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使者确实太弱,而且什么都不知道,口口声声皆是“天谴”“神责”,看样子是边缘的人。
几人也不想跟他废话。温楚冷声问:“玄女在哪?”
使者拒不回答,一脸视死如归:“山神会惩罚你们的。”
“这个什么山神可真是一个优秀的训狗师,”温楚不耐烦地按了两下指关节,眉眼散发着冷淡,“我再问一遍,玄女在哪。”
陆瑾笑道:“惹我生气没什么,惹他生气你会很惨的哦。”
话音刚落,一阵烟雾飘了起来,几人立刻提高警惕。可见度降低,陆瑾跟温楚背靠背警觉地看着四周。
使者癫狂地大笑:“哈哈哈……飞鸾大人来了,飞鸾大人来宣读山神和玄女的审判了!你们这些擅闯者不会有好下场的!”
烟雾越来越浓,温楚皱着眉,俯身用指尖在地面上蹭了蹭,眸光一凛:“是干冰。”
能见度几乎为零,能听到陆瑾的呼吸声和于墨在一旁捂着鼻子闷闷的声音。
“唔……温先生,干冰是什么?有毒么?为何我闻不到气味?”
温楚低声道:“没毒,不用捂了,但这里的干冰浓度太高,你把袖子放下去,小心烫伤。”
于墨立刻听话地把自己捂严实。
这么快就跟现代扯上关系了。
烟雾足足有两分钟才慢慢散去,接着是一道很庄重的嗓音:“何人在此大声喧哗,还绑了我的使者?”
来人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眼前,一身黑色长袍,着装很奇怪,颇有些异域风格,戴着长长尖尖的帽子,嘴上蓄着八字胡。
“大人!”使者立刻双眼放光,接着又惭愧地低下了头,“属下无能,未能擒住擅闯者。”
飞鸾大度地摆摆手:“无碍,辛苦。”
转瞬间,他边移步到了使者旁边,挥手便割开了使者的绳子。使者如蒙大赦,迅速起身跟在飞鸾身后。
陆瑾眉心蹙了起来,紧紧盯着几米开外的飞鸾,在温楚耳边低声道:“他手上藏有刀片,武功不低,小心。”
烟雾完全散去,地上落满了白色粉末。乍一看,还真的营造出了那么点仙居的感觉。
几人这才看清,飞鸾后面还跟着四个人,同那使者的服装完全一致。
“一,二,三……他们有六个人诶,”于墨紧紧握着剑,“殿下你佩剑是不是没带?”
“……”陆瑾抿了抿唇,心虚地瞥了一眼温楚。
陆瑾不喜欢佩剑,温楚早就知道了。他出门基本不会带剑,总嫌重,出了什么事暗卫也会解决,根本用不着他老人家出手。但这次没有暗卫,陆瑾是奔着和温楚过二人世界的目的来的。
“能通知到外面的人吗?”温楚问。
陆瑾还没说话,飞鸾便抢先笑了起来:“外面?几位怕是不知道这山神宫的规矩吧。看见了山神宫的人向来有进无出,除非是祭品。”
说着,他眼神在温楚身上流连了一圈:“不过我看这位公子长相很是漂亮,要是愿意当祭品的话……”
陆瑾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闻言,飞鸾又笑了两下:“先别急着生气嘛,我不说就是了。”
他缓缓走了过来,几人这才看清他的相貌。脸侧有一道长疤,眼睛也瞎了一只,左眼暗淡无光。
“废什么话。”陆瑾和温楚默契地同时有了动作,温楚匕首出鞘扔给了陆瑾。
陆瑾一把接过来,声音高了几分:“你用什么?!”
“还有一把军工刀。”温楚唰的一声拔了出来,吩咐于墨,“去对付其他几个人,剑自己拿好。”
于墨原本打算把手中的剑扔给陆瑾,听到温楚的话之后立刻转身纠缠上了那几个人。
飞鸾带的人不多,倒是各个都会些功夫,三招两式已经擒不住他们了。于墨挽着剑花,灵活地同几人周旋着,兵器相碰的声音此起彼伏。
另一边,那飞鸾果真是个厉害的。他不用剑,手上缠着一条长鞭,身形高大,一鞭挥过来稳准狠。温楚当即弹开,避着那条带了刺的鞭子,又瞅着机会上前把鞭子引到自己这边,给陆瑾从背后偷袭的机会。
陆瑾使惯了长剑,对现代规格的匕首有点不太自在,但好在有二十年练武的底子在,没多久也就熟练了起来。每当温楚引导着那条鞭子往那边去的时候,陆瑾就会飞快闪身至飞鸾身后,一掌打在飞鸾后肩上逼他撤了力,然后再将匕首刺过去。
但飞鸾的身手很好,反应力很快,总是能很快移步避开那泛着寒光的刀尖,转到另一个方向再展开新一轮攻击。如此下来,飞鸾对上两人虽是下风,却也没受多少伤,跟两人不知疲倦地纠缠着。
昏暗的石殿中,烛光影影绰绰,因打斗带起的一阵阵风吹灭了几盏原本火苗较小的灯,石殿的光线更弱。在姿势诡异、似笑非笑的石像前,几道身影打得难舍难分,所谓的山神像是个笑话。
于墨一人敌五个还是吃力,身上不知不觉就有了几处伤口。他右手舞着剑,左手拿着剑鞘挡开从左边来进攻的人,耳朵一动,抬脚便踹开了身后过来的人。可还是难免疏忽,一不留神被一个人的剑在后背划了一刀。
夏末天还不算冷,单薄的衣衫立刻被划烂,鲜血即刻蔓延开来。于墨闷哼一声,脱力地踉跄了几下。
温楚和陆瑾也想尽快结束纠缠,动作更快。温楚的军工刀比匕首长些,材料也更坚硬,等飞鸾那长鞭再挥过来时,他不退反进,直直迎了上去一刀劈开那鞭子,鞭子即刻断成两截。但这样做的风险也极高,军工刀接触到鞭子之前,鞭尾已经向温楚扫了过来。
温楚为了让长鞭被截下来的部分多一些,偏了偏头就继续往前倾,那鞭尾夹杂着飞鸾大部分的力道扫在温楚锁骨边以及后颈,那处原本就有狰狞伤疤的地方立刻皮开肉绽。
鞭子断了两截,飞鸾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只剩一半的鞭子,又看着温楚手中的刀:“我这长鞭乃特殊工艺所制,你一把刀怎么能劈开?”
温楚踉跄着后退几步,立刻退到一个宽厚的胸膛上。他满头虚汗,颈间的伤口已经裂开,原本麻木暗红的伤疤又重新变得鲜红,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去,皮肉往外翻着,看起来触目惊心。
陆瑾面色阴沉,看到那伤疤却又难免心疼,一条胳膊紧紧揽着温楚的肩,周身散发着低压,说话的语气却在一瞬间变得温柔而小心翼翼:“如何?”
这么大的痛楚温楚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甚至除了出了些汗之外表情与平时并无二致,就好像,他早就习惯了把旧伤重新打烂一样。
就连声音都没什么异样,只是比平时冷了一些:“我没事,去帮于墨把小喽啰解决了。”
并肩战斗时两人从来不需要对方的心疼,有的只是无条件的信任和天衣无缝的配合。陆瑾没有犹豫,转身将于墨从几人围攻之下解救了出来。
于墨能看出来,尽管殿下听了温公子的话,却也还是难掩怒意,出招极狠,招招致命。“殿下,接着!”于墨身上多处负伤,不愿拖累陆瑾,几步退至外侧将长剑扔给了陆瑾。换回自己常用的武器仿佛回到了舒适区,陆瑾面色冷厉,势如破竹。
温楚抬手抹掉了唇角的血,手上转着那把军工刀,嘲讽地弯了弯唇:“又不是只有你的鞭子能用特殊工艺。”
他站了起来,仿佛感受不到颈间触目惊心的伤痕,一步一步朝飞鸾走过去,在他面前两步远站定,军工刀泛着森寒的光。
剩下半截鞭子已经毫无用武之地了,拿着也是徒增累赘,飞鸾索性把它扔了,嘴角勾了勾:“怪不得他说留你一命,果真有趣。”
“嘭!”“当啷!”
一人被陆瑾猛甩出去,后背直接摔到了墙上,手里的剑也没拿稳掉了下来。弹到地上之后,那人止不住地呕血,手紧紧按在心口。
陆瑾身上有了细碎的几处伤口,手背也不留神被划了一刀,但并不严重。他面若冰霜,提着剑朝温楚这边走来,看向飞鸾,声音冷到极点:“要么你说清楚山神到底怎么回事,要么就让玄女出来,否则死路一条。”
飞鸾后退一步,嘴角笑意不减:“别那么冲动嘛。”
现在局势已经很明了,飞鸾的手下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他一个人又没有武器,对上温楚和陆瑾也是很吃力的。
但这是他们的地盘,暗处还躲着什么东西陆瑾他们全然不知,所以真要硬碰硬双方都好不到哪去。
温楚抬手捏了捏陆瑾的手腕,浅淡地笑了一下:“别急,不疼的。”
陆瑾甚至看不出来温楚是不是在说谎。他知道温楚小时候被姜决拿来做实验,那么多年地狱般的生活中温楚的痛感早已与常人不同,意志力也惊人的强大。可是当那条伤疤再一次绽放在陆瑾面前时,他的心会猛地揪紧,即便温楚面色如常,他也怒火难平。
可当温楚的手碰上他的时候,那股怒意竟奇迹般地消散了,理智一点一点地回来,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温楚抬起他的手,一道血印在白皙的手背上极为明显,视觉冲击力很强。他问:“疼吗?”
陆瑾委屈地皱着眉:“疼。”
温楚说:“再忍一忍,回去上药。”
“好……”陆瑾尾音都扬了起来。
飞鸾:“……”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估计用不着上药了吧,再晚些自己就能愈合了。”
“啧,”陆瑾不满地皱着眉,拿绢布擦着长剑,白色的绢布瞬间便染上了鲜红,“你有意见?”
飞鸾身上伤口很少,顶多也就陆瑾在他背后用匕首划过几下,看起来比狼狈的几人好多了。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硬碰硬要吃亏,明智地选择退一步。
“我知几位上山是为了叩拜山神,为何一言不合大动干戈?”
陆瑾不耐:“废什么话,山神到底怎么回事?”
飞鸾不吃威胁:“山神就是山神啊,保姚仪平安的唯一神明。”
他慢慢退到山神像旁边。
温楚眼皮跳了跳,几乎同时动作:“不好,走!”
话音刚落,一阵白烟又散了出来,越来越浓。
陆瑾揽着温楚的肩,带着他往门口走,于墨也急忙跟上。还好台阶不多,几人在烟雾迷了眼睛之前逃出了山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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