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百宝匣

来人正是李氏。

虽然这位二伯母待自己是极和蔼的,可嫆月仍有些怕她。

别看她年纪小,可却十分敏感,只几天下来嫆月便已知晓,后院儿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听二伯母的,就连那些个趾高气昂、不拿正眼瞧人的厉害妈妈们,见了二伯母,也具是低眉顺目的老实模样。因此她不敢说谎,咬咬嘴唇照实答道:“是几个丫鬟婆子凑在一起说嘴,让我听见了。”

“哦?是哪几个?长相穿戴可还记得?”

记得,哪能不记得。说这些的不是旁人,就是她们三房院子里的谢妈妈,连并着几个大丫头。因母亲病着院子里没有了能做主的人,她们便半点儿没了忌讳。

‘要我说三奶奶可不是长寿之相。’

‘可不是,那脸色跟白纸一样,谁知道还能撑几许。’

‘若这般三姑娘真是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在这家里还能指望谁去?怕到时候连咱们都不如。\'

‘可怜?说不好就是她命带刑克,先克死了三爷,三奶奶怕也撑不过她这孤煞命格。’

‘哎哟我的娘,那我可不敢在这待了,好妈妈,你帮我说说好话,让我也去二姑娘院子里伺候吧。”

“呸,你倒是真敢想,我要有那门路,还坐在这与你闲话?”

几人说的兴起,唾液翻飞谁也顾不上炉子上的药,更没人瞧见门外的小姑娘,那些话就这样一字一句烙在了秦嫆月的心上。

可此时李氏问起,嫆月却不敢照实说。她来了不久,便亲眼见识过谢妈妈惩治人的手段,细长鞭子上身,手腕翻飞打的小丫头皮开肉绽、满地打滚,眼见是出气多进气少,后来便再没见过,嫆月忘不了那小丫头的哀嚎,回去后连做了几晚的噩梦。另外几个大丫头也不是好相与的,为了几朵绒花便能闹得不可开交,连母亲都劝不住。

这会子若她说出来是谢妈妈几个,只怕二伯母惩戒过后,日子难过的还是她们娘儿俩。因此嫆月摇摇头,“只瞧见个背影,记不住了。”

李氏蹙眉,“买来的人到底是不像话。”说着走到床边摸摸昭月的鬓发,“我这几日事忙,过来的少些,我儿可还有哪不舒服?”

昭月虽好了,可脸上仍未有太多血色,李氏瞧着心疼,这般漂亮的小人儿,阖该金尊玉贵的娇养着,哪里遭得起难呢。

“都好了,母亲且忙,不用总顾着我。”

“这是什么话,可还梦魇?”

“偶有,但也不碍事儿,晌午多睡些便是。只是......我许多时日都未去瑞鹤堂请安,祖母会不会怪罪?”

李氏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仍安慰孩子说,“昭儿病了,就得仔细养着,祖母慈爱,心疼你还来不及,哪会因此怪罪呢。”

此话一出,李氏身后的尤妈妈和大丫头相视一笑。谁不知老太太是个苛刻性子,最爱挑短儿,二姑娘养病这些日子,她已拿话敲打了二奶奶几回,说什么‘皇宫里的娘娘怕也没有咱家昭丫头金贵,着了个凉便不肯下床了吗?孩子不懂事,大人难道也不懂?’。

可二奶奶心疼女儿,任凭婆母怎么说,都只面上哼哈应付,仍不肯折腾昭姐儿,这会子也是拿话哄她呢。

李氏怕女儿多想,便打岔吩咐海棠,“匣子呢?快把匣子拿来。”

大丫鬟连忙捧上来个红木妆匣,上面金漆描着玉兔蟾宫,连云朵都是贝母贴成,十分的精美讨巧,别的不说,光这妆匣本身便已足够昂贵。

李氏打开给女儿瞧,“我打了些小玩意儿,昭儿快看喜不喜欢?”

两层的妆匣摆的满满当当,红宝璎珞、金莲臂钊、白玉耳铛、珍珠项链应有尽有,放在宝蓝色缎子上,更衬出一片富贵璀璨的金玉之色,简直要晃花了人眼。一旁的秦嫆月愣愣瞧着,再看向一旁几条络子也不知作何之想。

昭月倒是坦然,拿起一串碧玺透着光瞧,“喜欢,这颜色可真漂亮,谢谢母亲。”

“喜欢就好。嫆丫头也挑挑,有喜欢的便戴走,回头二伯母再补给你姐姐,让她莫要小气。”昭月笑说母亲净拿我打趣。

见她们都高兴,李氏便起身,“海棠,你在这陪着姑娘们。尤妈妈,你与我去临秋院走一趟。”

临秋院是石氏与秦嫆月母女所居的院子,听闻这话,嫆月哪还有心思挑首饰,急忙站起身来。

见状,李氏叹了口气:“嫆丫头,你来这里并不是来做客的,这是你的家,没人能在这欺负了你去,若是下人那便更不该了。谁欺了你,你便罚,狠狠的罚,记住了,二伯母给你撑腰。再不济就都撵出去,换上几茬,便也都老实了。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秦嫆月傻傻的看着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母亲明明告诉她,不要惹是生非,凡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见她这般李氏说,“若你在我们身边,还要这般委委屈屈的过活,那你二伯与我,又该如何向你父亲交代?罢了,好孩子,与你二姐姐顽吧,本也不是你这年纪该操心的事。”

李氏与尤妈妈一走,屋里静了下来。海棠是李氏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人长得利落,也有眼色,见两个姑娘都没有笑模样,她便说,“姑娘们还不知吧,今儿那冲撞了二姑娘的丫头被撵出去了。”

昭月问,“是那石榴?”

海棠点头,这下连嫆月都不禁好奇起来,“怎么撵了?不是都说她娘是四婶的陪房,四婶保她呢?”

为这石榴如何处置,两位奶奶争的脸红脖子粗,府里头传的沸沸扬扬,哪还有人不知的。

海棠也来了兴致,坐在脚踏上与她二人道,“可不是,先前四奶奶还说,要撵石榴就先把她和四姑娘一齐撵出去,那架势,啧啧,可猜怎么着?今儿个一大早,四奶奶亲自领了石榴过来,说是任凭咱们夫人处置。那小丫头一路嚎的呀,满府都听见了,这回四奶奶......哎。”

话未说全,可即便是昭月嫆月这般年纪的孩子也懂,这回四婶的脸面可是丢了个一干二净。

昭月又问,“那四婶怎么忽然变了卦?”

海棠神秘兮兮道,“那当然是咱们奶奶冲冠一怒为昭姐儿你了。近来二爷忙镖局的事儿,这边铺子便扔给了二奶奶,二奶奶只稍动手脚那边儿便坐不住了。昨儿下午四奶奶的娘家哥亲自来了,不知说了什么,这不,今儿个四奶奶便服软了。”

“让母亲为我操心了。”

“奶奶最是心疼姐儿的,自然看不得您受丁点儿委屈。”

两人说着话,昭月忽见嫆月盯着自己出神,便问,“妹妹怎么了?”

嫆月唬了一跳,忙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姐姐好福气,有二伯二伯母,还有哥哥宠着,不像我......”

怕她又想起亡父伤怀,昭月道,“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大家都会宠着妹妹,你也有福气。快别想了,瞧瞧这里头可有合你心意的?我看这璎珞衬你。”

那是纯金的梅花璎珞,每朵中心都点缀着鸽血红的宝石,尤其是正中那颗,足有龙眼大小。这般奢华,想必价值连城,嫆月哪里敢要赶忙推拒,“使不得,这般艳丽还是更衬姐姐。”她在妆匣里扫过一遍,挑了对最不打眼的白玉耳坠子,“我喜欢这个,姐姐要送便送我这个吧。”

海棠赞道,“三姑娘好眼光,这是上好的羊脂玉,水头到了冰种,只这一对儿便能在街上换个铺面呢。”

嫆月一听,顿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觉得海棠是在嘲讽她贪心,可她真不知这小小耳坠竟那样值钱,一时间温润白玉也变得烫手起来。

昭月笑笑,从床头拿了只织花锦盒,将梅花璎珞和羊脂玉坠子一齐装了进去,“我瞧都衬你,妹妹拿去戴吧。”

“不不,二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到家里也有阵子了,我也没送过你什么,这些就当是见面礼,妹妹收下吧。”嫆月还要再拒,昭月一把将锦盒塞到她的手里,“你就收下吧,不然母亲岂不是又要打趣我抠门?好妹妹,你就当是为了我。”

盛情之下嫆月终是收了那只锦盒。

回到临秋院,丫鬟婆子竟全换了人,一个个对她殷勤许多,三姑娘长三姑娘短的叫,嫆月有些不适应,躲回了自己房间。四下无人她终于打开了那只锦盒,一遍又一遍的瞧。

.

徊冬院。

四奶奶孙氏歪在美人靠上,戴着花开富贵的眉勒,神色恹恹,两眼皮尚且浮肿着,像是哭过的模样。丫鬟绿萝捧来一碗汤药,“奶奶,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吧,不然一会儿凉了该更苦了。”

闻着弥漫开来的苦涩药味,孙氏心中厌烦,扬了扬下颌,示意先放在桌上,开口问,“屠妈妈呢?怎么今日是你熬药?”

绿萝一滞,道:“屠妈妈放心不下女儿,说想送出门去。”

哦,原来是送石榴出府。提起这一茬孙氏的眼圈又泛了红,那二房的欺人太甚,这是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啊。

越想心中的气焰越盛,烧的她心口直疼,正在这当口,四爷秦洪晃晃荡荡进了门子。

他哼着小曲拎着鸟笼,看也没看孙氏一眼,坐到一旁又逗那笼中八哥。

孙氏忍着脾气端起药碗,刚要喝,却听八哥开口道:“偎红倚翠,四爷再来!”

这下子孙氏实在是忍无可忍,连带着今日的一腔怒火,手腕一扬,一碗药,一滴不落全泼在了秦洪的脸上。

明天不更 请假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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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百宝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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