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莉莎·德·维伦纽夫·德·罗素——这个名字属于一朵被早已碾成泥、已然混在腐土中的花。

卡洛·洛伦齐尼曾经见过与照片上相似的女孩。

自称德莉莎的女孩不像洛伦齐尼姐弟和路易吉他们一样来自艾斯托拉涅罗家族的内部。

父母被家族所害的卡洛·洛伦齐尼一开始对于这个在外面一看就养的很精细的家伙不太在意。

阿尔多以前也被养的很精细，住的是上等人才配住的有安保的小区，上的是一节课的价格就让普通人咋舌的补习班。

年纪轻轻就过上了普通种花初中生该有的学习作息。

小天才在精英的教育中徜徉，哪怕在意大利这样的地方，也与Mafia家族土生土养的孩子算是两个阶层的存在。

但是从进入实验室到被送到实验台上面，阿尔多也不过是个作为对照实验中脑力变量的实验素材，连父母翻了半年才决定下来的名字都被一串可取代可更换的代号取代。

而像阿尔多这样的孩子，艾斯托拉涅罗的实验室里的数额，只多不少。

上流人的孩子，下流渣滓生的小渣滓，不管是由爱意浇筑还是由恨意浇筑，最后都变成实验报告上面薄薄的几页纸，冬天取暖不太好烧精细但胜在便宜量大的‘土柴’。

生命的最后一刻，被唤出的也是一串冰冷的数字字母组合代号。

德莉莎和阿尔多很像，甚至比阿尔多那个脑子偶尔转不过弯的家伙聪明机灵多了，但最后从艾斯托拉涅罗出来的，是阿尔多。

那个心眼很多的家伙，可能就差了点从实验台上面下来的运气——明明灭掉艾斯托拉涅罗的好时机就在之后的第三天。

然后她就没能下去。

不过德莉莎倒不至于是开局就死的存在，卡洛之前好几次都在实验台和她相遇——作为对照实验的几个变量之一。

“这位德莉莎·德·维伦纽夫·德·罗素小姐，是哪天失踪的呢？”卡洛问。

“罗素说是一个半月前。”魏尔伦吧照片塞回原处，不太在意地回答。

“好吧，大哥哥，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一定会努力帮助您的，”她顿了顿，小孩子软糯的嗓音带着些迟疑，“不过您确实是一个半月前的——”

“那可能需要的时间要更长一点的。”

毕竟，如果这句话确实由那位罗素先生说出口的话，那亲爱的德莉莎即使不在那堆白灰里面也可能没有什么区别呢~

*

艾斯托拉涅罗家族旧址

鬣狗总是闻着腐肉的气息就来了。

被扼断喉口的兽尸总是会引来秃鹫的徘徊。

一鲸落万物生。

培养皿出来的怪物们才刚刚撕裂他们的饲养员，还没断气的老兽就已经被端上了餐盘分食。

这片原来还算繁荣的家族旧址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戴着安全帽的施工队在这片被推土机铲的差不多的废墟上面干得如火如荼，包工头的哟呵声时不时响起。

原本的实验室恐怕有什么剩余的，也在这短暂的几日里面，被分了个一干二净。

魏尔伦远远站在远处某个大楼的落地窗后，睫羽微垂，在灰蓝色的眼眸底留下一片鸦羽色的阴翳，冷淡的目光垂落在一侧站立着的棕发少年身上。

面容清秀的棕发少年神情自若，唇角微勾，“先生，我早就说过了，在烈日之下，一切的诡谲都已经被焚烧殆尽，而剩下的那点儿灰烬里的火星子，恐怕不能为您找到罗素小姐带来一星半点儿的帮助。”

这里原来如果真的还剩一些有用的东西，那么现在都已经来了施工队在这里搞建筑了，那也应该没有什么价值了。

——毕竟，牙缝间的残渣他们都不会放过，在“清洁”上面，很难有人能胜过这些鬣狗和秃鹫。

魏尔伦沉默，这个找人的任务根本没有做成的可能，但是波德莱尔说过必须得带点什么回来，哪怕是罗素家的小姐死的连渣渣都不剩，也得带回来撮沾血的土灰。

而且，最麻烦的还是，自从兰波死去之后，阿贝都斯也没有再给自己派一个搭档。

未来的暗杀王倒没有那么需要一个托底的存在，但是只增不减的繁琐任务，还有长的和老太太裹脚布一样的任务要求任务报告让他恨不得去阿贝都斯劫持一个文员固定帮自己写报告。

但波德莱尔肯定不会答应的。

魏尔伦想到名义上的恩师，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嗤。

桀骜不驯的人造兵器和其他几个老牌超越者没有什么私交，但也不至于会被使绊子，这种需要拐好几个弯思考的烂摊子任务本来不会派他一个以“杀光所有目击者，我就是暗杀之王”著称的“暗杀王”来的，只有他的恩师才会这样做。

魏尔伦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一侧身量不高的清秀少年身上，突然有了点奇妙的想法。

法国的律法应该不保护意大利人吧。

“你叫什么名字？”魏尔伦问。

“雅各布·维塔利。”少年弯眸，笑容温和，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或许，先生您愿意换个合适的地方或者方式仔细谈谈？”雅各布神情诚恳的说。

人造神明的梦境会是什么样的呢？

是曾经泡在培养液里面仅有一个代号的初生？

是属于那个不知名的神明该有的峥嵘岁月？

或者是掌心流淌过最后又不曾留下一丝痕迹的血？

……

雅各布倒不是个很喜欢窥秘的家伙，那些勾心斗角、臆想猜测最终归根于利益、情感、冲动产生的秘密，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普通人深埋心中几十年的秘密，哪怕不用一些超凡手段，只要想得到，那就可以得到。

不过雅各布，或者说卡洛，除了小时候因为抱着某种成为“正义使者”的心理去特意揭示过一些“秘密”AKA犯罪过往之外，就再也没主动窥探他人的“秘密”了——毕竟在这里，监察还没有Mafia靠谱。

而Mafia除非自己就是苦主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管一些伦理道德爱恨情仇之类的事情。

魏尔伦是不一样的。

他可以是近在眼前的烫手山芋，是严寒里未经处理的煤矿，也可以是让她和弟弟不用漂泊生活的跳板。

于是，卡洛听到这个不太可控的男人回答了她。

“好。”无梦的人造神明傲慢地回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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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