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倒是没啥事，至少我在家时是这样。沈同学，你要是害怕就算了。”
两人站在屋檐下，李木木卸下书包，取出了那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沈夜璃好奇凑上前去，看到书名，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念这些就能驱散鬼怪了吗？”
李木木脸上微热，扬了扬书：“有没有效，好歹也得试一试。就是不知那鬼来自西方还是东方。这几本佛经再加上家里的圣经，应该足够了。”
提到圣经，沈夜璃的身子轻微颤抖了一下，她的族群还真的有些害怕这部书。
“他又不是过去的咒术师或驱魔人之类的，念完也不过是图个心里安慰。”她心下稍安，跟在李木木身后爬上楼梯。
灯光一闪一灭，楼梯间的墙纸都似要脱落，弥漫着淡淡潮气，两人行至三楼，李木木取出钥匙开门。
“等我进门那一刻，哼哼～你就知道真正的鬼是什么样了！”舌尖轻舔过尖牙。
李木木开了门，从一旁的鞋柜递出一双拖鞋给她：“给，新的，还没有人穿过。”
沈夜璃呆呆接过，看着粉色拖鞋上的小熊图案，内心颇感惆怅。
“算了，不妨先尝尝他的手艺，吃饱饭再吃甜点，那滋味一定好极了！”
沈夜璃换上拖鞋，走入室内后，自然地带上了门。
室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小小的沙发和电视，亮起灯后，显得温馨又可爱，确实与在外面看到的大不相同。
出租房看着还算宽敞，一个人生活肯定是足够了。
“随便做，我这就去做饭。”李木木已系上了围裙“想吃什么尽管提，有什么忌口吗？”
“嗯～那就排骨，不要放大蒜。”
“好，稍微等等。”
她也就乖乖坐到沙发上，左右看看，又不想摆弄手机，环顾四周，走到窗边那盆开得正盛的蝴蝶兰前：“那是你养的？”
“嗯，好看吧～”李木木有些得意。
沈夜璃看了会儿花花草草，颇觉无趣，索性就去看李木木切菜。
厨房有点小，最多也就供两人活动。
沈夜璃越过肩头看不清，索性就站到他的身畔。
只见李木木动作飞快，手起刀落间，一根胡萝卜已被切成片，又变成丝。
沈夜璃平时在自己家也不下厨，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自己下厨。对料理可说是一窍不通，自然是大感吃惊。
她下意识地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些。直到她的发丝要拂过李木木的手臂，呼吸近在咫尺。
专注切菜的李木木才猛然发觉，吓了一跳，急忙跳到一旁，脸颊发烫。
“太.......太近了！她是什么时候到身旁的。哦对了，她是外国来的，外国人都是这么外向的吗？”李木木只能用咳嗦掩饰自己的尴尬。
“怎......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你动作好流利。”
“是...是吗，其...其实还好啦，对啦，你父母亲的速度肯定比我还快，我...就是一般水平啦！”
李木木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沈夜璃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和她的父母又有什么关系。
方才一回头，差点都要碰上她的脸颊，李木木强作镇定。
“那个啊...沈同学，你平时也是这样的吗。”
“这样？是指哪样？”
沈夜璃真的不太清楚，眨眨眼，歪起脑袋。
“就是...距离太近了啦！我差点都要碰到你的脸了。”
“哦...”
沈夜璃有些窘迫，微微脸红。
她刚才凑近，无意识地对那诱人血气产生了渴望，本能地想离源头更近一点。
最好......一口咬下去。
“还好没真咬下去......”沈夜璃一阵尴尬，又坐回到沙发上，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机壳。
看着窗外雪花飞舞，黑夜来临，时间流逝，最后连雪花也埋没在黑暗中。
渐渐地，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沙发的温暖与厨房传来的香气交加，她打了个哈欠，眼皮不再抬起。
再一睁眼，诱人的香气钻入鼻中，客厅的小桌子上摆满了菜肴，热气腾腾，排骨炖土豆，葱爆鱿鱼，香煎豆腐......
“醒啦？”李木木笑着递给她碗筷：“这么晚了，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没事，我发过短信”沈夜璃揉揉眼睛。
“那就好，要米饭说一声，我给你乘。”
沈夜端着碗筷，一时不知从何下筷，一番犹豫，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
浓郁的肉香在口腔中爆裂开来，一场味蕾风暴悄然展开。
她又夹起一块豆腐，外焦里嫩，入口即化。
“唔～”一声轻哼从她嘴里悄悄溜出，品尝到最后，她已经无法控制地托起面庞，腮帮子因为塞着食物而微微鼓起，显得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怎么样，好吃吧～”
“嗯～”沈夜璃用力点头。
“嘿嘿～说实话，这几道可都是我的拿手菜呢，不用客气，我最喜欢看别人吃饭了。”
“嗯～你不吃吗？”
“吃啊，可是我想先看你吃。”
李木木真的支起脸，沈夜璃也不在意。
“奇怪，明明我对普通食物的**很低的。”沈夜璃又咽下一口土豆，把碗一伸。
“我要吃饭！”
“好嘞！”
李木木打了满满一碗米饭给她。
酒足饭饱，沈夜璃慵懒地躺倒在沙发上，表情惬意，似乎完全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家。
李木木也不提醒她注意形象，只觉得她这副放松自然的样子，比图书馆里那个精致疏离的“洋娃娃”更真实可爱，先前只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装成熟而已。
实在，是有些孩子气。
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沈夜璃倒真有些不忍心了。
她躺倒在沙发上呆呆地想，环保起黑色长裙下的双腿，乌黑长发微微有些忧郁，这两难的地步真令人有些头疼。
“李同学，我可以叫你木木吗，总感觉同学用着好别扭，你也就叫我名字吧。”她忽然坐直身体，声音放软了些。
李木木闻言一怔，心想这也没有什么，塞满饭的嘴里挤出一个嗯字。
“那么，木木，我们是朋友了对吧～”
“当...当然。”
两人一时四目相对，屋中只能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
李木木筷子一停，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的表情异常凝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听我说！其实我......”
这...李木木一时慌了神！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难...难不成！
他全然没有料想到“进展”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该怎么办...这些话，不应该由女孩子来说的吧，为什么她的脸这么红啊！”
沈夜璃又凑近了几分，李木木已忍不住要往后扑倒了，手撑着地，视线游移，不知安在何处。
发丝低垂，轻轻扫过面颊。鼻息轻吐，阵阵香味萦绕，李木木的心轰鸣如鼓，紧闭双眼。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沈夜璃却突然移开了视线。
“你还没闹够吗！大小姐。”
一道庄严低沉的男性嗓音，门不知何时开了，夜风迫不及待地灌入屋内，室内的温度似乎瞬间降到了冰点！
玄关处的老者正扑打着燕尾服的雪花，就连他雪白的胡子也粘上不少，目光如电，直射而来。
“大、大小姐？”李木木的声音干涩，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夜璃。
沈夜璃紧抿双唇，缓缓从毯上站起，脸色并不好看：“迪伦，是父亲派你来的吗......”
老者站得笔挺，微微躬身，语气却不容置疑：“小姐，这可怪不得老夫啊，你迟迟不回家，老爷相当生气啊。”
李木木迎上他的目光，一股不可言说的恐惧油然而生，不禁打起了冷颤。
“那又怎样，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会晚归。”
“小姐，那还是你的不对，任谁看到这么毫无理由的短信都会担心的，你也该多替老爷他想想才是。”
老者指了指李木木，话锋一转：“不过，老爷知道你捕获了这么可口的猎物，一定会很高兴的。”
老者干笑两声，缓步向前走来。沈夜璃突然冲到他身前，张开双臂：“不，不要过来！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者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当然是将他带回府邸了，难道小姐你不想常尝尝那黄金之血的滋味吗？”
“你......”
沈夜璃欲言又止，双臂有些无力地低垂，老者不再多言，脚步轻点，如同鬼魅般瞬间闪到其身后。
“你！你要干什么！”
李木木一步步后退，直到双手触摸到阳台的栏杆。
“品尝我的血？”他猛地看向僵立在一旁的沈夜璃，眼中充满了质问。
“沈同学...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似乎一切都是一场梦，所以梦终会结束。
沈夜璃只是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没有踏出一步。
那饱含歉意、愧疚、同情的无声眼神，随着木板上的清晰脚步声。渐渐变得冷淡，变为漠视。
那双手最终还是没有向他伸出，如同先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沈夜璃抿紧双唇，最后赠予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相识时的喜悦存在，再也没有看李木木一眼。
“放心吧少年，我们不会杀了你的，今后你将作为我们的食物而活，你也还会见到小姐的。”
“我们血族最喜欢，最想品尝的就是像你这种稀有血液的滋味。”老者咯咯笑道，红瞳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李木木像是没有听到，那双眼睛已不再朦胧，似乎连他本身都从未存在。
突然他猛的回身！手已搭上了窗户把手。
“哼！不自量力！”老者摇摇头，箭步而上，瞬息间便挥出了手刀，精准命中了他的后颈。
剧痛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李木木沉沉睡去，被老者轻松架在肩上。
“此间事已了，请小姐随我同回府邸吧，老爷一定已等久了。”
老者扛起李木木，意味深长地撇了呆立的沈夜璃一眼，他不再停留，扛着李木木大步走出了这间刚刚还充满温暖和食物香气的小屋。
拳心微微湿润，沈夜璃站在那张才刚被收拾干净的小桌前。
先前的感触是那么真实，那么令人开心......
沈夜璃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美丽人偶。
她缓缓抬起空洞的双眼，扫过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小方桌。
先前的欢笑，如同走马灯在眼中辉映，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沈夜璃终于动了，离开了曾经温暖过她的地方，走之前关上了灯，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