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过去

应祈的笑容璀璨,月亮和星星共同陷入眩晕。

唐裕也笑了,五官隐没在黑暗之中,低头靠近他的耳边,“谢谢你给我浪漫。”

本意是引诱啊!

难道唐裕只是觉得浪漫吗?

清冽的声音如一记重锤,砸在应祈的脑袋上,他慢了半拍“啊”的一声。

刚说完这些害臊的话本来就发懵,现在连耳根发痒也是后知后觉。

烟火结束了。

应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坐直起来,往左挪挪,与脸红过敏原拉开距离。

毕竟小夜灯的亮度有限,晚上乌漆麻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唐裕语气非常正经,不是疑问是肯定:“你脸红了。”

应祈:“……”

其实,彼时的他并不知道。

他的迫切足够明显,聪明的贪婪者早该识破,将计就计谋求更多。

而心甘情愿者,早已经主动蒙上眼睛前行,如孤鸟般飞入了名为“应祈”的牢笼。

“简直是胡言乱语。”应祈对上他的视线,心虚但理直气壮的反驳:“猜的不准就不要乱猜。”

“我骗你来还有其他的事,更没有脸红。”

因为即将入冬气温骤降,尤其是夜晚,穿得厚也遭不住,凉风刮的脸生疼。

应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突兀的关心道:“你应该也冷吧?”

嘴上说着体贴话,泛白的指尖攥了攥唐裕的外套,又给自己盖严几分。

“我身体好。”唐裕察觉这些的小动作,难得的主动接触,为他暖手心。

“不过能换个地方就更好了。”他看见应祈在冷风中,唇色发白,脸上那点红晕也被冻没了。

应祈深呼吸,大脑在被唐裕的浪漫论砸中之后,终于重新高速转起来。

好像没有设计其余在天台的活动,应祈连声音都有些打颤:“我们现在就走。”

他拉起唐裕进到二楼的专属休息间,发信息让工作人员送来热水。

应祈捧着水杯站在书架面前,看见泰戈尔诗集还有其他书,突然想起重点。

“那幅画塞在你家书柜里了。”

唐裕坐在沙发上有些愣住,将目光撇过去,不疾不徐:“原来是落下了?我明天见面带给你。”

“下次拍卖来得及吧。”

装货。

“不是粗心。”应祈脸色发沉,彻底对上他的目光,重重咬字强调:“我是特意送给你的。”

“你不是很喜欢吗?”

唐裕眼眸暗了暗,没料到会被戳中心事,如实回答道:“喜欢。”

“想要就该说出来啊。”应祈的视线逼人,早已经不复刚才的热络,难掩抱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平时毒舌怼人来劲,遇见想要的东西别别扭扭。

真他妈的难伺候。

“我也不是次次都能猜中的。”

唐裕握杯的手一紧,盯着他的侧脸,很是认真说:“可是拍卖就能得到一百万,创造价值最重要。”

“你现在看着我。”应祈被气笑了,将水杯重重撂在茶几上。

“我缺钱吗?别自以为的提前替我做好决定。”

提高声音分贝后,他发现唐裕还有话没有说完,赌气坐靠回沙发。

要道歉了吗?

“都怪水太烫,算了,你先说。”应祈不假辞色找借口,希望他能知错就改。

如果诚恳的话,他考虑不计较,自己需要兜一圈子才能得到他真实想法的事情。

“送给我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炸毛的刺猬多了个心眼,尝试控制着收起尖锐。

唐裕眼神落在他身上几秒,眼睫微颤,看起来压抑着某种情绪,他缓慢说道:

“我喜欢的东西总是得不到,习惯了就也没关系。”

应祈是在哪听过这些话的,好像在国产剧里,主角分手后的故作坚强。

接着他拿遥控器拨台。

就算类似多愁善感矫揉造作的文案出现在朋友圈,应祈也懒得多看两眼。

但唐裕不同往常,若隐若现透露着九十分的悲伤,以及十分的绿茶味。

其实,不可一世的应祈心里清楚,恼怒的始作俑者是他的斤斤计较。

连一点包容心都不能给“喜欢”的人吗,应祈咬牙切齿想。

“联想到不好的事了?”于是他皱着眉,放缓语气有所退让,奇怪地问道。

背后高燃的熊熊火焰,看见唐裕失魂落魄后,神奇般的自动熄灭了。

应祈撇了下嘴,不情不愿还是说着:“我脾气不好,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过。”

而且也没有很过分吧。

唐裕回想起初见,应祈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当时怎么会觉得烦。

明明十分悦耳,句句出于是关心,他生气和慌乱的样子都赏心悦目。

“要不…你还是多喝点热水吧。”

唐裕看见,在冷色调灯光的映衬下,应祈的皮肤雪白,面容有些摄人心魂。

嘴唇不断开合讲话,失手将用过的杯子递过来,他什么也没听清。

唐裕漆黑的眼睛,仿佛能将人拉进未知漩涡,摇了摇头:“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惨。”

他的唇粘上杯沿,普通的水尝着格外香甜,可能是因为间接接吻过。

应祈打算找个舒服的姿势,最后不知道怎么着,头靠在唐裕的腿上。

“我想了解你。”他横躺在长沙发上,轻扯了扯他衣角示意:“说说看。”

唐裕眸色透着深沉,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藏匿的过往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是凛冽的冬天,捂得严实的男孩走进了五年难得一遇的暴雪日。

幼儿园提前放学,他兴奋不已跑回家。

牛奶是被唐裕捡回来的流浪狗。

平时“旺旺旺”迎接的声音没有出现,狭小的空间里反而坐满了陌生面孔。

“小裕,这些都是爸爸的朋友们,叫叔叔。”

年轻的唐严鸣长得秀气,还不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凭借那副好模样骗过不少人。

辛朝也不例外,选择和他结婚。

小唐裕被烟雾呛得咳嗽几声,急匆匆喊完人挨个角落找,什么都没有。

属于他的,白色毛茸茸的小狗,不见了。

桌子上的饭菜传来飘香,他明显意识到什么,脚步不受控制,踉踉跄跄靠近。

女人见状挡在面前,于心不忍,起身想要将小唐裕拉走,可惜差一点。

“给孩子加副碗筷啊。”

酒鬼们在饭桌上比划后,唐严鸣顾脸面笑着圆场道:“他不喜欢吃狗肉。”

小唐裕死死盯着桌上的食物。

环视那群男人吞咽的模样,浑身止不住发冷,弓着腰恶心的反胃干呕。

他仿佛被扔进汹涌的海水里,呼吸困难,隔绝却依旧听见外界的声音。

“我家孩子喜欢狗,死活不愿意吃,还不让我吃,小屁孩懂什么?”

“他们没尝过不知道香,今天的肉很嫩。”

“养了两年多吧。”

“老唐,你强喂他两口。”

唐裕记得他的反抗,他将那桌子的饭菜全部掀了,汤汁溅到每个人的身上。

接着,他被牵掣手脚跪在地上,一双筷子从地上夹起肉,戏谑着递到面前。

他最终咽下了牛奶的肉。

它其实后悔被领回家吧,他也后悔。

唐裕没有将过往润色的更悲惨,甚至怕吓到应祈,只是长话短说。

唐严鸣的为人,从那时开始已经显露,后来不务正业早已有迹可循。

搅黄妻子的工作,无休止打压养子,酗酒留恋赌场,偷光家里的钱。

辛朝忍无可忍选择离婚,纵使与养子关系不亲密,依旧带着他离开生活。

唐颜鸣沉迷于赌场,醉生梦死十年,输输赢赢耗尽了全部家产。

他借光人脉,最后恬不知耻找到辛朝,企图抢前妻的钱继续老本行。

冬至日,高一的唐裕走进楼道,听见模模糊糊的哭声,强烈的预感侵袭。

他快速跑上楼,将钥匙插进门里,急匆推开门,不由为眼前所惊诧。

辛朝正蜷缩在角落里,被唐严鸣狠狠抓着头发往柜子上磕,额头的褐色凝固。

愤怒席卷全身,全身的血倒流到头部,唐裕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水果刀。

他攥紧了那把刀,孤注一掷地刺向唐严鸣。

唐裕出于正当防卫,没想要唐严鸣的烂命,只是想要证明给他看。

辛朝不是什么都没有。

那夜漆黑,也是有些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辛朝头上包着纱布,抱着手心沾血的唐裕,眼眶立刻红了:“我们明天离开京市,躲得远远的。”

她预料到,唐严鸣短暂拘留后必然是无休止的纠缠。

“你走吧。”

唐裕慢慢挣脱她的怀抱,脸上复杂,透露着超出年纪的冷静与成熟。

他是弃婴,是唐严鸣和辛朝收养的孩子,没必要成为拖油瓶。

唐裕用酒精湿巾擦拭校服,将学校的logo露出来,继续说:“我就留在这里。”

“那个无赖找不到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辛朝神情恍惚,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绝望痛苦。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前的人是那么美好,温柔善良,仿佛可以带给人无限力量。

和唐严鸣结婚,收养唐裕,都走错的岔路,她的人生应该顺风顺水才对。

“我能过得很好。”

唐裕握着她的手逐渐松开,神情认真,一字一顿道:“我保证,您的儿子不会成为杀.人犯。”

应祈仰头望着他,仿佛穿越时空,与五岁和十五岁的唐裕遥遥相望。

心脏没有预兆,如同被无形的手掐住,传来闷闷的痛感,他不由坐直。

是共感吗?

被亲生父母丢弃,被收养在那样家庭里的人,脸部轮廓一点点清晰。

变成应祈的模样。

应祈沉默了很久,抬手揉了揉唐裕的头发,轻轻出声:“这些年你辛苦了。”

“是我对不起。”

他是唐裕的影子,就这样被唐裕保护走尽前十九年,不敢窥探阳光。

如今只能给一个模棱两可的道歉。

应祈的反应出乎意料,唐裕尽收眼底,唇角勾起弧度,转瞬即逝。

他的宝贝,还真是善良啊。

唐裕略微低头,看起来是顺势配合的姿势,藏起漆黑瞳孔里散发的情绪。

“没关系。”他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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