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陆以安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即使是一个人躺在硕大的床上,她依旧睁着眼度过了一整夜。

她强迫自己闭眼,可始终没有睡意,想翻身,但又不敢辗转,生怕让躺在沙发上的人注意到。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看表时,等到了时针稳稳落在数字“8”上。

表是Melody给她的,她换掉了没用的礼服,依旧没有摘掉表。

陆以安摸了摸手腕上的表带,隔着表带,是手腕上的一道疤。

陆以安不知道原主曾经历了什么,但她的到来是不是意味着一种死亡。

她曾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端详过这张脸,这是一张疲惫的脸,残留的绝望依旧从眼中隐隐显现,陆以安几次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眼睛还是另一双眼睛。

她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主大概也会想离开吧?

但她不确定,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离开的决心。那时一种潜意识里不甘被束缚、想要逃离的**。

剧情里给出的故事真真假假分不清,平心而论,陆以安觉得到了现在如果她还相信剧情就是冤大头了,几乎大部分事情都没有按照剧情里跟进,而即使偏离了剧情也没有任何惩罚机制。

剧情的来源莫名其妙,但很可能只是虚晃一枪的噱头。

她当前的任务也不是追究剧情的原理,而是脱身。

所以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

为了她,或是为了凋零的原主。

陆以安望向窗外,厚实的窗帘将所有光遮蔽得严严实实,根本察觉不到晨光的来临。

沙发上传来响动。

陆以安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全身僵硬。

有人细细簌簌地穿衣,陆以安闭着眼睛又想起了昨晚的对谈。

傅砚的嘲讽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无论她怎么想解释都被贬为一种徒劳的手段。

她必须承认,对原主孤儿陆以安来说,进入傅家无疑是阶级的巨大跨越,这样的饼无论砸在谁的头上都会欣喜地迎上。

更何况原主大概也是有些喜欢眼前人的吧。

即使陆以安很不愿意承认,昨晚说出离婚时,心里的酸涩是难以忽略的,这种感觉她经历过,不是她自己的情感,更像是来源于身体本源的反应。

陆以安感觉有人走到她的床前,被子上的手僵硬地攥紧,死死抑制眼皮跳动的天性。

来人只是掩了掩她的被子。

陆以安的手被掩进了被子里。

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陆以安松了口气。

昨晚两人几乎是不欢而散,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傅砚,生怕自己看见那张脸就要骂人。

完全听不进话,真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当上总裁、怎么开公司的,还和傅家老爷子吵架,明明这两人在固执上简直如出一辙,大哥笑二哥的程度。

陆以安默默生闷气,索性直接掀开被子起身洗漱,反正躺着也睡不着。

半睡半醒过了一整夜,陆以安竟然没有特别的疲惫感,刷牙的时候傅砚推门进来。

陆以安回头,面面相觑。

傅砚撇开头,盯着地面,声音硬邦邦的:“老爷子叫的医生已经到了,你现在先下去吃个早饭。”

“噢。”陆以安重新面对镜子里自己的脸,声音冷漠,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开始用力刷牙。

傅砚说完了话也没再在房间里呆着,关上门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陆以安刷牙的动作放轻,动作越来越缓,眼神放空,不自觉神游。

等陆以安收拾好一切下楼时,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她的脚步不自觉一顿。

有人很快注意到她,哪里传来一声“以安下来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陆以安身上,她不得不挂上笑脸快步下楼。

老爷子早就起了,看见陆以安,脸上宠溺的神色浮现,拄起拐杖起身:“以安起得这么早?快来吃个早餐。”

陆以安环视一圈,人是齐得,只差她。

她悄悄看了眼手表,明明只有八点半,但还是带着羞愧的神色说:“爷爷早,我起晚了。”

老爷子完全不在意,带着她去餐厅:“我让家里管家给你单独备了份早餐,不是大家剩下的,早餐是一定要吃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常常不吃早餐把身体掏空的。”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陆以安乖巧地顺从,老宅的住家阿姨才从厨房端上品种丰富的早餐。

陆以安沉默了下问:“这是给我一个人的吗?”

老爷子理所当然地点头,然后转头道:“傅砚呢?把傅砚叫过来。”

傅砚隔着大厅都听到老爷子洪亮的声音,插着兜面无表情地走来。

老爷子指着陆以安:“你坐这儿陪她吃。”

傅砚的表情看着就很不情愿,但还是坐下了。

陆以安尴尬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老爷子转头就对陆以安笑着道:“你慢慢吃,不着急,吃完了来小厅,昨晚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再和大家宣布一遍,你来听下就好,医生已经到了会客厅,听完你就去让医生给你看看。”

陆以安被与众不同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乖觉地点头。

傅砚坐在她对面,摁着手机,完全不抬头。

陆以安也不想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在空旷的餐厅里。

“等医生给你看完,我们就走。”傅砚的声音传来。

陆以安手里的勺子顿住,然后点了下头,继续又舀粥。

“对不起。”傅砚放下手机,手机背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声响,“陆以安,我昨天态度不好,请你原谅,一会儿我回别墅,我们认真地谈谈吧。”

陆以安的气还没消,没吭声。

傅砚又问了一遍:“陆以安,关于你昨天提的事,我也希望能与你谈一谈,一会儿回别墅谈,可以吗?”

陆以安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声:“好。”

等陆以安吃完早餐,和傅砚一起去到大厅时,几乎所有人都齐聚在这里。

傅家老爷子看见陆以安,宣布道:“以安来了,我今天就在这儿正式宣布一下,下周起,傅砚回傅氏任总经理,以安做他的总助,傅立去地产部任华东区主要负责人,傅深任战略投资部投资专员。”

“下周报道。”傅老爷子补充了一句。

显然在座的各位都是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这些是说给陆以安听的。

傅家老爷子看起来还是很重视傅砚,尽管傅砚看起来并不是很配合。

老爷子看了眼傅砚,板起脸:“你的什么公司先放一边,要是缺了你就不行,这个公司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我希望你分清主次。”

傅砚不说话。

傅老爷子没理傅砚,转头放轻了声音对陆以安说:“要是不适应工作就和我说,你也要记得经常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

老爷子虽然看起来很偏心,但还是端了下水,又转头对傅立夫子说:“地产虽然现在的情形不太好,但仍旧是傅氏一个重要的板块,正处在转型的关键时机,我相信你能带领地产部走过这段阵痛期,还有傅深啊,你去年才刚毕业吧,战略投资很适合你,那里可以获得极快的成长。”

傅立一副谦逊的模样,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笑呵呵道:“我自然理解爸的决定,所谓危机,是危但也是机遇,我会好好在华东区的地产板块给我们傅氏再造辉煌。”

傅老爷子很满意,除了傅砚。

他瞪了一眼傅砚,对陆以安温和道:“医生也等了你很久,快去先给医生看看,身体最重要,下周工作了也不要太累,傅砚要是给你压力太大你就回来和我说。”

陆以安连连点头才敷衍完傅老爷子,还是傅砚先拉着她进到会客厅,傅老爷子才停下话头。

关上会客厅的门,陆以安着实被眼前景象震惊了一瞬,她很快冷静地抬头小声问傅砚:“你们傅家还开医院吗?”

傅砚垂眼看她:“老爷子特意给你叫的。”

陆以安到底还是有些不忍:“你和他到底有什么矛盾?他不让你开公司?其实你要是哄着他也未必不能开。”

傅砚笑了一声:“他那是对你好,不是对所有人好,总之你进了傅氏就知道了。”

看了迎上来的医生们,陆以安闭嘴没再说话。

检查很快,各种便携仪器都带上了。

陆以安抽了几管血后,医生说:“陆小姐请稍等片刻。”

陆以安惊讶:“你们在这儿还能化验?”

女医生笑笑:“化验的仪器不在这儿,我们马上送去,化验完立刻给您送来,放心,很快的。”

陆以安索性也等着,期间医生反复听了陆以安的心率,陆以安甚至开始怀疑由于自己是穿过来的,这种叫借尸还魂的东西是不是会导致心跳出问题……

医生抬起头,表情有些不对。

陆以安紧张地问:“医生我的心脏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斟酌道:“还不能确定,但陆小姐最好抽空去医院做个心电图,然后拍下ct。”

傅砚此时也走上前皱眉问:“要紧吗?我马上带她去。”

医生向他点点头:“是有些不对,但不用紧张,先去医院确定下。”

这时,一名白大褂回来了,带着陆以安的血液报告。

医生接过,看了一眼就抬头问陆以安:“是吃过安眠药吗?”

陆以安怔愣,她在的这三天是没吃过这些的。

医生见她不说话,有些严厉道:“陆小姐想清楚,或者现在去医院做进一步的化验。”

周围的眼睛都看着她,陆以安结结巴巴:“我……不记得了……”

傅砚也察觉到医生的态度,跟着严肃问:“你什么时候吃这些东西了?还是你从没吃过这些?这些日子你都在哪吃了什么?”

不怪傅砚多心,这样的豪门家庭从来不缺下作的手段。

陆以安自己对此是真的一无所知,问医生:“那我现在去医院?”

傅砚转头面无表情地对一种医生说:“这件事谁也不许说。”

意思是也不许和傅家老爷子说。

医生们面面相觑,傅砚威胁:“我母亲在医院有一半的股份吧?虽然她的股份目前留存在信托公司,但我记得她的股本比例并不低。”

傅砚微笑:“相信各位也不愿被牵扯到傅家的深水里吧?”

言下之意全把事情往豪门斗争和阴谋里引。

好幼稚的威胁啊……陆以安默默吐槽。

但医生真的不说话了。

陆以安扁了扁嘴,开始开口,微微朝他们点头:“今天多谢你们了,今天后我和傅砚会自行去检查的。”

和傅砚一唱一和,陆以安默默唾弃了下自己,但她也觉得并不适合将这事透给傅家话事人。

医生们收拾好器械,去向老爷子汇报时果然没说,只说陆以安休息不足,心态焦虑才导致的萎靡。

傅老爷子一面教训陆以安不要熬夜好好休息,一面又让傅砚未来要照顾好陆以安。

却一句不提下周给陆以安安排的工作。

陆以安怀疑时间定下下周就是怕时间久了傅砚反悔。

对傅砚太过明晰的偏爱,陆以安不由看了眼站在一旁挂着一模一样微笑的傅立父子。

偏心总是要导致各方的心理不平衡。

陆以安乖巧地应和完傅老爷子,好在傅砚的不耐烦很明显,她也很快跟着解脱了。

回到车上,陆以安泄了气一样,昨晚没休息好的疲惫非常滞后地涌上来,她打了个呵欠。

傅砚看她一眼,转了方向盘倒车:“我们去医院。”

陆以安直起身,扣紧了安全带:“回别墅吧,你不是说要好好和我坐下来谈一谈?”

傅砚一踩油门,车从庄园的大门开出,离庄园越来越远,许久之后,他说:“这事不着急。”

陆以安沉默片刻:“不用去医院了,你知道,我这几个月一直睡眠不好。”

车还没开上道路,傅砚一个刹车,停在一旁,严肃地看向陆以安:“所以是你自己吃的?”

陆以安盯着车的出风口点头。

傅砚看了她许久,然后打起方向盘,车开上了道路。

陆以安侧过头,望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绿油油的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测出来体内的安眠药成分,但她本人确实没有吃过,她不自觉摸上了手腕上的表。

但这件事她并不想让傅砚知道,平白增添牵扯,不好。

反正马上就要去谈离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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