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趁着西鸟羽进介睡着了，偷偷溜进了他的卧室。

伏黑甚尔动作生涩地捧起西鸟羽进介受伤的手腕，学着记忆中的自己为年幼的西鸟羽进介做的那样，为他包扎好了伤口。

然而他才包扎好伤口，就被西鸟羽进介的睡颜吸引住了。

乖巧，安静，无害，伏黑甚尔想起了那天醉酒后叫声格外放得开的西鸟羽进介，不仅心中一动。

他动作很轻地将人翻过身，脱下衣服，慢慢俯身挺腰覆了上去。

西鸟羽进介在梦中感到很不安，他又因为今天的事想起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遇到先代的事了。

自己刚被先代带回港口mafia的时候是不想去刺杀那些组织头目的，尽管那些头目恶事做尽，但他也不想杀人。

然而先代却说：

“你如果不能为我带来金钱和利益，那我就再杀死你好了。”

那个疯子先代十分理所当然道：

“别忘了那天是我救的你，如果没有我，以你腹部的贯穿伤，早就该在那夜死去了。”

“——你的命是属于我的。”

“我不会去的，我也不是你的狗，你杀了我好了。”十六岁的西鸟羽进介穿着一身杏色羽织墨绿色的布袴，冷冷地看着他道。

“是吗？”先代淡淡道，“如果你死了，那你捡回来的那对兄妹也必须死了。”

“他们的存在，本就是因为你有金钱价值才得以存活的。”

“既然你死掉了，那我也没必要容忍他们了。”

“你这个疯子！”西鸟羽进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和我并不同，他们是异能者，我只是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

“因为他们又蠢又无聊，还孱弱得排不上用场，”先代淡淡道，“他们心中只有无尽蔓延的来自炼狱的黑色的死寂，连异能都用得如此拙劣不像话。”

“而你不同，你的美貌，你的力量……”先代抬手碰了下西鸟羽进介的脸颊，西鸟羽进介猛地别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

先代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下：

“最珍贵的是你有一颗无论如何也玩不坏的柔韧的心。”

“——我就喜欢你这幅永远感到疼痛，永远能流出鲜红的血的模样。”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我是不会杀人的！我绝对不会杀人的！”西鸟羽进介脸色苍白，胡乱地摇着头，拼命地倒退着。

“乖孩子，你会去的，因为你就是这么可爱啊，”先代愉悦地笑着，“为我把我的金钱带回来吧——”

“我的小宠物。”

“呜——！”西鸟羽进介猛然从梦中惊醒，接着就被身体里的感觉弄得一阵阵颤抖。

西鸟羽进介恍惚地趴在枕头上，眼前的景象一阵摇晃，一只宽厚的手掌撑在他脸侧，而他身下的泥泞被一阵阵搅动着。

“甚尔哥……”西鸟羽进介茫然地眼中泛起泪光，喃喃道。

伏黑甚尔听到了他的喃喃，将他翻了过来，西鸟羽进介只觉得一阵水花四溅，伏黑甚尔沉默的脸就出现在他脸前。

乍一从梦中醒来看到伏黑甚尔，西鸟羽进介竟然有种可悲的安心。

甚尔哥……西鸟羽进介看着他心中喃喃道。

要是伏黑甚尔当初来接他来，他是不是就不用独自逃跑了？

是不是也不用困在横滨了？

西鸟羽进介看着他粗重地呼吸着，心中依赖地想到，然而身下被迫参与的肆意的狂欢却又是如此的割裂。

他在与他视为兄长的人翻云覆雨。

西鸟羽进介睁着眼睛努力地看着伏黑甚尔的脸，目光在他唇角的伤疤划过，眼泪止不住地从他眼角滑落。

一切早就变了，伏黑甚尔不是那个甚尔哥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涩欲十足的男人。

伏黑甚尔在西鸟羽进介无声的哭泣中进行不下去了，只得停了下来。

他懊恼地看着西鸟羽进介，嘴唇动了动，却又做不到直接问西鸟羽进介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去接他。

——如果一旦说破，西鸟羽进介不肯原谅自己怎么办？

如果西鸟羽进介一气之下要走怎么办？

——“你这个只会用逃避让人伤心的混蛋！”记忆中的伏黑惠如此对自己喊道。

伏黑甚尔沉默地起身却被西鸟羽进介一把抱住了。

“甚尔哥，别走。”西鸟羽进介埋在他胸口声音沙哑，语气乞求道，“抱我一会儿，陪我待一会儿吧。”

伏黑甚尔瞬间被自己逃避着的错误在心头刺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逃避道：

“我不是……”

“别说！我知道，我明白的。”西鸟羽进介声音颤抖道。

可他越是这么说，伏黑甚尔就越加恐惧自己的错误，不敢承认自己就是过去的禅院甚尔，想要将自己与过去割裂起来。

“我不是……”伏黑甚尔还想再说，却被西鸟羽进介一下子吻住了。

伏黑甚尔身为天与咒缚精力旺盛，没少拉着西鸟羽进介行鱼水之欢，但两人因为或有或无地相互躲避，倒是很少接吻。

他能感受到贴着自己嘴唇的西鸟羽进介无比别扭的动作。

他知道，西鸟羽进介的心里，还是将自己看做兄长。

但伏黑甚尔根本无法抗拒西鸟羽进介的靠近。

怀着一种莫名的心虚，伏黑甚尔用舌尖撬开了西鸟羽进介颤抖的牙关，然后卷住了他的舌尖，俯身将他压在身下深深地吻了起来。

夜深了，西鸟羽进介被伏黑甚尔折腾得早已沉沉睡过去了，只剩躺在他身边的伏黑甚尔，被今夜时不时就莫名蹿出来的记忆的碎片搅得不得安宁。

……

“甚尔君，怎么了？”扭头看着来时路的伏黑甚尔听到自己的新婚妻子唤自己道。

“没什么。”伏黑甚尔回过头，抿了抿唇，却忍不住又扭过头望向身后。

“甚尔君是在等谁吗？”妻子也好奇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那人还没来吗？”

“不是，我没在等人。”伏黑甚尔一边望着身后，一边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钱包。

钱包对于普通的小康之家来说，拥有的钱确实不少。

但是对于九十亿，这个数目还是太不起眼了。

他已经离开禅院家足以两年了，但连一个亿都没攒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出来后多接几次黑活，还是能攒下把西鸟羽进介赎出来的钱的，然而他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那么要把西鸟羽进介强抢出来、跟他一起过上有上顿没下顿的逃亡生活吗？

伏黑甚尔回头看着自己的妻子，一个极普通的温柔女人。

要是他和西鸟羽进介逃亡去了，她该怎么办？再加上……

“甚尔君，不能再发呆了哦。”妻子笑着温柔地牵起他的手，“再发呆我们就要错过产检时间了。”

伏黑甚尔不再犹豫，他沉默地牵起了妻子的手，与来时路背道而驰。

——对不起，与其跟着我颠沛流离不得安宁，还是请你暂时待在禅院家吧。

……

不，停下！你给我回去！抢也要把人抢出来！

伏黑甚尔先是不敢置信当时的自己竟然做出了这种选择，接着又恍然——

当时的自己是把西鸟羽进介当弟弟看的，自然考虑的只有他的生活环境之类的原因。

而现在的自己，只想占有西鸟羽进介。

他不想当好哥哥了，他要当抱着西鸟羽进介的爱人，永永远远地和他纠缠下去。

伏黑甚尔在一种明悟中慢慢醒来，醒来却不敢去看身边的西鸟羽进介。

当初的不说一声的一去不复返，难道真的不是一种无言的抛弃吗？被留在禅院家傻傻等待的西鸟羽进介又是如何想的？

西鸟羽进介……难道真的不恨自己吗？

伏黑甚尔僵硬地躺在床上，明明可能已经伤到了枕边人的心，却连道歉都不敢。

他不敢去看西鸟羽进介绝望哭泣的脸。

那个年幼时静谧如月的孩童，那个长大后忧郁秀雅的少年。

伏黑甚尔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他伤心。

两人又去了酒吧。

一去酒吧西鸟羽进介立刻就甩头离开了伏黑甚尔身边。

另一边，一群出来寻欢作乐的有钱女人，伏黑甚尔的老熟人们正朝他招着手。

伏黑甚尔看着吧台边和女孩相谈甚欢的西鸟羽进介，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熟人，朝着西鸟羽进介走了过去。

“先生，你和那个野兽一般的男人……关系不一般吧？”女孩看着今天西鸟羽进介微肿的唇瓣还有从领口若隐若现的吻痕，小声猜测道。

不过说实话还真看不出来，西鸟羽进介这种看起来冷冰冰的类型竟然是承受的那一方。

西鸟羽进介闻言一愣，立刻想要抬手拽一拽衣领，遮掩那些痕迹，却硬生生止住了。

这也太做贼心虚了一些。

于是西鸟羽进介只是含糊道：

“没有，只是合租而已。”

他端起酒杯假意喝酒掩饰，却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想起了伏黑甚尔为自己疗伤却忍不住见色起意的事。

西鸟羽进介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

这时，伏黑甚尔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伏黑甚尔随意问道。

西鸟羽进介赶忙低下了头，支吾道：

“没、没什么。”

然而他刚说完，就听到女孩凑到他脸前小声吐槽道：

“他看起来好像喝了一坛醋。”

什么？！西鸟羽进介一怔。

他知道伏黑甚尔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伏黑甚尔可能对自己有种莫名执着的兴趣，知道他好涩随心所欲。

但是喜欢自己——

西鸟羽进介想到一半，突然被挤了一下。

只见伏黑甚尔像头懒洋洋的豹子一样一下挤到了两人中间，把西鸟羽进介和女孩都挤得猛地往外挪了一下。

西鸟羽进介下意识抬头看向伏黑甚尔，正好看到他嘴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齿痕。

西鸟羽进介猛地站了起来，伏黑甚尔和女孩顿时一起看向他。

西鸟羽进介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动作太大了。

西鸟羽进介瞬间尴尬得进退不是，这时，恰好他电话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西鸟羽进介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伏黑甚尔看了眼女孩，随手端起西鸟羽进介没喝完的酒一口喝掉，淡淡道：

“你还不走？”

“只要我在这里，你休想花到他一分钱。”

女孩鼻子都气歪了：

“先生怎么会和你这种没有风度的男人在一起！”

“嘁，我没风度又怎样，我认识他认识得够久啊，我连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都见过，”伏黑甚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脸无所谓道，“像你这种认识了还没半个月的女人，你还是乖乖地靠边站吧。”

伏黑甚尔虽然这么说着，却不敢让西鸟羽进介知道他已经回复记忆了，也不敢让西鸟羽进介知道自己喜欢他。

女孩“啪”地一拍桌子，冲他冷笑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好像和先生很亲密的样子！”

“我可看得出来，先生有些躲你，他可不喜欢你，甚至还有点讨厌你。”

说着女孩露出了夸张的惊讶表情：

“哎呀，你不会是在单相思吧？真可怜。”

女孩一阵阴阳怪气，气得伏黑甚尔脸色一黑。

“关你什么事。”伏黑甚尔语气不善，没有否认，变相地承认了，然而女孩却没有接着嘲讽他，而是突然定定地看着他身后。

伏黑甚尔突然感到有些不妙，猛地扭过头，却见西鸟羽进介一会儿惊喜一会儿苦涩地看着自己。

伏黑甚尔下意识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西鸟羽进介。

“你果然已经想起来了甚尔哥。”西鸟羽进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轻声道。

伏黑甚尔瞬间就呼吸不了了。

自己过去的不告而别，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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