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今日是林朝朝在木华园打工的第一天,那便同样也是郝三七在此打工的第一天。
此刻,沈桦手中拿着的,正是郝三七的劳动合同。
“看看吧,若无什么问题,便画押签字吧郝先生?”
沈桦把书契递给她,见她一目十行只粗粗阅了阅,便二话不说签字画押了。
“不仔细看看?就不怕这是卖身契?”
郝三七收起书契朝他笑了笑:“沈老板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沈桦也笑了,又领着她来到紧挨后台的一间屋子,“我们之前说好的,你无需每日都来。但若有需要,这个屋子可供你临时办公。”
“我还有单独的办公室呢!”郝三七欣喜不已。
“哦对了,能问问你,陆仙芝是怎么回事吗?”
沈桦自觉无甚可瞒她的,便都如实告之了。
原来那陆仙芝竟是自愿跳槽到木华园的。沈桦没有过多的问他缘由,只道有这么大个活招牌,且还是干回的老本行,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郝三七点点头,又浅浅跟他透露了一下林朝朝与陆仙芝之前的关系。
“还有一事,那个…就是…哎呀总之反正我与林朝朝在木华园只是表姐弟的关系……此事说来话长你也别细问了,记住别说漏嘴啊!”
沈桦惊讶地看着她,没忍住打趣道,“你们夫妇一个要用假名,一个要用假身份,横竖我这戏台子也不会跑,索性你二人上去演罢。”
“闭嘴闭嘴!”好好的又提那两个字干嘛!
未几,未时方过,大幕拉起。
今日唱的,乃是木华班在此地打响名气的那出大戏。
要不说沈老板会做生意呢,开业第一天就来了个全场大免费,只要木华园站得下,所有人通通都可进来观戏。
且今日看点还不止这一个呢。
直至台下有人认出台上的某位伶人乃金屋陆仙芝时,全场都沸腾了。
当然,整个过程林朝朝都十分乖巧地坐在座位上。
“那个……”郝三七坐在他旁边,几番欲言又止。
“林穆穆方才都告诉你了吧,我与陆仙芝的事情。”
“嗯。”
林朝朝本也不想瞒她什么,遂坦白道,“成亲前一日,我实是想出去透口气,便叫了林穆穆陪我一道,谁知她竟半路不见了人影……”
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我也的确未料到那日会碰见陆强。彼时他已更了名,模样也与四年前有些不同,还说他如今在金屋谋了份还算不错的生计。”
“他又问起我现下的生活,我便把与沈桦间的事情说与了他听。”
却听他声音又兀地低如蚊蝇,“我本就抗拒这桩婚事,故而也就不想提及,有意跳过了此事……”
林朝朝又看她一眼,“那日我问你是否是你替我在沈桦跟前说了好话,你否认了……”
“所以,你觉得是陆仙芝帮了你,昨晚你便是去求证的?”郝三七讶然。
却见他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说的?”
“他承认了。”
我去……
郝三七怎么也没想到,林穆穆先前的那番话竟这么快就被验证了,这陆强还要脸不要了?
“……那他说是他,你便信他了?”
林朝朝不懂郝三七为何这样问,他只道,“你也说不是你,我不也信你了?”
……逻辑鬼才。
罢了,这件事情眼下多说无益,以后再找机会解释吧。
还是换个话题聊聊。
然而郝三七其实很想问,他的那些画像,画上十几岁的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话到嘴边,她就是问不出口。
她问了,他答了,然后呢?
唉……郝三七长叹一声。
“你叹气又是为何?”林朝朝觉得她这一阵怪得很。
“没什么。……我说,你从小到大是不是经常被骗?”
郝三七这回是真的信了,林穆穆说他是傻子还真是没冤枉他。
“为何这样问?”
“你就回答嘛。”
“那你方才骗了我吗?”
郝三七一时被他问得有些发懵,他在说什么?“方才”指的又是什么时候?
她不喜欢打哑谜,更不喜欢猜来猜去。
于是她严肃回道,“我什么时候、在哪里、说了什么话,你就说我骗了你?不准再反问了先回答我!”
还是如此霸道。
林朝朝苦命地瘪了瘪嘴,“你方才来寻我,当真是来提醒我的吗?”
“不准反问。”
“……那你便是来与我说和离的,你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
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会冤枉人的!
冤枉就冤枉了吧,他竟又露出那种委屈巴拉的表情来,他难道是个绿茶精转世不成?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郝三七猛地朝他跟前一凑,“来!看着我的眼睛,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咳咳……”
郝爹坐在他二人左侧,见两人全程不好好看戏就在那儿蛐蛐个没完。
他本想侧过头来示意他俩文明看戏,莫要打扰到他人。可方一转头,见到的便是毫无社交距离的两个人,不文明,这也太不文明了……
他这一咳,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看了过来。
“哟呵!”不用想,最爱拱火的那位姐是也。
“唰”一下,林朝朝的脸不出所料一整个红透了。
郝三七也赶紧把脸撤了回来。
然而她又没忍住偷摸瞄他,脑子里还思忖着要不送他两本小x书研究研究得了。他这样子日后若是被女人骗了倒不打紧,万一被男人给骗了……
怎么办,郝三七现下只觉得林朝朝不单是人际交往方面傻,他是方方面面都傻啊!
哎,她以后还是对这个傻子宽容一点吧。
由于现场的观众太过热情,沈桦不得不临时又多加演了两场。待一众演员登台谢了幕,大家这才渐渐不舍地散去。
今日木华园这第一炮,开得那绝对是又稳又响。
于是沈老板二话不说自掏腰包要请全体员工去酒楼庆功。
郝三七与林朝朝于戏园门口送别郝爹与何氏,见郝草果也想跟着上马车,她忙拽住她:“下来下来,年轻人不搞搞社交活动像话吗?”
郝爹听罢也同样对她摆摆手:“听你姐姐的话,整日不是去医馆便是窝在房间里,去交交朋友也是好的。”
“就是就是。”
这万一有看对眼的呢?
她又问林穆穆,却听她答:“我累了我要回家睡觉,你自己应付陆强吧。”
什么姐妹情深,塑料!
于是待大家伙收拾完毕,木华公司沈老板便携全体员工高高兴兴地于锦丰楼上豪华包房坐下了。
趁着上菜之际,沈桦又一一将众人介绍了一遍。
待介绍到郝三七时,他故意加重了音调──
“她呢还是南鸣星的,表姐。”
众人“哦”一声豁然开朗,甚至还有说怪不得觉得二人长得有几分相像的。
郝三七又想找个地缝钻了……
这时,却听郝草果左侧的男子突然大声道:“我姐姐也是学医的!草果,你真像我姐姐!”
众人一时都看向他俩。
“桑直,不准没大没小,要唤姐姐。”兰小瑜对着那男子低斥一声。
“草果不介意的。”
郝三七悄悄侧头打量那名唤桑直的男子,一张娃娃脸上就属那双眼睛最大,笑起来也忒像个小孩子了,性格也是,妥妥一名自信开朗大男孩。
她低头问郝草果:“你认识他?”
却见郝草果摇摇头,“方才就聊了两句。”
“也挺好,权当交个新朋友了。”
郝三七抿了口茶,却听右侧又传来一个弱弱的女声──
“南哥哥,你帮我夹块烧鹅吧,太远了我够不着。”
郝三七扭过头去,只见一个与她着同色系裙衫的女子正娇滴滴地对林朝朝发出夹菜请求。
她本想装聋作哑,却不想视线瞬时就被林朝朝抓了个正着……
他朝她挤眉弄眼。
她抬抬眉毛:就夹呗。
他瞪她。
她回瞪:不就夹个菜,至于吗?
两人就这样开启了长达三十秒的心灵之窗交流,最终还是郝三七败下阵来。
于是她起身,朝那姑娘的碗里夹了块肥大的烧鹅:“来,妹妹,他不夹我给你夹。”
那女子有些尴尬,却也只好说道:“多谢姐姐。”
郝三七遂又瞪林朝朝一眼,一点风度都没有。
而这一切,全被坐在对面的陆仙芝尽数看在了眼里。
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接着站起身来提议大家一齐碰个杯。
众人遂干了这杯中酒。
接着,他不知又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木筒,道:“陆某教大家玩个游戏可好?”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玩游戏了!”桑直拍着手兴致高昂。
而在座也均知陆仙芝先前乃金屋男头牌,他会的那些个花名堂谁不想见识见识。既然他都主动提出了,岂有不参与的道理?
郝三七看着那木筒及里头的木签子,她十有**猜到这是个什么游戏了……
这时,沈桦也开口了:“陆兄这提议甚好。木华园如今又新加入了几位同仁,大家彼此之间确是应当多熟络熟络,以游戏增进感情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老板一发话,大家就更开心了。
“不过陆某有言在先……”陆仙芝接过他的话,笑得意味深长,“游戏只是游戏,当不得真,大家可莫要输不起哟。”
……就知道他想搞事情。
果不然,这游戏的玩法的确与郝三七猜得差不离。
简言之就是,一人起身背对所有人,剩下的人依次敲响酒杯。起身的人一旦喊停,届时谁正敲着酒杯谁便与起身人组成一队。
接下来便由敲杯之人抽签,签上不论写的是何内容,起身之人都需配合完成。
“当然了,若实在不愿完成,二人各自罚三杯亦可。”
陆仙芝说完,又主动提出由他起头做个示范。
“各位若准备好了,游戏便开始吧。”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