了声:“开机顺利!”
迟叙和宁从闻站在最中间,被礼花筒拥簇着,一同在艳阳下留下灿烂的笑。
宁从闻:“祝大家大红大紫!”
小琴大喊:“我要红遍大江南北!”
“我也要!”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
“我要做最厉害的策划人!”
迟叙的想法很天真,他想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就像周时晏那样……我不能证明我来过,但我惠及的人们会替我证明。
“那我希望大家的心愿都能成真。”
场务身兼数职,一边统筹一边还要兼顾自媒体宣传,她拿着手机到迟叙面前。
“小迟老师,能采访你一下吗?”
迟叙正在打扫地上的礼花筒残余,手里还拿着扫把,他看向镜头:“当然可以。”
“那我考考你,第一个问题,我们剧组叫什么名字?”
“黄粱。”
“很好,第二个问题,你主演的角色是?”
“赵黄粱。”
“最后一个问题,小迟老师单身吗?”
迟叙简直不懂她的跳跃:“目前单身。”
“哇哦,听到了吗?大家入股不亏,最后最后一个问题,小迟老师身高年龄家庭住址和三围,分别是多少?”
迟叙失笑:“欢迎大家收看我们黄粱剧组即将带来的全新作品。”
场务按了结束,冲迟叙wink一下,“很棒哦,就是要这个效果,我剪一下放上去宣传啦。”
迟叙点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随时说。”
刚开机第一天没有拍摄,主演们坐在一起剧本围读,都是半吊子,相处起来没那么紧张,三三两两扔纸团玩笑。
场务将视频剪好sui'sh发到橘子上。
这是当下最火的短视频平台,日活人数过亿。
大剧组会买个粉丝量多的账号宣传,但他们这种mini剧组,用的是场务本人的橘子账号,昵称像模像样改成《黄粱》剧组,点进去一看,除了新发的这条视频,前面还有不少怼脸大头照和生活随拍。
主演们正围读剧本,场务记录下第一天的工作日志,整理好今天拍摄的各种照片,准备晚一点发到大眼上。
她推了推黑框眼镜,一张小脸幼圆可爱。
打开手机刷新了下橘子,后台跳出几条零零散散的评论。
【你好,招群演吗?】
【群众演员需要吗?】
【剧组盒饭供餐,请 137xxxx9876。】
【杀青蛋糕定制联系:xxxxxxx8327】
“……”神经病啊!
她收起手机专心做事,没再看了。
那边。
迟叙遇到了一点难题,和上镜无关,而是怎样在克服台词羞耻的同时将情绪最大化爆发出来,整整一天他都在念词,几乎将每个字倒背如流,熟悉到麻木。
宁从闻引导他:“当作上课时被老师提问,站起来读课文。”
说着,他站在迟叙身后,伸手翻开其中一页剧本,手臂环过身体,胸膛靠上迟叙的后背。
柔和薰衣草的洗衣液气息包裹着。
他手指跟随念出的台词移动:“黄粱,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迟叙接上:“杀了人,我怕坐牢,只能越跑越远。”
宁从闻:“情绪饱满一点,你很害怕,很无奈,还很愤慨,你觉得是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的错,才会把你逼到如此地步。”
“我杀了人,害怕坐牢,只能越跑越远。”
“嗤,坐牢有什么可怕的,咱们这儿哪个没吃过牢饭?”
赵黄粱嗓子哑了:“坐牢出来一辈子就毁了。”
那人却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那你现在跟着老大走私贩毒,前途就光明了?”
“这不是我的错!”赵黄粱面上浮现狰狞:“要不是…要不是他们太过分,我怎么会杀人?!”
迟叙侧过头:“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很好。”宁从闻不吝啬夸奖:“再来几次就没问题了。”
他尚未拉开距离,仍然离迟叙很近,几乎一低头就会吻上耳垂。
又装模作样指导了一会,才依依不舍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突然,场务小姑娘爆发出一阵力大无穷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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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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