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留宿

余榆查了一晚上的资料,把要去的猫舍、要买的东西全做了一份攻略,细致又周到。

程时看着清单,毫不吝啬地夸道:“不愧是我们三鱼哥!”

按着余榆的安排,二人有条不紊地接条条回家。

茶茶是一只小加菲,才三个月大,扁平的脸丑萌丑萌的,程时很喜欢。

茶茶没有姓,就叫茶茶——茶茶姓余,程时不乐意,觉得自己和茶茶不亲;茶茶姓程,余榆也不乐意,觉得程时和茶茶更亲……

于是二人各退一步,委屈茶茶一下。

后来他俩有讨论过,茶茶没有姓,下辈子不能转世成人该怎么办?

最后两人一致得出结论,投胎当人指不定会投到什么样的家庭去呢,不如继续当小猫,小小的脑子装不下、也不必装烦恼,吃吃睡睡,快乐就好。

茶茶很调皮,爱拆家,爱乱扒拉猫砂,挑食,还贪吃,甚至猫如其名,经常惹毛了程时又去余榆面前装无辜。

有一天,茶茶在程时铲屎时故意扑腾,撒了他一身,又在程时吱哇乱叫清理自己时一脸无辜地跑到余榆身边。

等程时收拾好赶到余榆身边,这人正不急不缓地撸着猫。

程时气的牙痒痒,“茶茶,你个坏猫!”

余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个臭鱼,你还笑!你偏心茶茶都偏到它姥姥家去了!”

余榆招手,让程时坐到他身边。他赶走茶茶,伸手揽住程时的腰,亲过他的额角,顺势吻到眼尾——是他惯用的哄人方式。

“我错了,我不该笑的。”

“我只是想到了你刚来那会儿。”

程时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到余榆的话,想起当初那个自己。

还是从打完架说起。

已知二人身上均挂彩,余榆还饿着肚子,程时发着烧。

余榆暂且不跟病号计较,想来程时脑子也不清醒,估计和自己一样受了气无处发泄。打一架倒是把双方的邪火打散了。

他拉着程时走回帘廊下,后者乖乖地跟着走,像是被打服了。理智让程时这会儿无条件配合眼前的人。但他晕乎乎的很难受,索性任由本能掌控身体,余榆问,他就答,至于答了什么,他也有些不清不楚。

“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我。”

“啊?”

“点头和摇头会吗?”

程时点点头,又摇摇头。

“第一天来住,是吗?”

余雨鱼忍着痛抬起胳膊,指向隔壁院子。

点头。

“以前来过这儿吗?”

摇头。

“交过水费电费吗?”

程时一脸茫然。

“这是管家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余榆深吸一口气。

不着急不着急,着急上火嘴长泡。

没关系没关系,病号张嘴会说话。

“那你的管家呢?”

“管家……没有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余榆愣了一下,原来这位淋雨哥拿的是另一类型的青春伤痛文学剧本。

不过他对此没有兴趣,他只关心这人别在自己家讹上自己。

尽管刚刚揍了人一顿。

“有换洗衣服吗?”

摇头。

既如此,余榆觉得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他把人带到浴室,“你也算淋了两场雨,现在洗澡,换衣服,然后吃药,先保证你好好的,我们再谈别的事,行吗?”

程时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没衣服换。”

“我去给你找我的穿,能接受吗?”

点头。

见程时还是没有动的意思,余雨鱼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我身上疼。一动就特别疼。”

余榆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有多重。

程时右半张脸肿的老高,露在外面的胳膊青青紫紫,想来他身上也好不到哪去。

“你本身有错在先,我才动了手。何况我也让你揍了一顿。”

余榆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虽然疼,但似乎并没有淤青,毕竟打他的人还发着烧。

他摸摸鼻子,有点心虚,“好了,忍着点,先洗个澡,等下涂药。估摸着你都是皮肉伤也用不着去医院,不过明天你要是想去检查就跟我说,我会负责。”

程时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想起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拒绝了去医院的“建议”,然后轻轻推余榆出去,关上了门。

咚——咚——

余榆敲门,“左边热水,右边冷水,你自己调。”顿了顿说,“衣服毛巾我放门外板凳上,你自己拿。”

做完这些,余榆转身去了厨房——他还没有吃晚饭。饿了一下午又打了一架,这会儿平复下来,饥饿感强烈地叫嚣着。

烧水煮面的时候,余榆满脑子都是程时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浴室门口盯着程时,以防他摔到自己时,浴室传来砰的一声。

余榆迅速关火,跑了过去。

就在刚刚,程时简单冲了澡出来拿衣服时,脚底一滑坐到地上,还踹翻了余榆放在衣服的板凳。衣服胡乱散在程时身旁,木头凳子砸在他腿上,砸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余榆看到的便是这一片狼藉。

零星散落的衣服仅仅遮住程时的重点部位,他就这样赤条条地暴露在一个还算不上认识的人面前,一瞬间红透了耳朵。

“不好意思,我会收拾干净的。”

余榆点点头,回到厨房煮面,给程时留空间穿衣服。想到程时沙哑的声音,又在给他准备的温水里加了点热水。

不一会儿,程时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衣服上有些明显的水渍。

程时不说,余榆也就不提再给他找一身衣服——他不会承认是自己不想再打破计划,多洗一套。

余榆本就比程时高些,他的衣服穿在程时身上松松垮垮的,显得程时更加瘦削。

“水和药放在餐厅的桌子上了。”

程时道了句谢。很小声,但余榆听见了。

余榆靠在门框上,看程时抠下一片布洛芬放进嘴里,然后端起杯子,喝水把药顺下去。

程时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因着瘦,动作时手背上的筋总会浮现出来。他本身就白,整个手更是比脸白上三分。

“指如削葱根。”

余榆如是评价。

“把水喝完。”

程时抬眼看着余榆,最终妥协,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余榆不知为何,也不着急煮面了,就抱胸看着程时喝水。看他低垂的眼睫,看他被水洇湿的唇,看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

余榆眼前忽然浮现出程时摔倒的样子——往上是他清瘦但有些薄肌的上身,身上东一片西一片的青紫夺人眼目;往下是他弯曲着的细长的腿。整个人白花花的,晃得余榆不敢看。

“喝完去浴室涂药。”

撂下这句话,余榆逃似的钻进厨房。

最后程时涂没涂药,自己吃没吃饭,又是怎么分配的房间,余榆已经没有印象了。再回忆时,他只记得程时那勾人的**。

睡觉前,余榆忍不住给自己一拳。真是变态啊,他竟然对程时有了反应。

一定是自己太累了。

掖了掖被角,余榆翻个身就睡了过去,没留意初次见面的程时给他带来了天然的吸引力。

还是让他毫无抵抗力的吸引。

*

余榆本以为自己收留程时两天后,他退了烧,身上的淤青也不再一动就疼,双方算是扯平,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可程时提出,前有没能弥补的错,后有收养之恩无以为报,要留在余榆家里照顾他。

余榆没有那么好心,也压根不想收留一个陌生人,更别提是一个目测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小少爷。

“你留着儿只有沙发能睡。”

余榆指了指程时这两天的窝。

“没事,我在家经常睡沙发。”

“隔壁是你家,你不回去?”

“那应该没法住人,我绝对不要进去。”

余榆不解:我这儿沙发就能住了?

最终他没能顶住程时bulingbuling的眼神,妥协一步,“你之前就是个少爷,你会照顾人?”

余榆质疑程时的专业能力。

“会啊,我爸妈不在家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养自己,你看我把自己养的多好!”

余榆瞥一眼程时,表示他自己作为例子并没有说服力。

“你管家不管你啊?”

程时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但他实在是不想踏进那个陌生的小平房半步,最终开口道:“对。前爸前妈不在的时候,他们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对不起了李叔!您都把我送到这儿了,就先顶个锅吧!

余榆皱了皱眉,姑且信了他。毕竟前几天,那家人毫不留恋地把程时丢在了这儿。

经过两天的相处,他相信程时被赶出来的主要原因不在于他本身。

“你就这么想留下?”

“哥哥,好哥哥,实话说,我连衣服都没有,除了你这儿,我没地儿去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再收留我一阵吧!我发誓,我不会白吃白住,我给你打扫卫生,给你洗衣服做饭,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余榆听的眼皮直跳,又好气又好笑。

他要撤回前言,程时被赶出来,绝对和他本身有很大关系。

“我这儿不是收容所,我也不是什么好心人。之前让你住这儿纯属是我在你发烧时还揍你一顿,我下手没个轻重,良心不安。你也好差不多了,是时候……”

“是时候回报你了!我还记得我白吃你饭了呢,你又不接受我给你的箱子,我总要付饭钱的吧?”

程时打断余榆,甚至谄媚地走到他身边,给他捏腿。从跟腱往上,捏到膝关节,再稍稍用力,捏着小腿滑下;又变换手法,掌心揉着肌肉,一点点上行。力度不大,不像按摩,反而带着股暧昧的意思在。

余榆肉眼可见的身体僵直。他扫下作乱的两只手,脑子一热做出决定。

“行,留这儿。”

不是余榆非要留人,是他自己偏要留下的。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赖皮鬼,接着说:“但是我不留不清不楚的人。”

于是程时倒豆子般介绍自己。

余榆微微挑眉。

程时,21岁,上学早,又跳了两级,有本混到手的大学毕业证,会做饭,会拖地,吃苦耐劳,不吝钱财,(此处省略三千字程某人自夸),目前身无分文。

“你刚见我的时候为什么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你?”

余榆不觉得眼前人会突然发疯,他觉得程时当时一定注意到了什么。

“你从我身后过的时候,呼吸大约停滞了一秒,并且这一秒里你的动作稍有停滞。根据我的经验,你有98%的可能在对着我翻白眼。”

余榆惊叹于眼前人的细致,又心虚地想到这一切事情都归于自己的那个白眼。

“你对周围的人和环境都很敏感?”

程时点头。

“再举点例子。”

程时想了想,挑了个最不容易惹怒余榆的说,“我解释的时候,你挑了挑眉,这是对我的理由有些震惊,但是我给的理由又在你意料之中。”

程时没说的是,他知道余榆看他喝水时眼神越来越晦暗,于是故意慢吞吞地喝水;他还知道,自己上手给余榆按摩时,余榆的呼吸越来越重。

他知道,但他不说,他怕吓跑这个表面冷漠,实则温柔得一塌糊涂的人。

程时是谁?是圈子里有名的混子团伙儿里的一个,他能是什么好人?尽管生人眼里的程时是被迫跟着混的小白兔,可真正玩在一起的人都知道,程时才是一群人的头头。

从发现余榆对他感兴趣后,他便抱着要和余榆变熟的想法赖着不走了。程时自暴自弃地想,不枉他洁身自好了二十年,走投无路时能碰上个长相完全踩中他审美点的人收留自己——他甚至宽慰自己,这是他被赶出程家应得的。

余榆看着程时。他对这个人知之甚少,无法判断他说的话是否真实,对他的人品也保持怀疑态度,但他莫名觉得,不留下程时,他会后悔。最终余榆的谨慎和好奇达成妥协——以一个假身份和程时接触。

“我叫余雨鱼,余年的余,下雨的雨,金鱼的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家长真会给你起名字!”

程时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补,“多好听呐,还好记,我以后就叫你三鱼哥了。”

余榆冷冷看他一眼,“你家长也不差,希望你跟你的名字一样诚实。”

“哈哈哈,当然了。”

程时心里好笑。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最不爱说实话了。

于是,二人就此开启了雇(同)佣(居)生活。

程时傻笑,“我不是个好人哈哈哈哈,你这是引狼入室了!”

余榆看他一眼,继续捣鼓电脑,小王看见他在搜索栏里输入程时两个字。

“我说我不是好人。”

余榆敲键盘的手停了一下,哦了一声又继续敲敲敲。

“妈!你看他不理我!”

小王思路被打断,嘟嘟囔囔,“你消停会儿!衣服洗了吗?地拖了吗?做饭了吗?没有别打岔,我忙着码字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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