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觉得这一觉睡得好累。
眼皮有些撑不开,重得像坠了两方砚台。脑袋还晕乎着,鼻子却清楚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儿。
明明只是贪凉,吹着冷气多挖了两盒冰淇淋引起的小感冒,吃了两颗药迷迷糊糊睡下,居然一觉睡来了医院?
刚决定不强迫自己睁开眼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想着反正暑假还有最后一天呢,秦卿就听见病房里响起她哥的声音:“周医生,您确定她醒了之后,智力能正常吗?”
秦卿:“……?”
秦灼语气严肃,就是音色有点儿奇怪。像个老男人。
倒是狗得一如既往,欠得坚定不移。她不就是发了个低烧?至于咒她智力不正常吗?
“……”周医生再一次耐心和他们解释,“秦小姐的脑部没有任何器质性损伤,你们不用太担心。应该这两天就会醒过来的。”
你们?
难不成她发个烧,连爸妈都赶回来了?
秦卿赶紧艰难地撑开眼皮。
狭长开阖的视线里,模糊出现的却是夏漾。她同桌。
秦卿想叫她,动了动嘴唇,嗓子却干得有点儿发不出声。
秦灼也知道周医生的诊断不会出错,只是都第九天了,秦卿和齐言洲都还没醒,难免叫人担心。
“那她怎么跟睡死……”了过去似的。
秦灼话还没说完,坐在秦卿床边的夏漾突然语调平平激动道:“周医生醒了!醒了周医生!”
“……”周医生赶紧走过去,“来,扶她一下。”
秦卿被三人搀扶坐起来,眼睛轮流被手电照了下。强光下,瞳孔自然骤缩。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模糊的光斑,秦卿有点儿茫然。
她这是病得多严重,已经要用手电检测一下,还有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身后的靠枕有些错位,秦卿调整坐姿,下意识用手撑了一把床垫。一阵谈不上钻心,但绝对很有存在感的痛意,从指尖往上涌。
秦卿低头,眼睛一瞪:“哥!不好了!”
三人一慌。
秦卿突然举起右手问秦灼:“你趁我睡着,拿我手去掏马蜂窝了??”
这手怎么裹得哆里哆气的?!
“……”
“皮外伤,死不了。”秦灼站直,垂眼看她,无情道。
“怕你无意识蹭到伤口才包扎成这样的。”夏漾解释。
“……秦小姐一切正常,手部的伤口在家换药就行。如果……”周医生婉转道,“如果家里有人照应的话,下午办出院手续也没问题。”
这一天大几千的VVIP特护病房拿来睡大觉,属实没必要。
秦卿:“……”哦。
大概是烧糊涂了,无意识蹭哪儿受伤了吧。
“行,”秦灼点头,“谢了周医生。”
医生离开,秦卿就着夏漾递来的温水,小口小口喝着,眼睛上下左右一顿乱瞟。
不出意外,爸妈没在。
床边的夏漾穿着浅蓝修身牛仔裤,只套了件简单的白T,素面朝天,眼下有些淡青,看上去像陪了她好久的样子。
秦卿心里酸暖。
小时候不懂事儿,一天到晚跟着秦灼和他几个发小瞎混,都没交到两个同性好友。她和夏漾是进了一中才认识的,一眼看见这个乖乖的杏眼小姑娘,她就喜欢上了。不过相处下来,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水还没喝完,秦卿就撩闲似的拨了下夏漾的发梢:“剪头发啦?”
上礼拜去游泳,小马尾还够扎个丸子头呢。
夏漾愣了下,总觉得她神态有些奇怪。可CT和周医生都说她一切正常,夏漾自然也不希望好友有事。
想起她俩微信里最后一段对话,夏漾觉得她此刻状似无所谓的态度,可能……只是暂时不想提起齐言洲吧。
况且她上个月的确是修了下发尾。这大概是女人特有的细节观察力?
夏漾:“嗯,是啊。”
秦卿:“好显小哦,像个初中生了。”
夏漾:“……倒也不用未成年。”
秦卿乐。高中生往小里夸,选择范围就是窄呀。
秦卿撩完这个,又转眼去看秦灼。
男人黑T黑裤,抄兜斜靠着病床对角的智能屏背景墙,身高腿长,极具存在感地杵着。
脸色比上衣还黑。
“哥。”秦卿叫他,歪了歪脑袋认真道,“你去打.黑工了?”
秦灼:“……?”
“我这到底是睡了几天啊?”秦卿好奇,“你怎么跟老了十几岁似的。”
“……”秦灼瞥了眼她身边面无表情的“初中生”,看向秦卿,心塞冷笑,“要不要给你拿个镜子?你现在看上去跟我同龄。”
秦卿:“??”
“他骗你的,”夏漾赶紧说,“你睡了好几天了,你哥这是……愁黑了脸,显老。”
秦灼:“……”
“哦。”秦卿点头,真心实意道,“反正黑不黑,都不妨碍他的丑。”
哦,现在还多了个老。
夏漾:“……”
“那你去办出院手续吧,”秦卿对依旧靠着背景墙,一脸神色不明眉头轻皱眼皮半耷,爱好装逼的秦灼说道,“我想回家了。”
秦灼闻言,抄在裤袋里的指节捏了捏。
车祸现场的状况和监控他们都看见了。不管齐言洲对秦卿是出于什么感情,生死存亡之际,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再冷血冷情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但那份感情到底是因为这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因为三年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还是……因为别的。
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收回思绪,秦灼郁闷地拖了张椅子走过去。
秦卿:“……不是漾漾,你看他,我不就叫他去办个出院手续吗?他居然想和我干架!我说他从小就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没骗你吧?!这可太有家暴潜质了啊!”
“……”夏漾抱着埋进她胸口撒娇的秦卿,用眼神警醒秦灼:差不多得了啊。
“?”椅子腿吱嘎一声顿住,秦灼咬牙,简直想满足亲生妹妹的宏大心愿。憋着火,重重磕了下椅子,秦灼坐下,眼神冻人盯着她。
当初劝她不要和齐言洲结婚,她不听。现在齐家一切外部阻碍尘埃落定,她倒好,又任性得要离婚。
离婚他不反对,关键是这婚离明白了吗?他看这俩货都稀里糊涂的,比幼儿园那会儿凑对过家家还不明就里。
秦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想当然地认定:“你又被爸停卡了。”
掐了经济来源,怪不得,没钱缴费。
“……”这他妈早几百年的事儿了,现在扯什么?
秦灼无语,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她,“你这么一撞,脑子清醒点儿了没?”
“啊?”秦卿茫然。
“就,你俩……”秦灼叹气,“还离吗?”
“?”秦卿眯着眼睛挠了挠头。能说点儿她听得明白的人话吗?
“离什……”话问了一半,病房门突然被打开,动静极大地一前一后冲进来两个男的。
冲前面那位还不停念着“完了完了完了”。
秦卿看过去,是魏诠和顾充,他哥的发小之二。
还有一个……是齐言洲。
想到齐言洲,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少年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者说坚决不承认是为什么,本来只是有点儿痛的指尖,突然有些发热,这点热意又像蒸汽,一点一点往脸上漫延。
没想到她就是发个烧,来了这么多人。
“你们都来了啊?”秦卿问,眼神状似不经意地往病房门口瞟。
“啊……啊!都来了都来了,终于醒了啊卿卿。”魏诠抹了把脸,全身都写着欲言又止,忍不住看了眼秦灼。
奈何秦灼没看他。
直到后面的顾充把门关上,都没看见第三个人进来。秦卿垂下眼睫毛,鼓了鼓嘴。
不是说都来了吗?
有种叫做失落的情绪,像细密的蛛网,轻轻粘住她。
花一秒调整了一下情绪,秦卿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今天这几个男的都……统一老了那么多,秦卿还是得问:“对了,我睡了那么久,不就已经开学好几天了?那高二分班结果是什么?”秦卿战术性挠脸,“齐言洲在几班啊?”
“……?”
“???”
“操!!”魏诠震惊得想给在场各位跪一个,“你俩是在梦里对的台词吗?!”
还没回神的几人又唰唰看向他。
“齐狗刚睁眼第一句,”魏诠尾音都变了调,“也他妈问的是这个!!”
刚那层小蛛网被风吹走,秦卿抿了抿唇角,又纳闷道:“他也发烧了?”
别是什么严重流感。她倒下前几天,的确是缠着齐言洲陪她一块儿去买高二参考书来着。
“……发没发烧不知道,”顾充迟疑,扫了一圈病房里的人,“倒是跟那会儿一样……挺骚的。”
“不是……等会儿。”秦灼眨了下眼,强行摁下所有的头脑风暴靠紧椅背,尽量平和地问秦卿,“你……今年几岁了?”
“已经穿不得娇嫩的粉色了?”秦卿习惯性杠过去。
秦灼:“……好好说话。”
“16啊,”秦卿有点儿烦他,这会儿就惦记着去看看齐言洲什么情况,“虚岁,洛城一中高二……不知道几班。你妹,家住御景岚湾父亲秦泽恩母亲林雅是你后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卿不带断句地边说边下床,弯腰穿好平底鞋,“不要问我梦想是什么啊我还没最终决定,你们聊我先去看看齐言洲!”
“哦,”秦卿站直,问魏诠,“他在哪个病房?”
魏诠毫无头绪地看向秦灼。
秦灼站起来,面无表情撩起眼皮:“看着她,我先去看看齐……”男人咬着字似的说,“齐言洲,到底烧成什么样了。”
“?”秦卿无所畏惧,“我不怕,我现在体内肯定有抗体。”
“……”觉得自己也没睡醒的夏漾拉住她,“还是……让你哥先去看看吧。”
两支烟的时间,秦灼再次进来:“去吧,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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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言洲和魏诠顾充不同,虽然那两个她也从小就认识,但只有齐言洲和她一道,幼儿园开始就没分开过。
所以多关心一点儿,也无可厚非。秦卿清了清嗓子想。
站到2234门口,秦卿刚想直接开门进去,碰到门把手的指尖又缩了回来。
他们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多少得讲点儿**。
规规矩矩轻敲了两下门,里面却没动静。
“……”耳朵贴着门听了两秒,秦卿有点儿后悔了。
医院的隔音并不算好,房间里似乎有轻微的纸张窸窣声。所以齐言洲并不是睡着了,是故意的?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敲过门了,秦卿干脆推门进去。
宽敞干净的病房里温度适宜,阳光从窗口斜剪了一大片进来,弥散在浅色系的房间里,像一只装满了时光的盒子。
秦卿轻嗅,不同于其他病房,这里充盈着温暖浅淡的沉香味。
男人清瘦,穿着浅蓝白病号服,额前碎发轻落,清隽侧脸埋在光影未到的地方。病床上一张小小桌案,堆着几叠纸,他低着眼,弧度优越的鼻峰上架了副银丝框眼镜,白皙修长的指节捏了支铂金钢笔。
静谧午后,秦卿似乎还能听见金属笔尖在纸张上镌刻的声响。
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她,男人停笔,抬眼看过来,薄唇轻勾出浅淡弧度,倦声同她说:“过来。”
秦卿愣了下,忽然有些不敢呼吸。
明明是熟悉的模样,偏偏沾染了漫长遥远的错觉。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束了下,跳出浅浅的微滞的痛意。
莫名有些无措,头一回,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齐言洲却倏地轻笑了声,放下钢笔,摘掉眼镜,懒散地往后靠去。
本在他身后的光影,落进他眼尾微挑的桃花眼里,浸润出琥珀的色泽。
“小公主长大了,”眼睛微眯了下,齐言洲拖腔带调地逗弄她,“不仅人都不叫了,就连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秦卿不知道他“睡”了几天,连原本清润的嗓音都带上点低磁黯哑。如有实质,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下。
擦去微滞,有点儿痒。
“哦。”秦卿搭着门的左手捏了捏,低头转身把门关好,朝他走过去。
秦卿走到他床边,齐言洲才看见她一直背在身后,裹着纱布的右手。
男人眉头一蹙,眼底散漫被其他情绪代替,倾身过去拉她手腕:“受伤了?”
“没事儿,”秦卿也没躲,像是习惯了从小到大都被他在意,无所谓道,“我哥说了皮外伤死不了。”
“……”
说完,秦卿又好奇拿起他摘下的眼镜,对着光照了照:“言洲哥,你怎么戴眼镜了呀?”
真学神从不认真看黑板,齐言洲从小视力就很好。
齐言洲还没回答,秦卿却突然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眉梢一挑:“装逼用的吧?”
“……?”
秦灼、魏诠、顾充——女鹅:那三个男的-_-
齐言洲——女鹅:哥哥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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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导演X考古学家
玛雅预言:2012.12.21,是世界末日。
末日来临的最后狂欢,苏念闯进了校广播室,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白:陆俞,我喜欢你!
她想就算明天全人类灭亡,她也没有遗憾。
没想到玛雅预言是假的,2012.12.21只是个普通的星期五。(注:还要上学!)
陆俞低沉淡然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来:作为高三学子,我们应当以高考为重,刻苦努力、为明天的自己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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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蟹蟹“水巿(fu)”“孜然多少钱一斤”灌溉的营养液!
蟹蟹“鱼喵”“可爱吧唧”“每天都非常困困困困困”投喂的地雷和手榴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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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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