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像傅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大多都在一米二往上了,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还经常天不亮就被楚榕使唤着干粗活,吃不好睡不饱的生活使得傅年还不到一米一,胳膊腿儿加起来竟然都没有一个成年人的手臂粗。
楚榕明白傅年对自己的怨恨很深,但她知道傅年要咬她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如果是原主,被傅年这么一咬,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他心里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但这小家伙还是选择了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发泄方法。
楚榕也就由他发泄,大不了就让这孩子咬掉一块肉,总比最后被他爸爸送进精神病医院好。
但傅年没有真的把她一块肉给咬下来,他将楚榕咬的见了血之后,便松开了牙齿。
“你不是我妈妈。”
虚弱但倔强的声音坚定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傅年咬完之后就抱住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着一顿毒打,他平静地接受了。就这样像只小刺猬一样做出防御的姿态,等待着楚榕的审判和惩罚。
楚榕的手臂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但她被咬的这一口比不上原主对傅年傅余两兄弟的伤害,她能喊痛,但她不能喊冤。
傅年搂紧自己静等着楚榕的毒打,但是想象中的巴掌和指甲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落下来,没有人扇他的脑袋、掐他的胳膊,过了不知道多久,傅年突然感受到一个微凉的身体贴上来,他咬紧牙关遏制住颤抖,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反而被人给轻轻抱起来了。
什么?
许久不曾被人抱过的傅年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抬头,只看见最熟悉的那个削尖的下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因为很多次,他仰头看着那个女人怒骂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下巴,就像巫婆一样。
是楚榕,楚榕把他抱起来了。
应该不是抱,确切地说,是把他给端起来了。
傅年瘦削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这是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抱他?
傅年的第一反应就是楚榕又想到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方法,比如说把他抱起来摔到楼下去,再比如……
傅年虽然年纪小,但是因为遭受了楚榕长期的荼毒,早就成熟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了,他对楚榕的行为有千万种的猜测,每一个猜测都是楚榕会对他又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然而,傅年在猜测到第十四种可能的时候,楚榕就把他放下了,因为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楼饭厅,楚榕目的达到,便没必要再继续抱着傅年了。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点,煮饭阿姨一直把饭菜热着,就等两个小少爷被夫人放出来,就能马上吃上一口热乎饭菜了。
吴灿提前一步下来,他听了楚榕的吩咐,把傅余给放在椅子上,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
小团子傅余如坐针毡地等待在餐桌旁,因为吴灿就站在他旁边,他根本不敢伸手拿东西吃。
看到傅年的身影出现,傅余惊喜地跳下凳子想去找哥哥,但一见到傅年身后抱臂而立的楚榕,傅余就像急刹车一样停了下来,脸上雀跃的小表情也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妈妈……”傅余藏在傅年的手臂后面,显然很畏惧楚榕。
楚榕看了看餐桌上的精致可口的面点,淡淡吩咐了一声:“热两杯牛奶过来。”
煮饭阿姨芸嫂哎了一声,转身进厨房加热牛奶去了。
“去吃饭。”眼见两个小家伙还站在原地不动,楚榕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指向餐桌。
她能感受到,在她的手掌接触到两个小家伙时,他们明显瑟缩了一下。虽说原著里提到每次楚榕都是叫家里的佣人打孩子,但是毕竟楚榕才是元凶,所以即便楚榕没有真正地亲自动手过,她的肢体动作也会给傅年傅余带来极大的心理恐惧。
楚榕收回手,又重复道:“去吧。”她有些无奈,可恶的楚榕啊,阴影也太重了,她这得怎么样才能扭转恶毒后妈的形象啊!
傅余抬起小脑袋悄悄打量楚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说话这么轻这么温柔的人是楚榕,妈妈是不是被好心的小妖怪附身了?
傅年只知道,如果楚榕真的被妖怪附身了,那么也一定不是什么好心的妖怪。
因为不知道楚榕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以即使楚榕说让他们去吃饭,傅余也不敢动弹。
傅年安静地望着餐桌半晌,终于动了。
他从容地向餐桌走去,毫不犹豫地拉开椅子,然后抓起一个小笼包低头啃咬起来,因为饿极了,他吃的很快,更有可能是害怕楚榕会中途反悔,不让他吃了,总之,傅年埋头苦吃,不管楚榕想干什么,这一刻,他只想填饱肚子。
见到哥哥开始大快朵颐,早就盯着肉包看了好久的傅余也忍不住了,他最后瞄了一眼楚榕,然后噔噔噔地小跑过去,学着傅年的样子,拿起包子就开始啃,这时候,芸嫂端着两杯牛奶出来了,她想递给傅年傅余,但是又不知道楚榕的意思,于是只能为难地在旁边站着,等楚榕的指示。
楚榕走过去,站在傅年傅余面前,“别吃了。”
傅年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放下手里的包子,抬头仰视楚榕。
年纪更小的傅余还没吃饱,但是看到哥哥停住了,他也恋恋不舍放下了手里还没吃完的肉包。
“手都没洗,把细菌都吃到肚子里了。”楚榕看了看两个小家伙满手的油渍,表情有些微妙,“去洗手。”
傅年表情一震,看着楚榕说不出话来。因为熟知楚榕的每一个有关恶意的表情,傅年一下就看出楚榕微妙的嫌弃,但是从前楚榕对他们的嫌弃都是在骂他们“野种”“杂种”时才流露出来的,与她的嫌弃一同流露的,往往还有不加掩饰的厌恶。
但是刚刚楚榕的嫌弃,竟然是因为他们没有洗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次傅年没有在楚榕的脸上看到厌恶。
她真的仅仅是因为嫌弃他们手脏?
傅余就没有傅年想的那么多,他看着自己油腻腻的手,突然也生出一股赧然。其实已经有礼仪老师来教过傅年傅余用餐礼仪,他们不是不会,而是在饿的快昏过去、不赶紧吃可能就没有了的状态下,谁也顾不上用餐礼仪了。
“芸嫂。”楚榕见这俩小家伙还愣着,只能叫人帮他们洗了,“你带年年和小鱼去洗个手。”
她之所以不叫吴灿,就是看出来这间屋子里除了吴灿,其他的佣人心里还是疼惜俩小孩的,只是屈于楚榕的淫威,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两人好。吴灿对傅年傅余太粗暴了,楚榕担心让吴灿带他们去洗手,恐怕会把他们手臂给撅折了。
芸嫂果然连忙放下牛奶,“哎,好嘞。来,大少爷,小少爷,芸姨带你们去洗手手。”
傅年傅余被抱去洗手,楚榕这才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过来,她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坐下的一瞬间,楚榕挺直的脊背微微一松。
可恶,作为一个标准“恶毒反派”,在面对自己的孽债和报应时不要太紧张好不好!
楚榕真怕一不小心就给傅年傅余本就脆弱的身体和心灵造成更大的伤害。
以免说多错多,楚榕索性少说点话,以免弄巧成拙。
吴灿看楚榕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连忙凑上来关心,“夫人,您还好吧?那个小畜……傅年刚刚没对您怎么样吧?”
因为刚刚他一口一个小畜生被楚榕给训斥了,现在反应倒是也快,知道这么说会惹楚榕生气,但有礼貌,并不多。
楚榕看白痴一样看着吴灿,“他才六岁,他能怎么我?”真不知道吴灿什么脑回路。
“夫人,您的手,在流血!”吴灿注意到楚榕被傅年咬的那个地方,目光瞬间染上了怒火,“是傅年咬的是不是?我帮您教训他!”
这时候,傅年傅余刚好被芸嫂牵回来,听到吴灿凶狠的话,两个孩子被吓得停在了原地。
不知道还能不能接着吃饭。
芸嫂也一眼看到了楚榕的小臂,果然一个深深的牙印正在往外渗血,她心中担心着急,恐怕女主人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两个小朋友。
傅余紧张地望了哥哥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哥哥竟然咬了妈妈?妈妈会不会让人把哥哥打死啊。他害怕的想哭,但是又不敢哭出来,所以只能抱着傅年的手臂,憋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傅年低着头,已经洗干净的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服。
楚榕会让吴灿打他吗?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刚刚那十几分钟的事,他竟对楚榕产生了一丝丝的期待。
然而楚榕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是他。用不着你逞凶,你也别站在这儿了,免得俩孩子被你吓的都不敢吃饭。”
吴灿愕然,“可……”可是明明就是傅年咬的!夫人为什么要否认?难不成夫人脑袋磕坏了吗?而且夫人竟然要赶他回房?原因竟是怕他吓到这两个兔崽子?
吴灿铁骨铮铮的一个汉子,此时委屈的想落泪。
楚榕挥挥手,“快走。”
吴灿表情从不可置信到委屈失落只用了短短十几秒,尽管嘴唇动了很多次,但是他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吴灿惨然退场的背影看上去像是佝偻的老人,末路的反派。
芸嫂在一旁惊心胆颤地看完了全程,等吴灿走没影了,才小声道:“夫人,两位小少爷洗好手了。”
楚榕立马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自己的两个报应,“把牛奶喝了,继续吃吧。”
傅年和傅余都傻愣愣的,他们刚刚看到了楚榕对吴灿的冷淡,也听到了楚榕对他们的维护,天差地别的反转让两个小朋友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楚榕见他们不动,挑了挑眉:“怎么,吃饱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肚子还饿的咕咕直叫的两兄弟不再发呆,两人爬上椅子,这次他们没有用手,而是拿起叉子吃起来。
“牛奶,趁热先喝了。”楚榕敲了敲玻璃杯。
很久没喝过牛奶的小家伙们迫不及待地端起温热的杯子,咕嘟咕嘟一口气把两百毫升的牛奶喝完了。
“好喝吗?”两个小豆丁喝牛奶时就像两只可爱的动物幼崽,楚榕被萌到了,忍不住笑眯眯地问他们话。
“好喝!”傅余舔舔嘴唇,“要是能天天喝就好了。”
傅年沉默地拉了拉傅余的衣角,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傅余年纪小,会被楚榕笑眯眯的样子骗到,但是傅年不会,他对楚榕依旧保持着警惕。楚榕以前也不是没干过类似的事情,一开始,她还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折磨他的时候,总是会先拿出点好东西给他,再自导自演把东西弄坏,最后反说是他不识好歹,然后借机惩罚他。
傅年已经习惯了。
他不知道楚榕想做什么,但他知道,不能接楚榕的话,否则楚榕肯定会顺着话找他们的麻烦……
“确实要天天喝,”楚榕淡淡点了点头,唉声叹气道:“多喝牛奶长得高。你们俩都太矮了。”
本以为楚榕会说什么可怕的话的傅年:“?”
你那声叹息是认真的吗?
楚榕这是换了种方式来羞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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