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晚倚在门板上,抱臂神游。
看来,语文她要交白卷了。像个文盲,有点丢人。
有点遗憾,不能拖住全校的脸啪啪练习手速了。
她又全力喊了两声,不甘心地走到窗前,往下张望。
窗子早被锁死,推不开,杜晚试着对窗外偶尔经过的人叫喊,也没收到回信。
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上空回旋,孤零零的。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仅有的那点暴躁和焦急也慢慢散了。
心里的那点不甘,撑着她抬脚对门揣了一下,用了不小的力,门却只是轻微晃动。
确认过,质量优秀。
杜晚吁了口气,转身跳上洗手台坐下。
当门被吱呀推开时,杜晚正在抱着一条腿托腮放空。
另一条腿在无意识地轻晃,很闲适的样子。
看不出丝毫惊慌着急,优哉游哉。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少年的声音清冷,已经带了些成熟的低沉。
杜晚跳下来,径直往门口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江也。
地点令人深刻,一回想就是散不开的味道。
虽然学校的厕所充斥着芳香剂的气味。
光线是带了温度的赤白,江也的脸似乎比光还白,盈盈发亮。
长得很好看,比图片上的更鲜活。眼睛长而幽深,内敛外扬,恰如一弯新月。
此刻,他正微挑俊眉,眼尾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疑问,还带出些不易察觉的冷。
唇角的弧度漫不经心,好似把对面人看在眼里,又好似没有。
跟记忆里的长相和声音做对比,杜晚叫出来人的名字:“江也。”
江也淡淡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还有两分钟。”
杜晚快步走出去,嘴里不停:“今天多谢你,还有前两天的事,改天我请你吃饭。”
“唔。”江也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回答的音节没什么重量,好似并不在意。
杜晚顶着监考老师的瞪视进来,若无其事坐下。
江也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跟进来,在杜晚身后落座。
教室里的嗡嗡声在老师的再三申斥下消了下去,杜晚一直没做理会,专心答题。
身后人好似也没受到同学们的热情影响,笔触的沙沙声一直没间断,不疾不徐,显出主人的好心境。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杜晚在作文末尾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时,身后人已经起身把卷子交了上去。
再之后,双手插兜,踱着矜持优雅的步子出了门。
他身形瘦高,笔直挺拔,温煦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泛着柔和光晕的绒边,利落温暖又触不可及。
温柔的风从门外卷来,在他周身拂过,轻薄的白色衬衣贴上肌肤,描摹出他少年感的肌肉轮廓,薄而韧长。
恍然间,就多了几分熟悉的气息。
杜晚收回视线,望了一眼窗外轻微起伏的绿色波涛,把选择题重新扫了一遍,踩着铃声交了卷子。
——
杜晚从吃午饭到回考场,一直注意脚下,找她做得记号。
直到回到考场,她捡掉下的草稿纸时,无意间瞥到前桌林霜霜白色球鞋外侧那两个熟悉的墨点,绿豆大小呈泼墨状。
杜晚站了起来,推开椅子,一步迈到林霜霜边上。
林霜霜刚一抬头,杜晚已经毫无预警地伸手拽住了她的前襟,把人往前拖了半个身位。
“你干嘛!发什么神经?”林霜霜被拽得前倾,努力从胸前仰起头看杜晚。
她神色几不可查的慌乱,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杜晚手上一用力,迫使林霜霜整个侧倒,半边脸紧紧贴在桌面上,挤压到变形。
“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字母数吗?”
林霜霜色厉内荏,声音尖利刺耳:“你快放开我,果然是乡下来的野蛮人!我什么都没做,也都不知道!”
她做得天衣无缝,也没透漏给任何人,杜晚怎么可能知道?是不是在诈她?
不过什么都没弄清楚,上来就动手,哪里有点淑女的样子?
乡下人烂泥扶不上墙,根本不嫌丢脸!
“我找你自然有证据,你鞋上的墨点自己都还没发现吧。”杜晚语气幽幽,抛出炸弹。
林霜霜:“……”
考场里有和林霜霜相熟的同学,也有一些看不惯杜晚一言不合就暴力的同学,纷纷围过来劝解,想把杜晚拉开。
杜晚当然不会让人无缘无故误会自己,该讲清楚的藏着掖着是傻子:“都别过来,弄清楚事情了吗,就过来偏架。”
众人动作停滞,面露尴尬。
但总有那么几个“正义之士”非要说两句:“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那多粗鲁。”
杜晚睨了对方一眼,继续说:“林霜霜早上把我锁厕所,差点误了考试。你说我该不该找她讨要个说法?”
众人:“……”
几人都停在半米开外的地方,没了言语。
林霜霜:“……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我?再说谁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的被关?”
她现在很急,也挺害怕,只能胡乱找话说,等到老师过来就好了。
杜晚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死鸭子嘴硬的林霜霜,掏出手机,按量屏幕,江也矜贵的小模样占了满屏。
她刚要划开手机,就听见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我证明杜晚确实被关在厕所了。”
看了众人一脸懵圈的蠢样,好心补了一句:“人是我放出来的。”
说罢,淡淡瞥一眼杜晚的手机屏,又颇具深意的跟杜晚对视了一眼,往自己座位走去。
杜晚:“……”
我不是、我没有、别误会!
手里的力道不自觉松了,林霜霜趁势要挣脱,杜晚一个反手又把人重新摁桌上,按好。
那几个女生此刻哪里管的上这里,都捧着红彤彤的脸,小碎步回自己座位上。
一步三回头,坐下后还不自觉一眼一眼望向江也。
江也,神情自若地托腮,看着窗外发呆。
杜晚:好定力!
林霜霜现在确实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有点后悔去招惹了这个疯子,更多的是怨毒,居然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丑。
不过想到对方的力气,她又怕得喘不上气,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哭腔:“真不是我,你误会了。你轻点,弄疼我了。”
杜晚继续之前的工作,把相册调出来,点开图片怼到林霜霜脸上说:“你看,是不是你?”
图片的大部分是原色木板,在最底部出现一双白色球鞋,侧面有点绿豆大小的墨点,墨点边缘爆炸似的。
跟林霜霜脚上这双一模一样。
林霜霜脸刷地白了,哆哆嗦嗦:“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再说你也出来了。我下次肯定不会了,你放过我这次吧”
“知道我一拳下去会怎么样吗?能把三个你打飞,知道么。这次我先给你记着,你虽然恶毒了点,但是我一向大度,愿意给人重新做人的机会,要抓住知道吗?下次我就上手叫你做人了,明白了吗?”
杜晚笑得亲切,林霜霜却吓得不敢接话,只一个劲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杜晚一只手,压得她一动不动。野蛮人。蛮力大。
“你们在干什么?”
教室里静寂无声,门外突然一声,众人纷纷回头看过去。
一个中年男老师拿着卷子站门口。
杜晚送开手,一脸淡定:“我们在玩。”
老师走过来,看到林霜霜的半边脸殷红一片。中间还有几道深深的白色印迹,问:“你脸怎么了?”
林霜霜无意思咽了口口水,低声回:“没什么,瞌睡压课本上了。”
林霜霜更不敢让老师知道自己做的事,往重了说,可能会记过。
杜晚纯粹觉得烦,自己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麻烦别人。
自己吃的亏,自己讨回来,才爽!
其他同学也都保持缄默。
老师见没什么事,转身上讲台:“没事就好,还有五分钟考试,都坐好。”
杜晚在自己位子上坐下,若有所思看了眼门外走廊。
她好似见到杜以晴跟在老师身后,向这边望了一眼。
考试结束后,杜晚想跟江也好好道谢。
一回头,人早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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