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孩。”沈幼安强调。

“你看起来和十七岁时毫无差别。”苏雾说。

在这一点上，沈幼安自知理亏。事实上，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末日待了多久。人们都不太计算时间，活过一天算一天。只要活着就是胜利。更何况，成为怪物后，她根本也没有心思考量时间。

时间对她不存在。

按照现在这个世界的算法，她大约在那待了十年。

沈幼安：“我的灵魂已历经淬炼！”

苏雾：“好的，那你是一个拥有成熟灵魂的小孩。”

沈幼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有没有相信她现在应该二十七的！

相信的抠1！

“反正我不是小孩。”沈幼安嘟囔，瞄了眼苏雾，讲，“所以，苏姐姐，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当大人。”

苏雾：“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确比你大，且一直比你大。”

沈幼安：“以前我们只差三岁诶！”

苏雾：“你也说是以前。”

沈幼安哑然，她说不过苏雾。若换成沈怀瑾，她这时候就要开始撒娇耍赖了。面对苏雾，她只能眨眨眼，乖乖闭嘴。

漂泊不定的心在这日常的对话里安稳下来，沈幼安缩回自己的枕头上，跟苏雾说：“苏姐姐，谢谢你，遇见你真好。”

她打了个哈欠：“我要继续睡觉了，你还要工作吗？”

苏雾颔首。

沈幼安道：“那，晚安啦。”

心定下来，身也跟着稳住，不再如煎饼一样翻来覆去。沈幼安很快睡着。绵延的呼吸声传来，苏雾等了许久，确认身边的人熟睡以后，摘下眼镜，认真地打量对方。

平板往旁滑动，儿童手表上记录的心率数据曲线一点一点往外延长。

所有的证据都在证明一件事：

沈幼安活着。

并且就在她的身边。

屏幕上弹出消息，是与她熟识的朋友与合伙人发来的信息。

孟西：又到这一天。

孟西：苏雾，怎么样？你还好吗？不会又在洛水吧？

苏雾：明知故问。

孟西：/咧嘴笑

孟西：能回我消息，看来状态还算不错。

孟西：我介绍的心理医生有效果？

苏雾拿起手机，凑到沈幼安面前，小心翼翼地按下语音键，录了约莫五秒，发出去。

孟西：？

孟西：你手滑了？

苏雾：没听见什么吗？

孟西：等会，我再听听。

孟西：啥也没有啊。

苏雾自己听了听，沈幼安的呼吸声很轻，手机根本捕捉不下来。

苏雾：好吧，可惜。

孟西：？

孟西：苏姐，你别吓我。

孟西：唐琳不是说你的幻听症状好许多了吗？！

唐琳就是孟西推荐给苏雾的心理医生，孟西的同门师妹，现在偶尔会来孟西的实验所帮忙。

在征得苏雾的同意后，唐琳有时候会把苏雾的情况分享给孟西，与她一块讨论。

等了半天没收到苏雾的回答，孟西吓得直接闪通电话过去。苏雾没接，挂断掉。

苏雾：旁边有人，不方便。

孟西更害怕了。

以她对苏雾的了解，这家伙，这个点，身边不可能有人。

孟西立刻起身，在门口拿起外套，抓上车钥匙就往机场去。路上，借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孟西偶尔会发一句消息过去。

孟西：谁啊？我认识吗？

苏雾：嗯，你认识的。

孟西心道不妙，掐着红灯的点问：沈家小妹？

苏雾：对。

孟西看到这个字，头大如牛，她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又给唐琳打电话。

“完蛋了。”孟西说，“苏雾可能出大情况了。”

唐琳是个作息严谨的早睡人士，现在这个点，她早就梦里。孟西一个电话把她给摇醒，唐琳冷静了一会，才没爆发起床气。

“学姐，不要慌，苏小姐怎么了？”

孟西掌心都在冒汗：“她可太奇怪了，我快被吓死。”

“今天是那位的忌日，你也知道吧？当然，忌日这个词不能在苏雾面前提起。她一直都觉得小妹没死。但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年，沈家，沈怀瑾，警方，还有她，都快把这九英山来来回回周围翻了个遍，就算是只蚊子都跑不出去，要是真没死，怎么可能一点线索，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是觉得真如当年论断那样，尸体已被野狼吃掉。”

“我本来以为，她这两年，愿意在这几天跑去洛水办什么电影节就是想开了。我还问过她，她说是因为小安喜欢热闹，喜欢电影。”

“结果——”

孟西一盘子往右走，差点走错道。

她深吸一口气，讲：“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今天给我发消息，先是发了段语音，让我听。我什么都没听见。就猜她可能幻听症状又出现了，打电话给她，她挂了，说身边有人，不方便。”

“她说沈幼安就在她旁边！”

唐琳整个人为之一振，错愕极了：“怎么会这样……”

孟西：“我担心她出事。”

唐琳：“学姐，你买几点的飞机？我跟你一起过去。我带上药。”

孟西：“琳崽，谢谢你。我还没看机票，准备到机场再说，另外，我应该会路过你家，我顺道接你过去？”

唐琳：“你早计划好了？”

孟西：“你责任心强，我想你应该会和我一道过去。好了，我还有十分钟到你家楼下，正门口见！”

从涔市飞离洛水最近的机场要三个小时，最早的那班是凌晨两点的红眼廉航。

孟西真心祈祷，这几个小时里，苏雾一切如常，不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唐琳宽慰她：“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以我对苏小姐的了解，她是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唐琳：“至少，在确定收到沈幼安死亡的证据之前，她不会。”

孟西：“……小琳，你在咨询室也这样安慰人吗？”

唐琳：“当然不会，那是收费服务。”

孟西无奈一笑：“我现在给你付费还来得及吗？”

唐琳说：“我们为什么不期待奇迹发生？”

孟西心想，什么奇迹？在死亡这件事上，能有什么奇迹？

结果，第二天，她下了飞机就打车杀去酒店，早上七点，敲门不停。

门打开，是个女孩，穿了身奶油色睡衣套装，上面有可爱的动物图案。头发毛毛躁躁，极小的一张脸上，眼睛格外的大。

门一开，她打着哈欠，第一反应是说：“苏姐姐，你没带卡吗？”

这话说完，察觉不对，惺忪的眼努力睁开，孟西甚至觉得，她在那个瞬间，看到了兽瞳才会出现的紧缩现象。女孩很戒备，半掩门，只留一条缝，问：“你好，有事吗？”

孟西觉得眼前的人好眼熟。

抬头看门牌号，反复确认，的确是苏雾常年留给自己的房间。这酒店就是她们整的，从开业到现在，这间房都是空给苏雾用的。

除了苏雾，没有其他人住过。

她直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抱歉，我找苏雾。”孟西温和一笑，“打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请问她是住这吗？”

沈幼安回了句不清楚，快速将门关上。

大清早，七点多，来找苏雾，什么情况？出于谨慎，沈幼安用手表给苏雾拨了电话。

“幼安？”

苏雾在晨跑，接到电话一瞬喘息明显。

沈幼安快速地交代：“苏姐姐，就在刚才，有人在门口敲门，我以为是你没带房卡，忘记看猫眼，直接去开门了。门外有人，两个女人。一个约170左右，锁骨发，头发为茶棕色，另外一个165，黑发半扎，我想她们应该找你有事。”

苏雾停下跑步的动作，擦了擦颈侧的汗，回：“好，我马上回来。她们现在在哪？”

沈幼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说找错了，把门关了。苏姐姐，我是不是耽误你什么事了？”

“没有。”苏雾说，“你很谨慎，做得很棒。”

“在房间里等我。”

*

苏雾回来得很快。

她穿了套简单贴身的运动服，远远地就看见孟西和唐琳。一打照面，孟西就快步跑过来。

苏雾看见她俩一块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担心我？”她问。

孟西眼睛都红了：“不然呢！你知不知你昨天多吓人！大晚上的！说有人在你身边！还是沈小妹！苏雾！我真怕你疯了！”

苏雾浅浅叹气：“孟西，我没事。”

孟西：“是，你没事，我还能不知道你没事吗？我刚刚敲门一看，开门的是个妹妹，乖得嘞。亏我还担心你，你给我玩金屋藏娇？”

苏雾看了眼孟西身后的房门，问：“你真没看出来？”

孟西两眼一抓瞎：“啊？看什么？”

唐琳反应过来，拽了拽孟西的袖子，跟她说：“房间里的那位姑娘和沈……”

孟西品味半天，瞪大眼：“好啊，苏雾，你，你都学会替身这套了？”

苏雾觉得孟西的脑子实在有问题。

她一言不发，走到门前，开门。沈幼安已经换好外穿的衣服，听见动静，走过来。

苏雾神色自若：“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孟西。以及她的学妹，唐琳。”

“这位，沈幼安。”

孟西：“……？”

“？？？”

“？！？！”

孟西：这可真是个恐怖故事——

老实说，孟西的脑回路才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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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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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