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厢,郝家两姐妹一个眉舒眼笑地到家就猛猛干饭,一个身心俱疲地回去后倒头便睡。
此时正值笙歌杳杳,夜火良宵之际。
金屋内。
卢望江约了三两酒友前来给他出出主意。
“各位仁兄,集思广益呀,卢某现下是真没招了。”他一口闷尽杯中酒,愁容满面地说道。
“卢兄,那郝家姑娘莫不是欲擒故纵?许是想你拿出更多的诚意来吧?”酒友甲第一个开口道。
“嗳,此言差矣。”酒友乙又煞有介事地分析,“那郝姑娘如何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卢兄已然讨得了他未来岳丈的欢心。我认为,此时应让长辈出来坐镇或可迅速尘埃落定也。”
“非也非也。”大聪明酒友丙又发话了,“既已好不容易讨得了岳丈欢心,此时施压反倒适得其反。毕竟关起门来,他们姓郝的才是一家人不是?”
“依我看啊,那郝姑娘就是贪图那姓兰的的姿色。卢兄,恕我直言,你也该适当减减重了……”
卢望江把四人扫视一遍,每一个都说了又都好似没说,一点建设性意见都给不出来,他几人八成就是来骗他酒喝的。
尤其这最后一人的话,他听了更是上火,遂高声反驳道,“那姓兰的我已见过真容了,除了比卢某高出半颗脑袋,论样貌,不过平平无奇之辈,如何能与我相比?”
四人听了这话,全都默默饮下一杯,心下只道,你请客你说得都对……
这时,于隔壁卡座偷听了好半晌的陆仙芝不做声响地飘了过来,没打算绕弯子,直接亮出他八颗洁白的大牙,蔼然道:“几位方才聊的,可是木华园的兰公子?”
五人抬头,见来人是昔日金屋头牌陆仙芝,激动得忙站起身,其中三人则连连点头回道:“正是正是!”
嗐,这不巧了嘛!卢望江登时眼睛一亮,这陆仙芝如今也在木华园任职,他既主动来凑这个热闹,那是不是说明兴许能从他的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或是建议……
于是连忙请他入座。
“不急。”陆仙芝笑了笑,转身又对他身侧的美男说了几句,这才坐了下来,“相逢即是友,陆某想请各位喝几杯,不知各位是否赏脸?”
几人听罢立马笑弯了眼,只道今日这便宜算是捡着了。
于是又赶紧客套了好半天,这才终于又绕回到方才的话题上。
“所以,卢公子本是与那郝家姑娘好事将近,今日却突然被告知她中意之人乃是兰公子?”
“正是。”卢望江“哎”一声,“卢某与郝姑娘两情相悦,岂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陆公子,你且评评理……”
陆仙芝了然地点点头,脑中只快速琢磨着,这郝姑娘自然便是那郝三七了吧,她既还未出嫁,理应还轮不到她妹妹郝草果。
至于这兰公子嘛,平日里他也实是没瞧出郝三七对兰小瑜有任何的男女之意,反倒是另一个“南公子”……
总之,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卢兄可曾见过兰公子?”
“自然。”卢望江迅速答道,“长得嘛的确高高瘦瘦的,哦,便是今日唱戏着白衫的那一位了。真容我也见着了,那大大的泪堂我决计不会看错。”
这……怎么形容得更像是林朝朝呢?
难不成这卢望江祖上乃江淮一带人士,从小便“南”“兰”不分?
不等他细想,却听卢望江再一次自吹自擂道,“陆兄,你且说说,此人如此平庸,我又是哪里比不过他?”
陆仙芝扫他一眼,心道,这么大个脸,莫说林朝朝了,就是一般人也的确没几个能比得过他……
“陆某知晓了。”
几人见陆仙芝说着便伸手去拿酒盏,以为是要碰杯。却又见他只端着,既不饮,也不开口。
跟着他又放了下来,看着卢望江正色道,“卢兄,实不相瞒,据我所知这郝姑娘与南公子乃是表亲。”
“什么?!”几人均是一惊。
接着他们又听他道,“诚然,许多表亲戚间为了亲上加亲,若有缘能结成亲家自是再好不过。”
“但……”此时他又举起酒杯,独自饮了下去,“这郝姑娘可是比南公子年长几岁呢。依我对南家的了解,此事,他爹断然是不会同意的。”
这话一出,卢望江可算是看到了希望。
“那依陆兄所见,此难题该如何化解呢?”说着,又忙给陆仙芝斟上一杯。
“简单。”他接过酒一饮而尽,“卢兄只消在南公子面前一口咬定与郝姑娘早已私下定了终身,且……”
“且?”
“哎呀,就是那个、那个意思,是吧陆兄?”酒友丁抢答道。
却见对方不置可否,只淡淡然勾唇一笑。
卢望江反应过来,忙不迭起身作揖致谢,“陆兄高明,卢某今日受教了!”
而此时正呼呼大睡的郝三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一夜间,自己就无端被几个无耻卑鄙的缺德坏种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带颜色的屎盆子。
第二日,一夜无梦的郝三七总算是满血复活了。在吞下整整十个包子后,她高高兴兴地上工去了。
而到了木华园才得知,今日几位重要的角儿都已被邀请至胡主簿的家中庆贺他小女儿十五岁生辰。
她看了眼身边的林朝朝,又听他解释道:“我爹与胡主簿有几分交情,故而我不能露面。”
行吧,刚好趁此机会她可以安安静静搞一日创作。
于是乎,于辰时落座办公桌前的她,再一抬头,天色竟已近黄昏。
她扶着酸痛的腰站了起来,又是扭脖子又是捶肩颈,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救大命了,这一整天下来压根不比带那两个死小孩轻松……”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这才意识到自己久坐一天饭也没顾得上吃,厕所也没顾得上上。
……不对啊,这要是换做之前,林朝朝肯定时不时要来她跟前晃晃,或投喂点吃食,或随便找些话头闲扯两句。
怎么今日除了早上说过一句话后就不见人影了呢……
这时,郝三七见贾韵儿正抱着一包麻糖果脯之类的零食边吃边走了进来。
这贾韵儿便是开园庆功宴那日有意让林朝朝夹菜给她的那位小姑娘。
“嗨,贾妹妹。”郝三七笑着上前同她打招呼,接着又很不客气地把手朝她一摊,“饿了一天了,给我吃点呗。”
贾韵儿皱着眉,不情不愿拿出两颗果脯放到她手中。
“谢啦。”郝三七一股脑把零食倒进嘴里,囫囵吞了。
这要再不吃点东西她只怕要低血糖了……
十分感激地朝贾韵儿笑了笑,她又问她,“对了,你今日可曾见到过南…南…我表弟?”
苍了天了,“南鸣星”这三个字说出口真的能要她的命……
而那贾韵儿听她又问起林朝朝,这下更是没个好脸色了。
郝三七默默叹一口气,这少女心事果然是藏不住,她又没瞎,当然瞧得出她喜欢林朝朝了。
可这人的心她也没办法控制不是……
好在这贾韵儿性子单纯,确切的说,是过于单纯了。
正所谓此路不通彼路通,且看她如何拿捏──
“我今日刚完成一个大女主的本子,你有没有兴趣?”郝三七抱着双臂在她身侧神秘一语。
果不然,没出五秒,贾韵儿便老实答道,“……午时时,有人来找过南哥哥,两人站着说了好半晌的话,没过多久南哥哥便回去了。”
有人来找过林朝朝?
“谁找他?你可认识?可看清了那人长什么样?”
贾韵儿摇摇头,“我也只是吃过午饭后路过瞧见的。那人背对着我没看清样貌,是个男子。”
男子?
难道他还有知道他秘密的男性朋友不成?
罢了,横竖也不关她什么事,她只要确保人没丢就行了。
“我知道了。”她又礼貌地握了握贾韵儿的手,“谢谢你啊贾妹妹,一会儿沈桦回来你记得同他说一声。我先走啦,明天见。”
饥火烧肠的郝三七踩着风火轮一路狂奔回家,活跟个饿死鬼似的直扑向饭堂。
林穆穆一边盛饭一边好笑地看着她:“沈桦连口饭都不给你吃的吗?”
“不怪人家,是我敬业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郝三七握着鸡腿,很是洋洋得意地说道。
“得了吧!”林穆穆坐了下来,正要扒饭,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她,“林朝朝呢?他怎的没跟你一起回来?”
“哦。”郝三七放下啃了大半的鸡腿,又起身去舀汤,“今日好像有个男子找他来着,他朋友吧应该,眼下估计正交际应酬着呢。”
“朋友?”林穆穆歪了歪脑袋,“他没朋友啊。”
“哈?”
“也不是。”林穆穆放下筷子解释道,“我们小的时候几乎都跟着我爹和祖父在外走镖。好不容易交上一两个朋友,没几日便又分开了。这一来二去多伤害我们幼小的心灵呀,故而后来也就不愿主动交朋友了,互相为伴也挺好。”
“这么惨啊……”郝三七咬着筷子同情地看着她。
“惨也是他惨。”林穆穆擦了擦嘴,又自鸣得意道,“我这性子还怕没朋友交吗?如今的我广结善缘好吧!”
郝三七“噗哧”笑了出来。
“林朝朝那怪脾气也不知道随谁,长大后还真就不乐意交朋友了。”林穆穆忽然认真思索了起来,“你说,他会不会又被骗了?”
又?
郝三七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有些亏还得是要自己吃了才晓得。”
林穆穆说完这么一句,便起身拉了郝三七去她房中,说是这回走镖路上又淘了不少稀奇小玩意儿要拿给她瞧瞧。
于是两人说说笑笑间,全然忘了仍未归家的林朝朝。
直至子时,某个烂醉如泥的少爷总算是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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