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一连开了四天,第四天已经没多少人了,午饭过后,谢郁跟林萧参观别家的展览回来,发现白皓跟柳华结伴过来了。
“妈?你怎么过来了?”
谢郁在距离柳华一段距离之外站定,观察着她的脸色,看到那双眼睛里淡淡的笑意,这才放心的走过去,顺便给两人倒了杯水。
“叔,你们先坐,我去找白温璟。”他把板凳拉开,放上小零食和茶水,转身想去找白温璟,却被白皓叫住了。
“哎,你跟你妈在这聊会,”白皓摆摆手,温和的笑着,“我去找他吧。”
谢郁犹豫一下,看了眼远处站着看风景的白温璟,点头道:“好。”
柳华今天精神不错,不知道是不是谢郁的亲近让她忽然燃起了对活着的渴望,最近一直在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虽然身体消瘦,但是精气神很好。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她跟谢郁闲聊几句后,巧妙地把话题拉扯到白温璟身上。
“你跟白温璟……最近吵架了?”
谢郁垂眸看着桌子,斟酌道:“也不算,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算是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柳华拿着一次性纸杯,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是不是……妈妈告诉你他要联姻的事情了?”
谢郁沉默一瞬,缓缓扭头,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哑声道:“你……知道什么了?”
柳华沉默许久,苦笑一声:“我什么都知道。”
谢郁心中着实惊了一下,他们都认为柳华是不知道其他人格的存在的,但是没想到……
“你知道……那两个人的存在?”
“我知道啊,”柳华叹了口气,“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谢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没想到柳华一直知道那两人的存在,但是知道又能怎样呢?柳华没办法彻底杀死那两个人,只能憋屈的背负着两个神经病一起生活。
“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也没办法嘛,”柳华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道你白叔叔怎么想的,非得让白温璟跟周家联姻。”
谢郁低头保持沉默,一次性纸杯里的开水烫的手指又红又疼,但是他却像没有知觉似的,固执的抱着那杯水看着远处白温璟的背影愣神。
窗外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在荒无人迹的角落,皑皑白雪平稳的盖在地面,像是铺了一层白瓷砖。
白温璟双手插兜,心不在焉的盯着那块白雪地,耳边是白皓不停的唠叨声。
“订婚宴还有一周开始,你跟周笑多联系联系,好好培养感情啊。”
白温璟心底蓦然升起一股燥意:“知道了,还有事吗?”
“你不用跟我发脾气,”白皓看着冷脸的白温璟,背着手看着窗外,轻声叹了口气,“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喜欢你,你们俩在一起注定不会修成正果的。”
白温璟讽刺的勾起唇角,冷哼道:“当然不会修成正果了,这不是还没来记得结果就被你给拆散了吗。”
白皓陷入沉默,两人谁都不说话了,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在此刻降到了冰点。
展会结束,林萧和胖哥吆喝着要去聚餐,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直奔酒店。
“首先,热烈祝贺我们第一次亮相惊呆众人!”
“鼓掌!”
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众人吆喝着白温璟讲两句,白温璟耐不住起哄,起身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官方话。
“白总你这也太正经了,”林萧不满意的朝他举了举酒杯,“下个月能不能多发点奖金啊老板?”
白温璟大手一挥:“发!”
林萧带头一阵起哄,端着酒杯一人一杯酒要敬白总,白总不胜酒力,酒过三巡便被喝趴了。
一直在闷头苦吃的谢郁见此,忍不住按住嗨过头的林萧,劝阻道:“你们把他灌醉了,待会谁来结账啊?”
“你啊,”林萧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拿着啤酒,举起胳膊指着天,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老板喝醉了,当然就是二老板来结账啦,大家说对不对啊!”
谢郁慌忙捂住她的嘴:“你瞎说什么,快别喝了,我看你也是醉的不轻了。”
林萧不在意的摆手:“难得高兴,多喝点怎么了?来,你也满上!”
谢郁连忙把自己杯子夺过来:“别,我自己来。”
林萧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嘛。”
红的白的啤的掺杂在一起喝,没一会谢郁就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匆匆扑到厕所,扑倒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白温璟见状,连忙跟服务员要了杯温水,蹲在地上小心的拍着谢郁的后背:“怎么样?不能喝就别硬喝啊,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谢郁恼羞的甩开他的胳膊:“要你管……呕——”
“好好好,”白温璟叹了口气,扶着他站起来,从他口袋里掏出钥匙丢给自家司机,“叔,帮忙把他送回去。”
谢郁歪歪扭扭的倒在车上,半睁着眸子看着白温璟,嘴唇轻微的动了动。
回家的路上谢郁一直很安静,安静到司机每过一个红灯,就要回头看看后座上的人是否安好。
在经过最后一个红灯的时候,司机回头,恰好旁边大货车经过,车灯晃进车内,他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他脸上亮晶晶的水痕。
司机一愣,似乎想确定什么,但红灯跳转,后面的车很快按起喇叭,司机只好继续前行。
到了楼下,司机停车,谢郁沉默的靠在后座,等司机拉开后车门,他忽然转头看着司机,微微眯起的眼睛泛着红,声音低哑,像是哭过了似的:“白温璟呢?”
“少爷他还没回来。”
“嗯,”谢郁低着头,呼吸平缓,就在司机以为他睡着了时,他忽然自己扶着车门慢慢蹭下车,步伐缓慢的往家里走,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司机,说:“他订婚宴在什么时候?”
司机愣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作答。
谢郁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声音近似哀求:“告诉我吧。”
“在下周一,”司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京燕大酒店。”
*
“你放开我!李瑞津!我可要喊人了!”
周笑指着身前高大的男人,怂兮兮的躲在角落,像炸毛的小奶猫。
“你喊啊,”李瑞津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周身燃烧着无名怒火,“你们俩零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周笑一愣,随即虚张声势的大喊道:“你说谁是零!”
“你和白温璟啊,”李瑞津越想越气,直接上手把周笑圈在怀里,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我到底哪里比不过白温璟?你宁可喜欢那个笑面虎也不愿意回头看看我?”
“喜欢你?”周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几声,“我呸!你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我欺负你?”李瑞津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我就是喜欢欺负你,打是亲骂是爱嘛。”
说着,他一把扛起周笑,不顾他的挣扎,转身就跑。
周笑在他背上拼命挣扎大喊,却被李瑞津这混蛋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你,”李瑞津细细回味着手心的柔软,没忍住又拍了两下,“乖乖跟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吧。”
周笑气的脸颊爆红,扯着嗓子大喊:“你个土匪!土匪!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抢婚啊。”
李瑞津心情颇好:“别喊了,喊破嗓子也没人理你。”
他把他从肩膀上放下来,禁锢着他的肩膀让他看楼下,周笑不情不愿的辐射往下看,只见一群人疯狂的朝着宴会厅门口的方向涌去,而飞奔在最前方两人,正是谢郁跟白温璟。
“我天,”周笑震惊的看着那壮观的一幕,低声喃喃,“抢婚啊。”
“对啊,”李瑞津下巴抵在他的头顶,饶有趣味的看着楼下的闹剧,轻轻捏了捏周笑的腰,“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啊?”
周笑敏感的扭了扭腰,一把拍开他的手,扭头朝着他呲牙:“你做梦!”
另一边,被推上车的白温璟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血液一股脑的涌上脑门,手脚都激动地颤抖。
他紧紧握住谢郁的手,嘴角忍不住上扬:“谢郁。”
谢郁:“嗯?”
“你是在抢婚吗?”
“对。”
白温璟没忍住笑了起来,驾驶座的人正是那天送谢郁回家的司机,闻言看向后视镜,也跟着笑道:“把你们送到酒店,我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谢郁点头:“对,谢谢您了。”
“不客气,”司机看着车后的追兵,难掩震撼,“抢婚我这还是头一回呢,希望老板别一气之下给我开除了。”
“不会,”白温璟笑了起来,“我爸把你开除,你就来我这干,别再他那里当受气包。”
司机笑笑,熟练地把车拐进小巷子,甩开后面的追兵。
车停在路边,谢郁下车,带着白温璟熟练的穿梭在小巷子里,最后拐进一栋老式楼。
“这是哪啊?”白温璟稀奇的看着四周。
这是他未曾涉及过的区域,周围的墙上墙皮脱落,挂着从窗户上流淌下来的铁锈的痕迹,远处的电线松散的吊在电线杆上,整体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
“我家,”谢郁掏出钥匙,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推进屋子,“我跟柳华最开始就住在这里。”
谢郁进门脱鞋,顺便帮白温璟把外套也脱了,室内温度偏高,白温璟穿着大衣又跑了这么久,已经热的不行了,便配合着谢郁把衣服脱了。
谁知脱完外套,谢郁完全没停手,按着他的脑袋在他的唇上撕咬着,顺手把定制衬衣脱下来,一路推着人往卧室走。
白温璟被吻的七荤八素,只听着“咔哒”一声落锁,接着被人推进浴室,热水兜头浇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多么危险。
谢郁像饿了一个冬天的狼,终于在饿死之前捕到了可口的猎物,恨不得一口把他吞吃入肚。
第一次的时候又急又冲,白温璟当场软下来,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但是紧接着头皮发麻的爽感又让他差点叫出声。
谢郁摸索着把他紧咬的牙掰开,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哑声道:“喊出来。”
在带有回音的浴室理,白温璟羞耻的听到了自己失控的声音。
混乱持续了许久,两人终于走出浴室,但是往床上躺下的一瞬间,白温璟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睁开半含的眸子,还不等发问,只觉得身下一凉,什么东西被放入了体内,曾经年少无知什么都想尝试却因为谢郁过于羞涩而遗憾不能尝试的白温璟,终于在今天,感受到了什么叫爽到起飞。
“我靠……”他双腿用力想夹住被子,却被谢郁单手按着动弹不得,整个人在床上扭成一团,“你……放过我吧……”
“这才几点啊,”谢郁亲吻着他鼻梁上的小痣,眼里尽是痴迷,“才刚刚开始呢。”
……
第二天的太阳即将升起,谢郁靠在床头,抚摸着躺在自己身上的白温璟,声音充满眷恋:“宝贝,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嗯?”白温璟浑身都疼,用力过猛后打着颤的酸疼,此刻说话都是懒洋洋的,“什么缘分。”
“其实简历投到盼得是个误会,”谢郁轻笑了一声,“本来想把简历投给你家公司底下的一家小公司的,但是……那天脑子不清醒,把简历投混了。”
白温璟转了转脑袋,仰头看着他:“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谢郁低头吻他,白温璟顺势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脖颈,迷恋的跟他接吻。
情动之时,白温璟半阖眸子,窝在他的颈窝,迷恋的嗅着他的味道:“好爱你啊。”
谢郁眼神冷淡了些:“你爱我?”
他轻轻的揉着白温璟的发丝,嘴角愉快的扬起笑容,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不需要你的爱了……宝贝,得到你的爱我要付出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这段感情本就是修来的孽缘,现在缘分尽了……”
白温璟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怒火:“什么玩意?”他猛地翻身起来,不顾身上的疼痛瞪着谢郁,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郁摸着他的手,平静的宣布这段感情的死亡,“意思就是,我的飞机就要起飞了。”
飞机要起飞了,缘分也该断了。
浑身酸痛的白温璟被他气的浑身发抖,闻言愤怒的把枕头砸到他身上,破口大骂:“你他么以为这是缘分?去他们的缘分!这他妈是老子精心算计的!你他么以为为什么你会来这?为什么老子是你上司?为什么老子在你床上?老子他妈的犯贱给你操!谢郁我操你大爷!我操你大爷的!滚吧!滚啊!反正你也不需要我的爱!滚吧!滚!”
谢郁猛地抱住他,一口咬在他的脊背上,不顾他的挣扎,用力的禁锢着他,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求生的浮木。
“白温璟,”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白温璟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难以置信的回头,却被谢郁按着动弹不得。
爱恨交织难以言喻的感情汇聚成眼泪,顺着脸颊隐没在白温璟的发丝间。
许久,两人一言不发的分开,白温璟仿佛丧失了所有的气力,呆呆的看着谢郁收拾好东西,
新年将至,耐不住性子的小孩已经开始燃放鞭炮,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掩盖了行李箱的慌乱,也压下了一片狼藉的房子里白温璟的怒吼。
“谢郁你个混蛋!给我把遥控器留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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