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鸟羽进介似乎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依赖。

森鸥外收回手，眼神复杂地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西鸟羽进介，看着他咬着嘴唇眼中泪光闪烁的模样，一时无言。

当初敢梗着脖子不听自己的命令，对着自己大吼大叫的西鸟羽进介，竟然变成了这幅乖顺的模样。

森鸥外有想过太宰治的说法，考虑过西鸟羽进介喜欢自己的可能。

但两人整整相差十五岁，正是介于兄弟与叔侄的年龄差距。

纵观和西鸟羽进介交往过的男人们，他们总是和西鸟羽进介同岁，要么也至少大几岁而已。

喜欢自己，森鸥外觉得不可能。

他认为西鸟羽进介更多的是把自己填补了心中的长辈的空缺。

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防，比如西鸟羽进介可能会喜欢自己的事情。

虽说如果西鸟羽进介喜欢上自己，自己就会把他出卖给东京，但如果能尽可能地利用他的价值，森鸥外考虑到他的吸金能力，也不是那么想放手……

“这是对你这段时间以来，听到我的命令后总是不果断执行的惩罚，你有意见吗？”森鸥外淡淡道。

西鸟羽进介泪眼盈盈，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

森鸥外略一点头：

“听话就好。”

他声音听起来似是冷淡又似是无所谓。

“起来，”森鸥外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提了起来，他神情淡淡道，“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按照以往西鸟羽进介的脾气，他就算不发火也准没有什么好脸色，然而他看了看森鸥外的脸色，竟然默了一下，乖乖站了起来。

“出去。”森鸥外背对着他朝着一旁的爱丽丝走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他余光看到一旁的落地窗上倒映出了西鸟羽进介一瞬间生气的表情。

但西鸟羽进介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退了出去。

森鸥外转过身来看着关好的门，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旁挂钟指针转动的“咔哒”声。

“……”

森鸥外一时间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林太郎。”他身后的爱丽丝跪坐在地毯上，一边画着画一边呼唤他道。

森鸥外转过头来。

“你感觉冷吗？”爱丽丝停下了画画的动作，看着他。

“……我从不思考这个，”森鸥外沉默道，“伤春悲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冷静下来，让野心炽热地燃烧，运筹帷幄，翻云覆雨，建立自己的理想国。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就好。”爱丽丝继续画着画，画面却变成了一团黑色的乱麻。

“林太郎你那么容易疑神疑鬼，想必恋爱这种事也不适合你吧。”

“单是思考感情本身是否存在就足以让你痛苦了，你还是远离他的好。”

“为了横滨，我也不会和他产生任何感情。”森鸥外走到爱丽丝面前，单膝跪下，拿起那一团乱麻的画。

然后双手拽住画纸的两边，慢慢撕开。

“为了守护横滨，或许我应该对他更残忍一点。”

森鸥外看着画纸后慢慢露出的爱丽丝的湛蓝的眼睛，淡淡道。

“或许让他把我当成一位严酷的长辈才是最优解。”

几天以后，伤才勉强好了一点的西鸟羽进介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加起班来。

组织内西鸟羽进介的爱慕者对此颇有微词，却没有一个人敢说。

毕竟那是首领的决定。

首领办公室。

“首领，”中原中也摘下帽子，单手按在胸前，恭恭敬敬道，“最近横滨出现的‘手印杀人’事件，军警已经有动作了，我们要有什么行动吗？”

这时一旁神情恹恹的太宰治也开了口：

“他们搞不定的，军警确有实力，但对上一些实力稍强的异能者还是不够看的。”

“最后恐怕还是要我们出手，还是准备一下吧。”

“太宰君……”森鸥外靠在猩红色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淡淡道。

“停——”太宰治高高举起的双手，“我可不要加班，我要休假了。”

“太宰！”中原中也瞪他。

“嘁——我和你这种黑漆漆的小矮人可不同，”太宰治一手叉腰对他做了个鬼脸，“我已经是干部候补了。”

“你这种到处打杂的小鬼还是乖乖加班吧！”

“可恶！！我一定要打你一顿！！”

……

森鸥外叹了口气，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搭上额头：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一点！”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但还是服从命令乖顺了下来。

森鸥外瞥了一眼太宰治，见这个学生立刻别过头去，一副打定主意要摸鱼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如果太宰不去的话，自己就得去了。

毕竟在情况尚未明晰的情况下，需要智谋更强的人去查明情况，再以此制定策略。

森鸥外不动声色看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确实也很聪明，但无论经验来说还是智谋来说，他都比太宰治来得要差。

他又想到这些天被自己支使得团团转的西鸟羽进介，听说他昨天伤口不小心崩裂了，还在组织内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他心中渐渐有了决定……

“太宰君，我会亲自前去的，你最近不要休假，看好组织。”森鸥外抬眼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立刻不乐意了：

“我还想和进介出去玩呢……”

中原中也也很不赞成：

“首领，据说‘手印杀人’事件的受害者都是发狂而死，凶手极有可能是一名精神系异能者或者类似的异能者。”

“这种异能防不胜防，亲自前去太危险了！”

森鸥外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

“就这样了，太宰君你坐镇组织，不要偷懒。”

“不要——”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惫懒地拒绝道。

森鸥外没理他，接着看向中原中也：

“中也君，组织最近的任务就拜托你了。”

“是，首领。”中原中也顿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会和西鸟羽君一起去的，不会有问题的。”森鸥外看着中原中也道，“他最近伤口总是崩裂流血，正好让他休息一下。”

一旁的太宰治立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难道不是森先生你故意的吗？”

森鸥外淡淡地看向太宰治，太宰治则是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可怜你一番良苦用心，恐怕并不会起什么作用。”

“进介这些天来可是一直任劳任怨呢。”

中原中也：“？”

只要这对师徒一开始对话，现场就会自动进入阴谋模式。

中原中也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笑得阴险，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太宰君，我也不想西鸟羽君这么劳碌的，”森鸥外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硬把我这个首领往坏处想我也没有办法。”

太宰治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太宰君最近好像新交了什么朋友？”森鸥外颇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太宰君愿意给我介绍一下吗？”

中原中也也看了过来。

他来到组织后，只知道太宰治和那个叫西鸟羽进介的人是朋友。

没想到这个自杀狂魔还有另外一个朋友？

可恶！竟然比他还会交朋友！

谁料太宰治一歪头道：

“他啊，很有意思哦。”

“我是在一次追求美人的路上认识他的哦。”

“他真的好会处理二奶事务哦。”

中原中也脸一黑，离太宰治远了一点。

森鸥外则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太宰君这样说的话，就随你吧。”

他们正说着，门口突然报到：

“首领，西鸟羽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森鸥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叉，安静了下来。

门被打开，一脸疲色的西鸟羽进介走了进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原地站立，头微微低下道：

“首领。”

他衣袖上还有血迹，伤口好像又崩裂了，他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处理。

森鸥外瞥了他一眼，顿了一下，对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道：

“你们可以退下了。”

中原中也把礼帽按在胸前，微微低头行礼，转身离开，太宰治则是戏谑地看了一眼森鸥外，然后朝着西鸟羽进介眨了眨眼，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西鸟羽进介这几天都在忙碌，他在那天杀死自己的梦魇后，就再也没听过森鸥外说过与那天类似的话。

“西鸟羽君，我现在命令你更贪婪一些，好好贪图那些温暖与羁绊。”

“在恐惧中贪婪发狂，这很黑手·党，不是吗？”

西鸟羽进介回想着森鸥外平淡但分外有力量的话，连他那不紧不慢总是成竹在胸的语气也似乎有着一种力量。

然而森鸥外那天以后没再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跟自己说话也只是指派任务，冷淡非常。

“……”西鸟羽进介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像个傻瓜一样。

或许那天森鸥外也只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

或许对他来说自己也只是个趁手的工具而已。

西鸟羽进介偷偷抬眼看向森鸥外，立刻被森鸥外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脸颊。

“鬼鬼祟祟的。”森鸥外淡淡道。

西鸟羽进介看了眼他暗紫色的眼睛，慢慢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真的好想再听到类似那天的话。

森鸥外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这幅温驯的模样，在一种莫名的冲动下，他命令道：

“跪下。”

西鸟羽进介沉默了一下，单膝跪在了红色的地毯上，但森鸥外看向他眉宇间隐隐的倔强，知道这个家伙是有些生气的。

“为什么不反抗？”森鸥外捏着他的下巴淡淡道。

“……不是你说的要我服从命令吗？”西鸟羽进介咬了下嘴唇，抬眼看向他道。

“你有那么听话？”森鸥外慢慢挑了下眉，“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动不动就跟我你你我我的，你有半点尊重我的样子？”

“……我心里是尊重你的。”西鸟羽进介委婉道。

森鸥外哼笑了一声：

“你是被太宰君带坏了吗？”

“不是，我没有。”西鸟羽进介看着他，褐色的眼眸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控诉。

“这不重要，不要岔开话题，”森鸥外摩挲了一下他的下巴，再次问道，“为什么不反抗？”

“……”西鸟羽进介沉默。

“你不肯说？”森鸥外笑了一下，“爱丽丝。”

森鸥外一手向后招呼着正在画画的爱丽丝。

爱丽丝在画纸上画了好多闭合的圆圈，听到森鸥外的招呼生气地站了起来。

“林太郎大变态！”

说着她走到了森鸥外身边，帮森鸥外摘下了那只手上的手套。

森鸥外冲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有些怔然和不安的西鸟羽进介道：

“张嘴。”

西鸟羽进介看着爱丽丝天真的蓝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唰地一下耳根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得不对劲，又重写了一遍（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