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要带Hattie走吗?”
披着斗篷的怪人刚刚离开,达力的就从他母亲的臂弯里钻出来,粗声粗气问道。
“那个男人是谁?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不允许我去那个学校念书?”
Harriet也在同时向佩妮姨妈发起了问题攻势,她和达力就像两只小鸡一般,竖翎炸羽地在木屋的客厅里上蹿下跳,比赛着谁的声音更大,仿佛胜出的一方就能让自己的疑问先得到解答。
“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去睡觉!”佩妮姨妈低低地怒吼道,她全身都在颤抖,抓着弗农姨父的手青筋毕露。Harriet不满地砸了砸嘴,抱起双臂看着她的姨妈,“如果我得不到任何解释的话,我是不会去睡的。”
“你这个样子,可真像她。”佩妮姨妈盯着Harriet,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不愧是她的女儿,样样都遗传了她。从小就是个怪胎——怪胎!”
佩妮姨妈有时虽然态度刻薄,但从未用这样尖利愤怒的声音与Harriet说过话,后者愣住了,不满的神色立刻就从脸上消失了,但佩妮姨妈却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一直以为是那个疯人学校把她变成了那个样子,于是我决心不让你走上她的老路,我决心要让你成为一个正经人家的好女孩。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早该知道的,这股子疯劲是遗传在血脉里的,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你迟早就会像她一样——一样——”
最后一句话,佩妮姨妈提高了声音,像一只夜鸮般凄厉地叫喊着,也许是错觉,Harriet似乎看见她的眼睛红了。弗农姨父和达力都被吓住了。尤其是达力,他估计从未见过永远对他“心肝宝贝”长“心肝宝贝”短的母亲作出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他嘴里念叨着什么,一点一点向他父亲背后挪去。
“是的,我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呢?你当然会出落得跟你母亲一样!收到一封该死的信件,然后就去了那所疯人学校!那个学校什么都没有教好她,除了让她变成一个口袋里装满蟾蜍蛋,整天把茶杯变成老鼠的疯姑娘,要是她没有去那个疯人学校,她就不会遇见那个波特,更不会愚蠢到让自己出了事,撒手就这么死了,给我留下你这个小烂摊子!”
“佩妮——”弗农姨夫看了看缩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又看看了一旁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Harriet,低吼了一声,想要阻止自己的妻子继续说下去。
“你大可以告诉那群疯子,你会去那个疯人学校念书。我看透你了,你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小怪物,就跟你母亲一样。”
佩妮姨妈挥了挥手,脸上现出浓浓的疲态,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走进了小木屋的卧室,达力和弗农姨父赶忙紧跟了上去。随着“砰”一声木屋门关上的重响,客厅里只剩下了Harriet一个人,兀自思量着适才她瞥见了那一点反光是否是从佩妮姨妈眼角流出的泪水。
也许只是因为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疯狂的事,让Harriet的头脑也跟着不清醒起来。但有那么一二刻,她从佩妮姨妈颤抖的语气中察觉出了那么一丝深切的悲哀,就像是自己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录取这件事情,彻底让她心碎了一般。
*
一大清早,在那名名叫鲁伯·海格的巨人将木屋的大门敲到地上去前,Harriet并没有睡几个小时,她一直在沙发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让她失眠的倒不是因为佩妮姨妈的态度,她一直都知道佩妮姨妈对她的母亲有一种奇怪而深刻的厌恶,也不相信她对自己能有任何真正的关怀,因此很快就将那一点小小的困惑抛到了脑后。真正让她毫无睡意的是这封神奇的,邀请她去一所叫做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的信。她就着炉火的光把那封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猜想“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会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想象,这大概是一个从中世纪开始就存在的学校,才会起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当第二天清晨,小木屋的木门“咣当”地砸在地上,将她吵醒的时候,她手里还牢牢攥着那封信。
“嗨!这大门也太经不起敲了吧!”
Harriet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惊恐地看着一个有着浓密胡须的彪形大汉大踏步走进了小木屋,“哐哐”两下又把躺在地上的大门给安了回去。他回头看着Harriet,一个大大的笑容从他凶狠粗野的脸上绽放开来,“你想必就是Harriet了,啊,我要先祝你生日快乐呢,Harriet。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虽然可能看着不太好看,但是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
Harriet接过了眼前这个巨人递过来的一个扁平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黏糊糊的巧克力蛋糕,上面用绿色糖汁写着:Hattie生日快乐。
“噢对了,顺便说一句,我是鲁伯,鲁伯·海格。霍格沃茨的钥匙管理员。”
一只有垃圾箱盖子那么大的手向Harriet伸了过来,Harriet愣愣地握住了。海格那双甲壳虫一般的眼睛眯了起来,愉快地摇了摇Harriet的相比之下犹如麦秸杆似的手臂,“天啊,你长得真像你爸爸,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嗯,除了那双眼睛,那是莉莉的眼睛,不管到哪我都认得出。”
“你认识我的父母?”Harriet忍不住问道,眼前的这个巨人怕是除了佩妮姨妈以外,能够证明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拥有过父母的目前为止最大的证据了。
“天啊,孩子,我认识你的父母吗?哈哈,我太认识他们了,詹姆斯·波特和莉莉·波特,他们是我认识的人中,在他们那个年龄最出色的巫师之一。”
“抱歉,我好像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Harriet用手压了压耳朵,心想自己一定是还没清醒,耳朵出现幻听了,“你说我父母是是他们那个年龄最出色的什么?”
“巫师啊。”海格自顾自地在炉火旁坐下来,愉快地回答道。
Harriet沉默了两秒,等待着海格的句子可能会有的后续,比如“哈!你还真信了!”又或者“逗你玩的。”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巫师啊”就是Harriet的问题的理所当然的答案。
“我的父母,他,他们不可能是什么巫师。”Harriet干笑了几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巫师啊……”
“你说什么?”海格停止了从外衣里掏出各种奇怪物件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Harriet,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可以几乎算作是凶恶。Harriet畏缩了一下,但她马上又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父母的事情,也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个录取我的学校是怎么回事,现在你,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我出车祸死去的父母是巫师,你让我怎么理解……”
“车祸?”海格顿时咆哮起来,无数灰尘簌簌地从屋顶震落,“这就是那个鬼德思礼一家告诉你的事情?车祸怎么可能伤得了詹姆和莉莉的一根毫毛?你的父母是被谋杀的!在我们的世界,每一个人都知道你父母的事情,但你却全然不知道?”
“不知道。”Harriet老老实实地说,“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会非常感激的。”
海格叹了一口气,把刚刚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的铜壶架在炉火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粉红色的长柄雨伞,他轻轻地敲了敲铜壶的沿口,铜壶里立刻装满了清澈的水。
“这真是太神奇了。”Harriet注视着这一切,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斗篷怪人是如何将火焰凭空变出,不由得开始相信魔法或许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只是基本的法术,Harriet,你进了霍格沃茨以后,也会学会这些的。”海格一边开始泡上了茶,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Harriet,“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完整的事实,邓布利多,也就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一个伟大的人,他才是那个应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的人。但,唉,总不能让你一无所知的就这么去上学,是吧?
“Harriet,你是一名女巫。你在我们的世界,巫师世界,很有名气,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那个魔头杀不死的人。”
“谁?”Harriet听得一头雾水。
“一个魔头,一个坏透了的巫师,我们不说他的名字,你以后会知道的……”
“你能告诉我吗?”
“不,你不懂,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不敢提起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实在被赋予了太多恐怖的意义了,我们要么就叫他黑魔头,要么就叫他'神秘人'”海格抬起头,刚好与Harriet坚持的目光碰上,他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子,虽然有着你父亲的五官,但是感觉却跟你的母亲一模一样,真叫人拒绝不了……他们都是……都是极好极好的巫师,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好最好的……”海格抽出一条脏兮兮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但可别逼我再说第二次了。那个魔头的名字是,是,是……叫做伏地魔。”
海格的声音压的很低很低,Harriet得仔细听才能听出海格说的是什么,不知道怎么的,也许是海格说这个名字的方式,Harriet听到“伏地魔”这个名字的同时,感到一阵战栗从她的脊背上涌上。
“总之,这个黑魔头,在巫师界造成了很大的恐慌,他到处召集那些拥护他的人,同时杀害,折磨那些不愿意支持他的人。你的父母,自然是站在反对这个魔头的前线的,所以很自然,这个魔头就盯上了你的父母。十年前的万圣节前夕,他不知道怎么的找到了你父母的藏身地点,闯进了詹姆和莉莉的家,谋杀了你的父母。
“你额头上的这道伤疤。”海格轻轻撩起Harriet额前厚厚的刘海,他的动作轻柔得与他粗旷的外表完全不符,温柔得像一个父亲,“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那个魔头显然觉得杀掉你的父母并不够,他将魔杖对准了你,一个只有一岁多大的小婴儿。但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活下来了,除了额头上多了一道伤疤,但那个魔头却从此消失了。”
“他死了吗?”伸手抚摸着自己的伤疤,Harriet从未想过自己的直觉居然会是正确的,她的伤疤果然是跟她的父母的去世有联系。
“有些人这么说,有些人觉得他只是失去了力量,还潜伏在什么地方,等着东山再起。要我说的话,Harriet,那天晚上你一定做了些什么,你打败了那个魔头,哪怕你仅仅是一个婴儿,你从那个魔头的死咒中活下来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就是为什么,你在巫师界很有名,Harriet,你是那个大难不死的女孩。
“那天晚上,是我把你从废墟里抱出来,交给了邓布利多,然后和邓布利多一起又把你交付给了你唯一的亲人。”海格哼了一声,“这群蠢麻瓜。”
“这群——什么?”
“麻瓜,就是不会魔法的人。总之,我在那之后就一直盼着见你呢。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大。“海格比了比他的手掌,可是Harriet深切怀疑自己一岁的时候是否已经能长到海格手掌的那个大小,“现在看你长得这么大,我可开心了。就是瘦了点,不过没事,等到了霍格沃茨,那里的美食不一会就能给你的小骨头贴上几斤肉。十年前是我把你送到这里来,十年后是我把你从这里接走,我想这也是善始善终吧?”
Harriet笑着,点头回应海格的话。一夜之间,她知道了她的父母的身世;她要离开德思礼一家;她要去一所很酷的学校上学,而不是那个死古板的女校;最重要的,她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与众不同的——她是一名女巫,还能有比这更棒的事情吗?
Harriet的笑容忽然消逝了。
她记起了自己此刻古怪丑陋的发型,她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破旧难看的大黑框眼镜,她想起自己衣柜里那些褪色黯淡的二手衣服;达力和他的狐朋狗友在学校里对自己的嘲讽突然响亮地回荡在耳边,在学校里孤单度日的那些回忆霎时涌上心头。如果整个巫师界发现他们期待了十年的大难不死的女孩,并不是什么高挑,自信,活力满满的美丽女孩,而是一个戴着破旧眼镜,瘦弱,自卑的普通女孩,穿着别人不要的二手衣服,顶着厚厚的刘海和凌乱的头发,那会怎么样呢?如果这个传说中生来就有强大的魔力的女孩在学校连一个普通的魔咒都无法施展的时候,那会怎么样呢?他们会不会又把自己送回德思礼这里,留下一句“打扰了!我想我们终究是弄错了这件事情。”然后就消失了,之后自己的人生就这么半吊不上的,那会怎么样呢?
“我们该走了,Harriet?Hattie?我可以这么喊你吧?我相信你没什么要带走的了,不过,就算你有,也不用带了,我们什么都能在伦敦买到。”海格把煮好的茶一饮而尽,一边兵兵乓乓把煮茶的家什塞进外衣口袋里,一边招呼着Harriet。
“海格……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去这个……叫做霍格沃茨的魔法学校。”Harriet看着眼前的巨人,绞着手指,为难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融入进去,我是说,我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法啊,这些的事物。万一我做不好呢?而且……”Harriet想起了更多的事情,她的心像泰坦尼克那样沉入她冰冷的心底大西洋,“佩妮姨妈掌控着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遗产,而她是不会拿那些钱出来支付我的学费的……更别说校服费,书本费,生活费……”
海格笑了起来,与其说是笑,Harriet更觉得像是胡须和头发的一阵抖动,海格弯下腰,注视着她,他黑甲虫般亮亮的眼睛里有一种真挚的热忱,还有一种带着无条件信任的崇敬。
“Hattie,魔法是流传在血脉里的,就算你从来没有接触过,它也是会存在于你的周围的。怎么?在你害怕,受到伤害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件奇妙的事情发生吗?而且,你父母都是非常优秀的巫师,你的母亲就跟你一样,在收到霍格沃茨的信以前,她也对魔法一无所知,你看她后来成为了多么厉害的女巫?再说到花销,你以为你的父亲就没有给你留下遗产吗?”
“遗产?”Harriet清楚地记得弗农姨夫曾经告诉过玛姬姑妈,她的父亲就是一个穷光蛋。
“等到了伦敦,你就知道了,孩子。好了,我们得赶紧上路了。”
Harriet跟着海格跨出小屋的刹那,她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木门的吱呀声响,就像有谁想要出来,与她道别一样。但当她回过头看的时候,小屋仍然如同她刚来时一样阴冷,潮湿,散发着浓浓的霉味,德思礼一家躲在深处的房间里,像三个不曾存在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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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个来到对角巷的女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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