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物和咒具是两种东西。
这个世界上有咒具师，却没有被称作咒物师的存在，因为咒物是某种天然物，而咒具确是人为制作而成的。
打比方，最有名的咒物应该就是两面宿傩的手指，因为无法被销毁所以作为咒物这样的特殊存在保存至今，而特级咒物狱门疆也是同类型的存在。
对自己的其他能力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对于这样板上钉钉的法则类属性，源信没有一丝怀疑：“你们可以试试，从我身上获取任何部分。”
这下高专三人组倒是有些惊疑不定了。
五条悟举手打断他：“等会，什么叫任何部分？”
任何？包括四肢躯干？他的意思是叫他们随意取走自己的一部分吗？他没理解错吧？
正常人类难道是可以脱离这些部位生存的吗？五条悟满脸惊奇地靠近源信，黑发少年的表情沉静，没有锁定在他的身上，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没有反抗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来吧。”
“等会。”
眼看五条悟已经抬手想要握住源信的手，夏油杰突然出声，看着三人看过来的视线，笑眯眯地唤出一只自己的咒灵:“让我来怎么样？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比悟的术式方便一点。”
黑发少年神情怔愣，很快点了点头：“好的。”
被发现了。
源信垂眸掩去眼睛里多余的情绪，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是哪一步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从凌晨遇到这两个少年后，一切都太被动了，源信早就在计划着什么时候将主动权夺回自己手里，眼前显然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他让五条悟在自己身旁四米范围内停留一分钟以上，他就能将五条悟作为之后的交易筹码封锁在体内。
同伴是可以背离的。
尤其是能力看起来很好用的同伴。
这三个咒术师显然对他没有任何信任，即便他交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得到任何实在的回报，那就此撕破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只要将人封锁到体内他就会获得一个全新的能力，而恰好无论是咒灵操术还是六眼和无下限，看起来都很有用的样子。
眼睁睁看着五条悟退后，黑色的幽灵状低级咒灵慢悠悠靠近，源信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
好麻烦，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接触这两个人类不可呢？
黏稠的咒灵晃悠悠地贴近他的胳膊，伸出尖锐的牙齿开始试图啃食，密集的触感即使感觉不到疼痛也让源信心中的烦躁更多。
家入硝子默默看了一会，上前扯走了牙齿都磨平了的小咒灵：“到此为止吧，夏油同学。”
夏油杰表情不变：“嗯？”
家入硝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不要对他有太多恶意，我要是没看错的话，他确实刚诞生没多久，和你们说的时间都对的上，如果说他一路上都没有对你们有攻击意图的话，我想你们应该想办法留下他了。”
夏油杰愕然：“留下他？为什么？”
“你们都想错了，诅咒没有办法完成这种程度的人类形态，也不能在为他保持理智的情况下还还原术式，”家入硝子毫不避讳地走近捏了捏黑发少年微微鼓起的手臂肌肉，“这样精密的肌肉纹理，就像我说的，他已经是个完整的人类了。”
场面陷入了安静。
夏油杰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变了几变后再看过来的眼神又变成了源信看不懂的样子，但是敌意少了许多。
源信明白了，他们因为目睹了他从咒物变成人的全过程，还是对他的身份存疑。
被伪装成博士的羂索设定为道德门槛高得离谱的咒物少年很快对这样的误会给予了原谅，思考了一会后又给出了自己可以给的最大善意：“我没有学习过攻击手段。”
这就是源信的顾虑和他如今最大的短板。
特级咒物狱门疆是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就算源信可以“消化”掉进入他体内的存在，但也是用咒力去完成这个“清除” 的过程，如果刚刚他成功把五条悟关进体内，他的咒力量也绝对达不到处死一个六眼的程度，贸然动手很有可能被其反噬。
“没有攻击手段？你不会打架？”
源信点头，这下五条悟夏油杰都是一愣，家入硝子倒是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
说到底创造出一个这样对所有攻击都具有高抗的存在还是太超规格了，要是他一出生就样样精通也未免太夸张，真实情况是这样智力正常又四肢健全，学习能力强大又精神稳定的生物一定有一些让创造者感觉他有着某种无法忽略的缺点，才会被遗弃在国外的那个实验室地下，又看似阴差阳错地被五条悟夏油杰带回来。
但无论怎么说给一个咒物赋予生命这件事还是太惊世骇俗了，家入硝子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缺点才会让源信被制作他的人遗弃。
所以真的如源信所说的，只是不会攻击这一个缺点吗？
那这个研发者也太过于求成了些，家入硝子咂舌。
源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老底已经被人扒掉了，过高的道德感和想要以自己身体为先的心情在他的脑海里拉扯了半天，还是以保护身体为第一要义这件事占了上风。
“咒术高专……我有咒力，也是人类，符合你们的招生标准，你们如果能够帮我隐藏身份让我学会一些自保的手段，我可以一直跟着你们。”
跟着他们？
五条悟和夏油杰表情古怪地对视一眼，夏油杰清楚地看见好友眼睛里闪烁的兴奋光芒。
显然五条悟对源信的兴趣很大，即便因为夏油杰一路的告诫他收敛了许多，他还是想要将源信留下来。
这句话也是源信经过深思熟虑说出口的。
没有必要说“保护你们”“提供帮助”，如果他想得没错，这几个人对解剖他这件事的兴趣还没让他原地展示一下狱门疆的特有能力大。
年轻的外貌，代表原则底线松动，而且不考虑后果，这就是他可以钻的最大空子。
夏油杰显然也觉得这个条件太宽泛了，皱眉道：“只是跟着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源信：“如果你需要，可以成为我的同伴，交托信任。”
“……”
夏油杰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源信在为自己起名时说过类似的话语，但夏油杰即便和他交换了姓名也没有交出对应的信任。
五条悟哼笑一声：“和他谈什么诚信，他比你狡猾多了。”
源信皱眉，这次惟妙惟肖地换作了呵斥，夏油杰又听出来了，这是他们回来路上一位年轻的妈妈训斥自己孩子的语气：“请不要污蔑我的人格。”
……哇哦。
五条悟又开始烧开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家伙一本正经说自己是人类的样子真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源信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总之，拜托了。”
*
“博士，你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是吗，”羂索沉吟片刻，“那这段时间就随他去吧，等到他再成长一段时间再说。”
他在狱门疆的身上花了太多时间，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临门一脚出了错误，原本设定好的认主程序迟迟没有发挥作用，狱门疆说是人造人但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一举一动完全就是个拥有极强独立自主性的个体。
将电话挂断，羂索眉头依旧紧锁。
开弓没有回头箭，狱门疆的人类形态一旦成形，就算是两面宿傩降临现世也没有办法将其杀死，好在狱门疆没有办法远离人群太久。
最初为了防止狱门疆无故反水，羂索为他上了好几道保险锁，其中一条就是必须存在于人类的视野范围内，这样即便他试图逃离自己的掌控他也能轻易找到他的下落。
其次就是过高的道德感。
被条条框框的理论要求束缚着的狱门疆拥有着至高无上的道德门槛，不会背叛真实的伙伴也不会做出落井下石的行为，原本这样的约束力也是为了防止他一个抽风想起来弑主。
可惜都没用上。
羂索起身换上深色的和服和羽织向房门外走去，张口声音又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最近给高专多安排一些任务，让那两个新生忙起来。”
在门外一直等候的辅助监督低头：“是，大人。”
如果没有办法直接使用，羂索打算直接把狱门疆的存在放进原本的计划里。
一个算不上人类的存在，在面对人类社会的尔虞我诈的时候，他是试图改变还是直接毁灭？羂索不知道。
但要是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夏油杰答案就变得简单起来。
羂索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还有什么地方有疏漏，半晌之后抬了抬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让他们不要太管高专的事情，如果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让他们老师自己处理好就可以了。”
“是，大人。”
即便他已经换了个新身份，但能够破解狱门疆封印的两个咒具是当务之急，他需要亲自走一趟把两个咒具都拿到手，保证狱门疆这边发生的事态发生任何意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道德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