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
诡异的沉默。
滴答滴答,血珠子重重砸在地板上,手臂上也是冰冰凉凉的。
苏酒酒头皮发麻,喘不上气来,“那个,你要不先从我身上爬起来?你还挺重的,压得我胸闷。”
断头男孩:“???”
似乎是感受到自己鬼怪的尊严受到挑衅,他又重复了一遍,“姐姐,起来陪我踢球!”
真是个胡搅蛮缠的鬼,做人的时候肯定也是个任性的。
苏酒酒颇为耐心:“你不从我身上爬起来,我起不来啊。”
断头男孩:好像是这么个理由?
一人一鬼相对而立,男孩本来没有苏酒酒高,脖子上没有脑袋,更是矮了大半截。
苏酒酒摸了把脸,等着男孩拿球,哦,不,应该是拿头,鬼怪世界不就是拿头当球踢嘛。
等了半天,男孩没有招来球,只是推开了她宿舍的大门,飘到门口靠着门,示意她出来。
门外面寂静无声,浓郁的黑中混着荧荧的绿,咚!咚!咚!,弹跳声越来越近。
宿管的话尤在耳边,晚上不要出来哦,否则后果自负。
断头男孩僵硬地转动脖颈,手敲得门嘭嘭作响,他阴森森地说:“出来。”
苏酒酒摸了摸鼻子,深知不出来的话,说不定她见到明天的太阳的机会都没有了,迈出门阴风袭来,她的心也凉了,相邻的几间宿舍大门紧闭,从外观看,没有任何异常。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自下而上一闪而过,她没看清楚,圆球自下而上富又弹起,反反复复几次,终于停下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滚落在她的脚边,嘴角裂开一个惨白的笑,眼白占了大面积的眼球紧紧盯着她。
断头男孩很是得意,“这是我的球。”
苏酒酒摸清楚了男孩鬼要面子,“嗯……弹性还怪好得嘞。”
脑袋上的唇角瞬间紧紧抿起,弧度平直。
苏酒酒跟着断头男孩和他一蹦一跳的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又为什么偏偏选中她,走廊上的动静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其他五间宿舍的门紧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萍水相逢,苏酒酒不指望生死之际有人会来救她,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在现实世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心跳如雷,也要保持冷静,气势上不能输,一旦泄了气,就真的被鬼拿捏住了。
断头鬼真的带她来到了学校外面的篮球场,冷月入盘,空旷的篮球场寂静无人,边边上就是一片沙场。
“比赛投篮,一共十个球,谁中的三分球多谁赢。”
“你赢了,我放你走。输了,”断头鬼顿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兴奋的事情,激动地说:“输了的话把你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给我。”
“给你一个选择权,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如果和人比赛投篮,苏酒酒还是有信心的,她最喜欢的体育运动就是投篮,从小学就报了篮球兴趣班。
大学时碾压一众男生,成为篮球社的社长,可以说,不出意外的话,十个球,她可以中九个三分球。
苏酒酒说:“你小,你先来。”
断头男孩拿起他的头,站到三分线以外,苏酒酒坐到旁边的沙地上,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第一个球,中了,开门红。
第二个球,中了,不错。
第三个球,擦边入框,幸运。
第四个球,砸到玻璃板上,又弹回框里,恰和。
第五个球,在空中转了个圈,左右摇摆了会,入框。
第六个球,飞到她眼前,又飞到框里。
第七个,第八个,第九个,无一不是以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姿势入了篮球框。
苏酒酒人麻了,原来他的脑袋他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
直到第十个球,准准地飞向框,在快到入款时后退了半步,没进去掉到地上。
“哎呀,最后一个准头不好吗,失手了。”断头男孩走过去,拍了拍脑袋上的灰,把脑袋递给她,“我一共九个球,你只用比我多一个球就能赢我哦。”
苏酒酒沉默地拿起男孩的脑袋,走到三分线前战立,“你站远一点,我怕你有意干扰。”
断头男孩胜卷在握,听她的话站得远了些。苏酒酒深吸一口气,瞄准篮球框,高高举起脑袋,脑袋上的眼睛转向她,嘴唇发出声音,“要准一点哦。”
“好嘞。”
话音刚落,苏酒酒冲着脑袋的眼睛撒出早就攥在手里的沙子,狠狠用力,朝着和断头男孩相反的方向丢出他的脑袋,沙哑的惨叫冲击着耳膜,做完这一切她拔腿就跑。
“你作弊!”语气恼怒。
笑话,不作弊,被踢的球肯定是她的脑袋。
苏酒酒玩命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跑,男孩的照片就定在宿舍的墙壁上,不管照片能不能限制男孩的活动范围,从篮球场到宿舍的路线一定是他熟悉的,他暂时看不见,走他不熟悉的路,她才占据优势。
教学楼的声控灯亮起又熄灭,直到听不见断头男孩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苏酒酒才停下来,她抵着墙壁,小口小口地喘气,这里是四楼,教室就在这层楼。
哒哒哒,脚步声急促,楼梯间刚熄灭的声控灯再次亮起。
又追上来了?
不,鬼走路时没有声音的。
“酒酒,你没事吧?”
来的人竟然是林知秋,他身色焦急,手里攥着一张朱砂画就的黄符。
苏酒酒警惕地后退了半步,“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看见她的动作,林知秋颇为伤心。
“你一个人被鬼带走我不放心就跟着了,刚刚拿鬼玩他头,吓死我了,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敢提他的头,我不敢去救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给你收尸。你太厉害了,竟然能逃,可我一个人不敢回去,就来找你了。”
虽然吧,说收尸比说救她真实点,可是萍水相逢,又是个诡异的世界,她和他又才认识。
苏酒酒对他的说辞存疑,狐疑地说,“学校今年的好人好事该有你一个。”
“好吧,告诉你一个秘密。”见她不信,林知秋说,“其实我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
苏酒酒:“……”
林知秋微微凝眉,思考了下措辞,“你很好看,我喜欢好看的。”
苏酒酒一脸黑线,“没有好理由就别说了。”
“那还有一个原因。”林知秋说,“我想晚上来教学楼看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这个理由勉强还行,苏酒酒跑来教学楼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回教室看看,她还记得教室里只有玩家看得见摸得着的那张桌子,白天看不见什么,就晚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一个猜测。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没有开教室里的灯,接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视物。
窗户没关,窗帘微微晃动,教室里的温度比白天降低了很多度,门把手是冷的,空气也是冷的,如堕冰窟。
教室的布置好似和白天不一样,时间,是时间,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主题变了,决战高考,后面跟的是2021。
明明白天是2024。
反过来了,都反过来了。白天只有那张空座子上没有东西,眼下,只有那张空座子上有东西。
一叠书本垒起来推在桌面上,最上面的那张是数学课本,风吹得纸页哗啦作响,雪白的纸页翻飞,如同濒死的蝴蝶翅膀。
苏酒酒咽了咽口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湿润的,她的鞋也湿了。她低眸,不知从何处来的血液浸透了教室地面,满地全是血。
她迟疑着要不要再往前走,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而且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比起刚刚独自面对无头鬼,至少她现在还有林知秋一起。
等等?林知秋。
苏酒酒身体一点点僵硬,她有多久没有听见林知秋的脚步声了?三分钟还是五分钟?
“林知秋,你去检查下那张桌子吧,我在这里帮忙打光。”苏酒酒说,“地上全部都是血,我好害怕,不敢去。”
身后安静了一瞬,苏酒酒克制地捏着手电筒。
“你刚刚和断头鬼打球的时候都不害怕,这会子倒知道害怕了?”
听到她的话,苏酒酒不仅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僵硬了,“刀子没落下来才会害怕嘛,落下来了再害怕也要想着怎么活命,所以,你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想要杀我的吧?”
苏酒酒转过头,对上的还是林知秋那张脸。只不过听见她的话,“林知秋”笑了下。
脸上的皮肤一点点的剥落,眼球从眼眶里挤出来滚到地上混到血里,接着是嘴巴鼻子,一个个滚落在地上,被血液融成粉末。
“啧啧,仿冒东西就是不好用。”班主任嫌弃地说。
苏酒酒撒腿就要跑,却被班主任枯瘦的手掐住了脖子,血红色的眼睛凑到她面前,再往前一点,他们的眼球就会触碰到,她能感受到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救命!苏酒酒疯狂挣扎,然而无济于事,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快要死了!
“你说呢?”班主任仔细贪婪地打量着她的五官,声音阴柔绵长,“我会不会杀你?”
恍惚中,苏酒酒听到一个声音。
“妈妈,刚刚就是她欺负的我。”
好好好好,打不过就告家长,不愧是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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