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灾睁开眼。

他眩晕了一阵儿，然后发现自己站在校门口的门卫室外面，空气里漫延着层层湿雾，有些凉。

面前是那间小小的门卫室。

里面的风扇慢悠悠转着圈儿，空无一人。

嗯？

怎么回事……这一幕好熟悉。

他立刻观察了门卫室里面几眼，瞥见墙上的日历，显示是5月17日。

不是6月9日么？

从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上也变成了5月17日。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我叫落不悔，能麻烦你带我进去吗？”

一模一样的话。

又是那个和自己一起下车的年轻男人。

谢灾猛然回头，怔愣的看着他那张脸。

“嗯？”落不悔见他一副被吓到的表情，英气的眉毛一挑，“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来自712异调局，就是那个专门调查异灾事物的部门。”

谢灾没回答，只是翻越过闸机，进了学校，说道:“今天出门急，忘带校园卡了。”

“……”

“要不，你跟我一样翻进来？”他还是那么好心。

落不悔照做翻过了闸机门。

“怎么了？”

他见谢灾站着没动，于是也环顾了下四周。

谢灾注意到，雾好像变得更大了。

落不悔也留意到这所学校里的雾有些浓重。

“怎么这么大的雾，不会是霾吧。”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哎，新都市以前也会起这么大的雾霾吗？”

谢灾回头看他:“你不是新都市人？”

“我是啊。”他自来熟地说，“不过我一直在国外读书，今年才刚毕业回来嘛。”

“这里雾霾很少。”

“噢，那这么一看还挺蹊跷。寂静岭你玩过没，是不是感觉身临其境？”落不悔说着，凑近他身边故意压低声音吓唬他。

谢灾淡淡道:“你说哑巴屯？确实挺像的。”

“……”他愣了，国内都把《寂静岭》翻译成《哑巴屯》吗？

这得是哪儿找来的字幕组？

“学校里……检测出来的是什么怪物？”

谢灾莫名想起那两根诡异的触手，以及那个消失在雾中的黑影。

“你怎么知道？特搜队确实检测到这所学校已经被怪谈污染，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勘察。”

“它们的伤害力很高？”

“取人性命是易如反掌，比如从这个月开始，周边三市连发了好几起怪谈污染事件，我们已经有两个特搜小队全军覆没了。”

“啧，算了，你一个高中生也不用懂这些，你是来学校拿落下的作业的吧？”

“……嗯。”

谢灾顺着他的话答了。

经过梧桐道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凶狠的男声。

“你他妈就是江疾最瞧不上眼的那条狗，让你跟着我怎么了？你以为他会不同意？”

戚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落不悔侧耳听了两句，瞥到谢灾的神情:“你认识他？”

“我们学校的，小霸王龙。”谢灾下意识回答道。

此时的戚鸣发狠揍了陈向生几拳后，又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点燃一根咬在嘴里。

最后将抽了一半的烟头丢到对方身上，嘴里还说着侮辱人的话。

陈向生抬起沉重的眼皮，除了凶狠的戚鸣他看不见任何人。

因为此时的雾可见度很低。

他根本看不见站在几米外的谢灾和落不悔。

沉默了片刻。

落不悔出声:“喂，那边的小霸王龙。”

“他妈谁啊？”戚鸣不耐烦回头，隐约看见两个人影站在雾中。

落不悔朝他走去。

谢灾想起什么，脸色变了变。

“霸凌同学可不是一个好行为，虽然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你爸爸，但你这样……”落不悔歪头看他，“真的很欠揍啊。”

戚鸣看了看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又看了眼对方身后的谢灾。

冷冷说了四个字。

“关你们屁事。”

落不悔笑了一下，抬起手就要揍他。

“等等。”谢灾突然开口。

落不悔:“嗯？”

“树后面好像有动静。”

谢灾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但树后的生物显然也听懂了，立刻响起一道细微的摩擦声。

落不悔听见了，连忙拿出手.枪，瞄准了树干后面即将呼之欲出的东西。

下一秒，它收起早就准备进攻的紫黑色触手，扭头就跑。

“砰砰砰”。

连发三枪。

可能是距离太近，枪声震的这异形怪物的鼓膜嗡嗡响，不免慌了下。

“啪叽”一声，被自己胡乱收起的触手绊倒在地。

然后又迅速爬起，飞一般地跑走。

落不悔本来就是奔着这似人似怪的生物来的，瞧见它就跟瞧见特等功勋一样，连忙兴奋地追上。

谢灾跟了上去。

身后的戚鸣回过神，惊异的骂声脱口而出。

“卧槽，那玩意儿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异形怪物的速度一般是常人的几倍。即使落不悔在出任务前，做了长达半年的体能训练，也追不了太远。

但他发现，这一次的怪物速度并不快。

虽然雾大，但他依旧能轻松跟上对方的逃离路线。

是因为今天碰上的这个太胆小么？

谢灾赶过来时，正看见那个长着紫黑触手的异形怪物跑进了操场。

风塔高中老校区的操场很大，400米的跑道外两边都是十几层的观众席。

操场上一片朦胧的白雾，晨风吹动着，不断翻滚。

他走近才看清，这种怪物除了几根触手，嘴里还长着一条细长分叉的舌头，身子轮廓模糊，有叠影。

看不清五官。

身上穿的却是风高的黑白色校服。

要不是那硕长的舌头，扭曲模糊的五官，模样看起来确实像十几岁的高中生。

谢灾问向旁边的落不悔:“这怪物是异次元生物吗？”

落不悔防备地举着枪，一边点头:“应该是四维或更高维的空间所产生的形态，所以肉眼看见的时候会有叠影。”

“同时异调局的研究所检测到，目前只有在被污染的区域内才看得见这些怪物。而污染区又相当于一个平行时空，所以区域外的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这种形式就相当于那场生存率渺茫的无限游戏。

不过落不悔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谢灾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玩家。

他应该只是一个被迫卷进污染区的普通人而已。

关于游戏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一定会引起大面积的公众恐慌。

“异调局将它们命名为混沌种，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看见的大部分混沌种都是人类异化而来的。”

人类异化？

“是吗。”谢灾对这个倒不知情。

他想起了他的“哥哥”谢邀。

曾经也是人类吗？

就在出神的片刻，混沌种忽然朝他袭击而来。落不悔见状刚扣下扳机，一颗子弹还未射出，另一根触手就击碎了他的枪。

巨大的冲击力震伤他的手臂。

好在由于他的出手相助，谢灾反应过来，侧身躲过一劫。

手臂传来撕裂的疼痛。

他又咬着牙，从马丁靴里掏出随身配带的匕首，一刀插在混沌种的触手上，暂时牵制住。

“其实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污染区形成的时候，里面一定会有活人，因为要吞噬他们的理智和认知，让他们变成同类，这是那群怪物的目的。”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太害怕直接交代出去了。”落不悔利落拔出刀，异形怪物的血液飞溅，继续说，“毕竟摆脱污染物的唯一方式，就是靠精神力战胜污染物。”

谢灾看了他一眼。

他语气轻松:“怎么感觉你在用眼神骂我？”

“为什么突然又想告诉我了？”

他扯唇一笑:“这不是现在情况有点棘手嘛，如果我英勇牺牲了你好歹也能在我身边死个明白。”

谢灾垂眸看着他滴血的手臂，开口问:“疼吗？”

“不算太遭。”

“你的枪碎了。”

混沌种的破坏力极强，武器被破坏是十分常见的一种情况。

此时那把精致的黑色手.枪被击裂，碎落成好几块。

“没事，我还有备用的。”说完对方便又掏出了一把。

“……”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他们都确认了这个怪物对枪弹的防御力极高。

谢灾从黑裤里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夹在两指之间，手势轻盈。

瞬间，无火自燃。

白茫一片的操场上，出现一簇亮黄色的火光。

“你还会符咒呢？”落不悔觉得稀奇。

谢灾声音小了下去:“符用错了。”

“能理解。”落不悔拍了拍他的肩，“大部分人在面对未知恐惧时，都很容易做出糟糕的选择。给我瞧瞧你用的什么符？”

他说完便凑近一看，然后沉默了。

只见符纸上黄纸黑字写着“治口臭”三个字。

“……”

谢灾认真思考了一下。

“好像也能用。”

落不悔费解了几秒，最后接上了话:“嗯，这东西的口涎确实有股挺奇怪的味。”

他将符纸丢到混沌种的身上。

兴许是符火温度太高，只一瞬间，混沌种发出了刺耳磨人的尖叫。

它鲜红的舌头吐出来，疯狂拍打着地面，嘴巴大张，甚至能看见口腔内部的深红色黏膜。

见它反应这么激烈，落不悔本以为有点作用。

结果下一秒，混沌种就跟疯了一般朝他扑过来。

与此同时，紫黑色的触手绷直伸出，迅猛穿过了他的胸腔。

鲜血四溅，血与雾交融在湿润的空气中。

刺耳的尖叫停止，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

谢灾抬起手，轻揩了下脸颊，视线顺着白色的浓雾，慢慢往前移去。

“我……”落不悔浑身僵住，一瞬间全身疼得发麻，片刻后艰难出声。

他看见自己体内喷出的几道鲜血“啪”地溅在谢灾的脸上。

对方怔愣在原地。

最后，他强忍着胸腔的剧烈疼痛，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虽然你有些菜，但配合的还蛮好的……说不定活下来……我们……还能成为很好的战友……可……惜了……”

谢灾看着他缓缓断了气。

混沌种似乎对尸体很有兴趣。

像是嗅到了什么新鲜美味的食物，直接凑近了落不悔的脖颈处，将口器插入，疯狂地吸取新鲜的血液。

喉咙里发出兴奋的闷声。

谢灾后退一步，转身就朝操场外跑去。

然而刚跑了几步，就猛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擦破了双手，顺势摸到了某个僵硬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

被吸了许多血液的落不悔的尸体，密密麻麻的，依次排开。

占满了大半个操场。

开文前又又又复盘了《彗星来的那一夜》和《恐怖游轮》，有没有无限循环那味儿？

没有我再加把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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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混沌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