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影看，那女人身条修长挺拔，细腰长腿，身上穿着修身有舒适的运动装，在柜台上挑选东西的左手上闪着光芒。

吴月悦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枚金戒指，怒气上涌，胸膛起伏不定，好你个程再言，表面上一副对自己求而不得的样子，背地里竟然包小三。

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前，突然那女子转头和程再言说话，看到她的样貌，吴月悦急忙转身背对着他们躲了起来。

她和赵小娥是一个村的，而且两人小学和初中都是同学，对她自然不陌生，可她不敢相信，那个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时尚的女人，竟然是土村姑赵小娥。

认出是赵小娥，她也不敢上前了，虽然她看不上赵小娥，自认为自己各方面都优秀于她，她和程再言虽然没发生什么实质的关系，但对上赵小娥她还是有点心虚的。

不上前，她也不甘心就这样走，于是一直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看着她那一身的穿着，和那闪闪发光的金戒指，吴月悦内心的酸水直冒，现在也不觉的她时尚了，就她那一身黑皮，穿啥都是浪费，那么好的衣裳，自己穿上肯定比她好看一百倍。

一开始只是有一些冒酸水，忍不住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后，自信如此美貌的自己，只要不是眼瞎的，都会喜欢自己，而不是像个黑球似的赵小娥。

但随着他们购物的进程，自得早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恨不得立马取而代之，成为被供销社上上下下的服务员羡慕奉承的存在。

吴月悦恨的咬牙切齿，凭什么她赵小娥就能大手大脚的花钱，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既丑陋又暴躁的村姑，而自己明明既温柔又漂亮，却苦命的要小心的计算着每日的花费，唯恐撑不到发工资。

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尤其是两人的互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怨侣，谁看了都要说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她一直自信程再言逃不出她的手心，所以从来不主动，每次都是他主动给自己送钱送东西，自己虽会说些似是而非引导的话，却从没有直接点名索取过，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纯良的形象。

像这样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购物，她这辈子活到现在，都从来没有体验过。

这一路跟下来，原本十足把握的自信，现在也变得不确定了，尤其是在赵小娥进了内衣店后，吴月悦更是抓心挠肺的不舒服。

一个男人带女人买这种私密的东西，能说他对她是没有一点感情，毫不关心，毫不在乎吗？

想到中午自己付的那顿昂贵的饭钱，还有自己扁扁的荷包，以及那破旧狭小的出租屋，在看看里面可以随意挑选昂贵且新式内衣的赵小娥。

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被动接受了，她必须要主动出击。

吴月悦整理了下着装，掏出小镜子，扭开几乎要见底的口红，轻轻的涂了一层。

然后手指沾取了一点点口红，给自己晕染了一个羞涩的腮红，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笑容，确保呈现的效果是三分惊喜三分爱慕四分羞涩。

虽然背对着她，神识却习惯性伸展开的程再言，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企图，在她抬脚的同时，立马站了起来，进了内衣店。

吴月悦的脚僵在了原地，眼看着程再言进去后，一通点点点，给举棋不定的赵小娥选了好几款，让她去试，在她试的时候，又连着点点点，选了好几套一看就舒适的睡衣。

服务员跟着赵小娥进了试衣间，帮助她试穿，店里一时没了别人，吴月悦深吸一口气，调整笑容，准备再次出发，却见程再言停下选衣服的脚步，转身几步到了试衣间门口等待，还时不时的把自己手上的睡衣递进去一件。

可能是程再言在试衣间门口站着，赵小娥试衣服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都试完出来了。

程再言：“尺码都合适吗？”

赵小娥耳垂红的像要滴血，慌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小小的“嗯”了一声。

程再言：“合适就都包起来。”

然后对服务员说道：“麻烦你把这两套睡衣同款的男士睡衣，拿两套180码的，谢谢。”

赵小娥急忙按住喜笑颜开的服务员要把衣服装袋子的手，“都要，太多了吧，选两个就行。”

程再言：“不多，也不过是五套。

麻烦你算下多少钱？”

“不客气，您稍等”，服务员手脚麻利的把柜台上的包起来，然后又去取了两套同款男士的睡衣，都包好后，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

“您好，总共是二百三十元。”

赵小娥瞪圆了眼睛：“二百三，这也太贵了吧，再言，没必要买这么多，那个小的买两套就行，睡衣你的两套留着，我家里有睡觉穿的衣裳，不用买。”

程再言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二百三递给服务员，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拉着赵小娥：“刚才花了那么多你也没反对，这才二百多怎么就不舍得了，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活着更舒服吗？

别总想着别人，对自己也要好点，你这样我会心疼的，答应我，以后多想想自己，好吗？”

赵小娥满心甜蜜，也不纠结花的多少了，矿上每天的营业额，她最是知道，这些钱真不算啥，只是不习惯给自己一下花这么多而已。

程再言：“那边的女装区，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你要不喜欢，咱就去逛逛，挑些你喜欢的。”

赵小娥小幅度摇了摇他的手，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不用了，你买的我都喜欢，而且快七点了，咱别逛了，回家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程再言看了眼她带了五年的电子表，“好，回家，我还给你买了一块新手表，回家拿给你。”

赵小娥惊喜道：“还有礼物啊，再言，你今天已经送我好多了，衣服，鞋子，戒指，竟然还有手表，你对我太好了。”

程再言：“你是我媳妇，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藏在衣服模特后面的吴月悦听的妒火中烧，双手忍不住拉扯模特身上的衣服，最后一个用劲，轻薄的夏季开衫短袖睡衣上的扣子，砰砰砰落了满地。

被声音吸引来的服务员，看着滚落的扣子，和被蹂躏的皱皱巴巴的睡衣，一把拉住想要跑的吴月悦。

“你这人，躲这毁坏我们的衣裳，太可恶了，这衣裳这样也没法卖了，这衣裳卖二十五块钱，给钱衣裳你带走，我就当没这事，不给钱，我这就报警。”

吴月悦努力挣脱服务员的手，却被怕她跑了，自己承担损失的服务员死拉着甩不开。

“二十五，你抢钱啊，短胳膊短腿的衣裳，咋就值二十五了，最多五块，五块钱给你，这衣裳我拿走，你赶紧放手。”

服务员气笑了，也不跟她歪缠，放声大喊道：“来人啊，有人故意破坏衣服，还不给钱。”

百货大楼闲的打瞌睡的安保人员，听到喊声，一个个立马来了精神，一步三跳的往这边来。

巡场的经理也听见了，也赶忙赶了过来，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好几年了，但他们深处内陆的老百姓，对于这种高大上的购物场所，一向是抱着敬畏的心来逛的。

老百姓们一直奉行，不买的东西，别说破坏了，轻易摸都不摸，唯恐坏了，让陪。

他这个经理天天在商场里转悠，却根本没啥事需要自己管，今天总算遇上事了，他一定要让大家见识见识他的能力。

服务员一喊，吴月悦就害怕了，尤其是听到一阵阵噗噗腾腾跑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传来，她一改自己的盛气凌人，立马换上柔弱的表情，眼含泪花，似落非落。

看到带着经理牌子的人赶到后，泪水立马瞬间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他竟然背着我......我只是藏在这里看看他和谁在一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坏衣服的，我只是想去追他问个清楚，没想跑的，真的，我现在就拿钱买，我，我......”

说着似是而非，引人思维发散的话，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整个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失魂落魄的样子，说到最后，直接蹲下来抱着腿失声痛哭了起来。

赶来的一群老爷们从他那模棱两可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尤其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娇柔又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心软了，现在看她又痛哭成这样，一时间都怜悯心大起。

内衣店的服务员缺暗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大哥是金瑞煤矿的一个小组长，她去给大哥送东西，见过金瑞的老板和老板娘，她还真就信了这女人的鬼话。

看着一群男人被她几句话说的缓了表情，甚至可怜其了她来，服务员可不希望被她逃脱了。

“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我在这给你道歉，但我就是个服务员，也请你理解我的难处。

你把这衣裳的二十五块钱给了，衣服你拿走，人你该追你就去追，在耽误工夫人就走远了！”

吴月悦本也不是真哭，听到还是要让自己出二十五块钱，内心脏话连篇，抬起头却可怜兮兮的望向经理，然后看了一眼衣服，绯红立刻爬满了脸庞。

“我，这衣服太、太短了，我，我不要，呜呜呜，我愿意赔偿两块钱，您找人把衣服修一修，卖给喜欢着衣服的人，您看可以吗？”

经理看向吴月悦的怜爱眼神中，又增添了满意和心动，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好女人，哪像他老婆，穿的就是这种短袖短裤的家居服，来个人也不知道换，伤风败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