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临近真海中学开学，徐知节变得比平时更忙。

开学就意味着她不能去游戏厅打工，没了经济来源，她要提前准备足够的生活费。

她又找了一个发传单的兼职，时间是晚七点到八点。

这天下班后，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小美走到她身边，突然问她：“你后天有空吗？”

徐知节想起这几天他们趁着谢重不在，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她开口：“小美姐，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小美凑近了一步，先问道，“你们兄妹两个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也不怪小美多问，自从上次谢重说不让她喊他哥以后，她就直呼其名。

谢重也是如此。

“徐知节，下班后回家先给我做饭。”

“徐知节，搀我回家。”

“徐知节…家里没有水果了，记得买点水果。”

“……”

种种，天天把她的名字挂在嘴边。

其他人可能觉得气氛不对，但其实两人之间只是变回了原来的称呼，不算是吵架。

徐知节摇摇头。

小美笑着开口：“那就好办了。”

小美把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商量的事情告诉了她，说临近谢重的生日，他们私底下想给他一个惊喜。

难怪他们最近神秘兮兮的。

但徐知节不懂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小美把她拉到了一边：“我们已经提前订好了地方，但是还需要一个人把他带到那里，鸽子他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彼此间都很了解熟悉，说话做事都瞒不过对方。”

徐知节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想让自己当这个中间人。

也不是不可以。

但。

她沉默了一会，还有些迟疑，他们两个人关系也算不上好，要是她开口了，他会同意吗。

徐知节心里没谱，也不敢直接答应。

小美见她犹豫又开口：“你放心，我们其他的都谋划好了，你只要找个借口把重哥带到那里。”

小美又拽了拽她的衣袖。

徐知节想了想，谢重他虽然人凶坏一点，但脑子简单，找个借口骗骗他也没那么难。

她同意了。

小美再三告诫她千万不要走漏一点消息，徐知节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点头答应。

她刚走出游戏厅，迎面碰到了谢重。

她心里一惊，被他吓一跳。

谢重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小美离开的方向，问：“你们刚才在讲什么，怎么看见我是这种表情。”

她脖子仰起，装作没事的样子问：“什么表情？”

谢重嘴边吐出两字：“心虚。”

徐知节唔一声，抬脚就往外走：“女生之间的小秘密，你别打听。”

“莫名其妙。”

谢重长腿迈进游戏厅，没管她。

-

晚上兼职结束后，徐知节收到了今天的工钱。

她揣着钱去逛了百货超市。

开学的一些日用品她要提前买好，还有学习用具。

之后她又拐到临近的服装城，随便逛了逛。

里面的衣服大都是清仓甩卖，价格很便宜。

徐知节买了几件简约的衣服，离开时又扫了几眼卖男装的地方。

她想起了谢重的生日，作为他名义上的妹妹，自己要是没准备礼物，也说不过去。

她翻了翻兜里的钱，所剩不多。

她转了个方向拐进男装店，里面款式繁多，老板很热情地招呼她。

“小姑娘，给男朋友买衣服啊。”

徐知节啊了一声，赶忙否认：“不是男朋友，是我哥。”

老板给她介绍了好几套衣服，她都没看上。

也不是没看上，那些衣服价格超出了她的预算，她想买点便宜的。

她在墙上看中了一条棕黑色皮带。

皮带上面像涂了一层油，亮晶晶的看起来质感还不错。

老板说这是正宗的牛皮，非常结实，能用好多年，店里的热销款，没剩几件了，要是徐知节觉得合适，可以打折。

预算只超出一点，徐知节掏出钱买下了。

回家时路过音像店，徐知节走进去买了两盘英语听力磁带。

以前她总要跑到大老远的市区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这家也开始买磁带。

这家音像店开在闹市街头，店不大，却是周围唯一一家卖磁带的地方，磁带种类数量不多，但确是徐知节需要的，她每次路过都会买几张。

她掏出钱结账，瞄到了前面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录像带，热销电影，各种红红绿绿的图像照片，全都是老式风格。

徐知节其实很少看电影，她家里没电视机，平时收听消息都是靠着在路边淘来的老旧收音机。

偶尔游戏厅里的那台黑白电视机上会播几遍倩女幽魂，她也只是看几遍就移开眼。

特别是播到小倩和聂采臣在兰若寺的那段，她光听声音就脸红耳赤，更别说再多看几眼画面。

店里的其他人却不一样，特别是谢重，盯着香艳的画面，神色平淡，面色从容。

后来徐知节想想，他这也正常，毕竟他见的小电影多不胜数，这些电影尺寸才哪跟哪。

他上次帮了自己的大忙，这次要不要趁他生日投其所好，给他买部好的？

她在心里建设了很久，不知道怎么跟老板开口说这件事。

好在老板见得多，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主动问：“同学，要买片？”

他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那里应有尽有，你看你喜欢什么样的，买一部送一部。”

徐知节垂着头脸红者走了过去。

里面堆积着很多碟片，她随意从里面抽出了两张，快速拿着东西去结账。

“五块。”

她拿出钱数了数，纸票刚递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说话声。

“这么晚你买什么呢。”

徐知节吓了一个咯噔，手拿着碟片慌忙藏在了身后，转过身去，尬笑了一声说：“买…买点英语听力磁带，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嘛。”

谢重粗略扫了一眼她身后，走了进来说：“最近电影看完了，过来看有没有热门的电影看。”

她突然口快问：“买片啊。”

空气滞静了几秒，谢重视线定在她身后拿着的东西上，又淡淡扫在她脸上问：“你对这方面很有研究？”

徐知节虚心地把眼神转了转，装作若无其事，辩解说：“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来这里只会买这些。”

谢重呵呵一声，眉间向上一扬，环着胳膊看她：“看不出来，你这英语听力磁带藏得还挺严实的。”

他特意加重了那几个字，没有直接挑明。

“我那是学习的东西，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徐知节害怕再跟他多聊几天会被他揭穿，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了。

谢重挑了几部喜剧电影，老板算好价格找钱，他却没要。

“剩下的那些，就当上次你进磁带的补助。”

老板却不想收：“重哥，每次我进那些英语磁带你都会多给我点钱，现在这钱是真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谢重从桌面上挑了几只糖，拿在手里，“下次那边再有什么热门的听力磁带，记得多进点。”

他把糖纸剥开，放进嘴里问：“她最近有没有怀疑什么？”

“没有，我每次都跟她说是顺便买的，她没多问。”

谢重嗯了一声。

老板跟他闲聊着：“这附近都知道重哥认了个妹妹，小妹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好看。”

“还用你说。”

谢重眼皮懒懒地半抬起，脸上都是炫耀的意。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老板赔着笑，看他离开的背影又喊道，“重哥慢走。”

谢重摆摆手。

-

距谢重生日开始的前两天，小美带着徐知节来到了他们所说的‘神秘基地’。

这是鸽子在不远处租借了一个房间。

里面有各种娱乐设施，游戏机、台球、象棋、还有刚在市面上上市不久的电脑。

里面布置得很喜庆，各种彩灯花环，鸽子嬉笑着说，要是再来个新娘，就直接可以送洞房了。

志刚说他想媳妇想疯了，问小美说他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小美笑着扯开了话题，说他们还年轻，不着急。

鸽子听完没说话，转身去了厨房。

徐知节听说最近两人闹矛盾了，是都是因为李汝余——当初给徐知节介绍家教的人。

当初还是徐知节把李汝余介绍给小美的，现在因为他两人闹了矛盾，她理当去劝和。

小美在贴生日祝福贴纸，徐知节靠了过去。

“小美姐，你跟鸽子哥……”

小美一听到鸽子，脸色微变，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

“我们没事，就是闹了点矛盾。”

“是因为李老师？”

“是他，也不全是他，”小美拉着徐知节坐到了沙发上，“就前几天我跟李老师打电话请教了几个问题，他知道了，骂我说跟别的男人好了。”

小美说着，越来越气：“我十八岁就跟他在一起，现在已经两三年了，衣服给他洗，饭给他做，现在跟人打个电话都要被他骂。”

鸽子也从厨房走了出来，冲她喊道：“你跟他打电话？你他妈的还偷偷给他写信！天天晚上给他写信，你说！你敢说你对他没其他想法吗！”

“我写个信怎么了！我就不能有朋友有交际！你不还当着我的面跟其他姐妹眉来眼去，我说什么了！”

两人吵到最后越来越激烈，鸽子摔门走人，小美坐在沙发上哭着要说分手。

志刚跟虎子眼看劝不住，就给谢重打了电话。

深夜，几人坐在游戏厅内。

徐知节坐在小美旁边，给她递纸巾擦泪，鸽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买醉，谢重给他打电话全是关机，志刚跟虎子出门去找。

徐知节把前因后果都讲给了谢重听，话语间略过了那个给他布置惊喜的房间。

看着谢重闷头沉思，她问：“他们经常这样吵架吗？”

他抬眼：“我们还时不时斗嘴，更别提他们了。”

徐知节抿了抿嘴，确实如此，她有时跟他也会闹点小矛盾，过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但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是情侣，出现的问题跟我们应该也不同。”

“怎么不同？”他吐着烟雾看她，眼眸深下去，“不都是占有欲在作祟。”

她听完一怔，这些天对他确实有些改观，虽然两人时不时会摩擦出小矛盾，但远不是他说的什么——占有欲，严格意义上来说，到不了占有的程度。

她始终觉得，她跟谢重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是有了短暂的交汇才会认识，成为朋友。

以后他会待在这里娶妻生子，经营事业，而她必定会离开这里，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她赶忙开口澄清：“我对你不是。”

谢重咬着烟，移过身子，耸下眼盯她：“哦？那是什么？”

徐知节认真想了下，说：“时敌时友。”

“没看出来你在这方面还拎得挺清的。”

他话里带着嘲讽，扭过身子又笑了笑。

肆意张狂的轻笑后他没再说话，只是唇边的烟咬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