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间储藏室，角落里堆满着几个世纪以来废弃的破烂桌椅，空气中的灰尘厚重得让Harriet怀疑自己是一百年来第一个走进这间房间的人。然而，在这间死气沉沉的房间里，却放着一个完全与这间房间格格不入的物件：一面巨大的镜子。

Harriet完全被这面华丽的镜子迷住了，她从来没有看过比这更加气派的东西，她刚想伸手去摸金灿灿的雕刻繁杂的镜框，却被马尔福一把拉住。

“别碰。”他紧张地说，“万一这面镜子上有恶咒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说，就像你在图书馆给我施的那个恶咒一样的恶咒？”Harriet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尔福，拖声拖气地模仿着他的腔调。

马尔福站在原地没有动，一言不发。Harriet等了两秒钟，便开始觉得不耐烦起来。她不想再理会他，直接挣脱开他的手，继续看着这面镜子。只见镜子的顶上刻了一行字：“忘可的拟事而荣面的拟事步的线盏沃。”Harriet来回读了两遍，不明白它究竟想说什么，便放弃了，她的视线继续向下移，原本期待着在镜子里看见她现在蓬头垢面的模样，但是很奇怪，镜子里什么也没有，Harriet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镜子面前。

那一瞬间，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什么声音，但她肯定是尖叫了或者抽噎了——马尔福几乎像是瞬移一般冲到她身边，“你中咒语了吗？”他急匆匆地问道，几乎连话都说不清。

“不，马尔福，你看。”Harriet急促地喘息着，语无伦次，把之前还牢牢占据她心思的对马尔福的怨恨抛到了九霄云外，“你快看……”

镜子里面不只有她，还有好多人，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秒，Harriet并没有马上意识到他们是谁。但这并不能怪她，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看过她的父母的照片。但是她看到了那对站在一个红发女人身后的和蔼可亲的老夫妇，便一下子辨认了出来，那是她的外公外婆，这些人是她的家人。

那这么说，这个红发女人和她身边的黑发男子，就是……就是她的父母。

“你看……你看……”Harriet发出一些根本没有意义的声音，如饥似渴地盯着她素未谋面的父母。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她长得像她的父亲，她完全继承了他又黑又浓密，乱蓬蓬桀骜不驯的头发，还有他的额头，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下巴，甚至他的耳朵。她带着眼镜的样子，就跟镜子里他带着眼镜的样子一样。她又看向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真美啊，她羡慕地感叹着。她发现自己继承了她母亲那双温柔的杏眼，从形状到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她还继承了她母亲的笑容，她看着自己站在镜子里幸福地微笑着，脸上的盈盈笑意与她母亲脸上的如出一辙。

“妈，妈妈……”她轻声呼唤着，“爸爸……”

“Harriet！”Harriet只觉得有人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用力扳离了镜子，天旋地转之间，她看见马尔福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念叨什么？你是疯了吗？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你放开我！”Harriet用力挣扎着，“我要看我的家人，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马尔福被吓住了，松开了手，他看着Harriet，像看着一个随时会失控的疯子，悄声说，“什么家人。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过来这里才能看到。”Harriet把马尔福拉到镜子中间，“你看到了吗？那个红头发的，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是我的妈妈，站在她旁边的是我的爸爸。”

“我可没看到什么红头发的女人，”马尔福说，“嘿，我看到了我自己。”

“你说什么？”Harriet问。

“哇，我二十几岁的样子看起来真不赖。我坐在男主人的位置上，嗯，那那个坐在女主人位置上的就应该是我的妻子……”马尔福突然顿住了，他抬起头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满脸不耐烦的Harriet，侧过了身子，像是想要挡住Harriet的视线，“我还有好多朋友，我的父母看起来也很开心，他们在恭喜我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法部部长！”马尔福喜滋滋地转身看着Harriet，“Harriet，我想这面镜子会告诉你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这不可能。”Harriet面无表情地说，“我在镜子里看到的全是我死去的家人。”

这句话说出来，Harriet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紧紧地拉扯着她的心脏——她当然早就接受了她的父母已经死去这个事实，可是大声的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马尔福默默地退开了，她下意识地走回镜子面前，看着她的母亲，父亲，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一些别的她不知道辈分的亲戚。他们全都亲切地看着她——这不公平，这不公平，为什么我只能看着你们看这几个小时，我原本应该有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好好看着你们，也让你们好好看着我——Harriet的袖子都因为泪水而湿透了，但她的眼泪仍然止不住地流，她不知道她在镜子前坐了多久，她完全忘记了马尔福的存在。

她一直看着，看着，直到她突然听见远处城堡传来的动静。抬起头，Harriet发现房间里灰蒙蒙的，天已经初亮了。马尔福蜷缩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Harriet疲惫地爬起来，几乎无法使用她僵硬麻木的双腿行走，她挪到角落，摇了摇马尔福的肩膀，马尔福吓得从睡梦中一跃而起，四处张望。

“天亮了，我们该回公共休息室了。”Harriet说，她的声音嘶哑的可怕。马尔福点点头，一脸嫌恶地拍打着身上的蜘蛛网，Harriet走回镜子前，“我还会再回来的。”她把额头抵在镜子上，悄声对她父母说。

她走出储物间，马尔福已经在外面等她了，他看上去迫不及待要回斯莱特林的澡堂洗个澡。“你还好吗？”马尔福突然问道。

“我还好。”Harriet冷漠地回答。她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当猫被迫将弱点暴露给天敌看的时候的那种不适感。她只想快点回到公共休息室，赶在Rona起床前睡上一两个小时。

“听着。”马尔福说，声音十分不自然，“这面镜子，我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但是你一定要小心一点。我爸爸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古老的东西上都附有诅咒，你越是喜爱这个东西，你受诅咒的影响就越重……”

“谢谢你的警告。”Harriet打断了马尔福的话，说，“但是我想我自己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你这个自大的……”马尔福动怒了，但Harriet只是冷淡地看着他。在那一刻，Harriet根本无所谓马尔福是要打她，给她施恶咒，或者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话去骂她。对她来说，此刻世界上唯一对她来说重要的事物藏在那间储藏室里，藏在那面镜子的背后。然而，出乎Harriet意料的，马尔福停住了他的话头，他们站在寒冷的走廊里相互看着彼此，四下静寂无声，然后Harriet听见马尔福轻轻说道——

“那天在图书馆……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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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圣诞与魔镜（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