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爷摇摇头，“我不知道丢失的魂魄去了哪里，这世界上的孤魂野鬼太多了，谁能管得着。但是，你之所以会找到小言，也许是因为你原本的身体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灵魂没法回去，只能和小言连在一起，我怀疑你其实阳寿还未尽。”

“阳寿未尽？”陆总重复着。

方子言揽着他二大爷，“哎呀，我没见过这人，这怎么就成了夫妻了，二大爷，你可得帮帮我，我要和他离婚！”

“唔，离婚？”二大爷挠了挠下巴，“你们之间的红线的确太短了，按理说不应该这样，我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但我想不起来了。”

“二大爷，你快想，快想。”方子言围着他念叨。

“别吵，我头疼死了。”二大爷挥了挥手，“管那么多，要离婚就先把他的身体找到就得了，然后随便你们想去哪就去哪。”

二大爷像软体蛇一样，又瘫在了地板上，彻底晕过去了，无论方子言怎么叫也不醒了。

“怎么办？”方子言站起来看向陆总。

陆总理了理刚才的对话，这个二大爷看起来不靠谱，其实说话很有逻辑，即使喝醉了酒，也能顺畅地解释当前的问题，可以先按这个思路走下去。

“我们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等他睡吧。”

方子言觉得他说话总是让人忍不住听从，很有信服力的样子，于是点点头。

“我们也许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陆总也点了点他们两人中间的空气，刻意避开了什么所谓的“夫妻”关系，这个听起来实在荒谬。

“你也能看到红线？”方子言惊讶。

陆总抽抽嘴角，“不能。”

“但大师的意思是，如果要解开，那就要先找到我的身体。”

“没错。”

“你有什么想法吗？”

方子言摇摇头，“想睡觉，有点困了。”

从半夜折腾到快天亮，方子言实在是撑不住了，说完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两人回了方子言家。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所以只有一张窄窄的木床，方子言坐在床边，看着陆总跟过来，想起他即使是个鬼，也是会有感觉的，秉持着主人招待客人的礼貌，小心地问着。

“你，你要睡觉吗？”

陆总下意识点点头，看着方子言的动作似乎是要邀请自己的意思，又摇摇头，“我坐在这闭会眼就好。”

“好吧。”方子言从容地躺下了。

身边人虽然微阖着眼，但方子言还是觉得还是很有存在感，这个家里长年只有他一个人，突然多个鬼还怪不习惯的。

一开始他还挺怕这个陆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种莫名亲近的感觉。方子言把手垫在脑袋下，想起二大爷说的话，说他们是夫妻，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

夫妻？

这个陆总怎么可能是他老婆？

这不扯淡吗。

陆总长得这么帅，又很有钱，应该比他更好找老婆。

方小土狗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总是在幻想中杜撰，他还挺好奇的。

于是他闲不住的嘴又开始叭叭了，“陆总，你睡了吗？”

“没有。”

“你在那坐着会不会不舒服？”

“不会。”

“那，你会不会饿，要不要吃东西？”

“不要。”

“你说我们两个……”

“你不是困了吗，明天再商量吧。”

“好吧。”方子言不问了，他闭上眼，小声地对自己说，哦，今天还有个听众。

“方子言，今天也辛苦了，晚安。”

很快，床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陆总随后睁开了眼。

他先冷漠地扫了扫熟睡的人，还有周围的环境，再审视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

我是一个鬼。

姓陆，名不详，性别男，年龄应该不小。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对当今世界的基本认知和判断。没有身体，而且灵魂和这个又傻又穷的人绑在一起。

听起来状况很不妙。

唯一能利用的，也许只有这个方子言。

方子言说曾见梦到过他，说他是个大老板，很凶很厉害。

虽然没有记忆了，但他觉得这话有可信之处。

而他的灵魂回不去身体了，那应该是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

他抿紧了嘴巴。

只要利用好手边的仅有的条件，没什么翻身仗不能打。

*

方子言醒来，见陆总早就睁眼了。

“我去做饭。”方子言跑去厨房，先烧了水，再从冰箱里拿出冻过的馒头，准备上锅蒸。

不知道陆总吃不吃东西，方子言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尽一尽地主之谊，蒸了两个大馒头。

方子言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吃饭吧。”

陆总闻言转过头去。

看到餐桌上放了两个冒着热气的盘子，里面装着暄软蓬松的大馒头，其中一个馒头上面，还插了根筷子。

陆总挑眉，“什么意思？”

方子言指指那个插着筷子的馒头，“我怕你饿，他们不都说，这样插着就是给鬼吃的吗？”

“不用了，我不饿。”

方子言也不客气了，哐哐炫了两个馒头后，陆总走到餐桌对面坐下。

方子言嘴里包着吃的，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了？”

“你的梦想是什么？”

“啊？”方子言咕咚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不知道怎么回了一句，“我长大要当太空人，爷爷奶奶可高兴了，给我最爱吃的果冻。”

………

陆总尽量控制住表情，“就这个？”

方子言忙着喝了口水，摆手，小时候广告看多了。

“好突然，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就是问你有什么想做，但没有条件做的事。”

“嗯……”方子言想了想，“那就有点太多了。比如想把家里翻修一下，还想坐豪车，还想出去旅游，我从来都没出去玩过呢，还想住五星级酒店，坐游艇，还想……”

果然，缺钱。

陆总手指点点桌子，“我们做个交易。”

“我帮你赚钱，这样就有条件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无论是车子房子还是你写在小说里的所有幻想，就都可以实现了。”

方子言张了张嘴，“真的吗？”

陆总笃定的点头，“想赚钱，靠的不是幻想，是能力，我有自信能帮你做到。”

方子言想起梦里看到的陆总，手握重权，霸气侧漏。

“那我呢？我需要做什么？”

还算没那么傻。

“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我的身体，交易就结束了，然后你我一拍两散，到时候，你有了钱，而且我也不会缠着你，你想做什么以前没做过的事，都可以。”

陆总特意重音强调了最后的几个字，听起来很诱人，其实方子言本来就打算有机会帮他找找的，但，这样也挺好的，有了钱才更好打听消息嘛。

陆总说话真的很有说服力。

“交易结束，一拍两散？”

“没错。”

方子言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签个协议吧。”陆总提议。

方子言在家里找到白纸，写上方才约定的内容，“对了，这协议不得签名吗？陆总，你签什么呢？还是写陆总吗？”

“都可以，反正找到我身体之前，我们也分不开，我不会毁约的。”

方子言想了想，“也不能老喊你陆总陆总的，我先给你取一个吧。”

“随便。”

“你就叫，陆众——”方子言一边写一边说。

“为什么？”

“因为，妖言惑众——”方子言拍了拍陆众的肩膀，“别误会啊，兄弟，我就是每次听完你说话，都觉得特别有道理。”

谁跟他是兄弟？

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很清奇。

真以为有这么容易吗？

方子言满意地掸了掸签好字的协议，放在房间的抽屉里。

“哦，对了，我还在读大三，还有好多自己的事得做。”

陆总，哦不对，现在是陆众。

陆众回道：“没事，你做你该做的，来日方长。”

他也得找找让这个傻子赚钱的方法。

方子言点头，“我下午得去给爸爸上坟，然后过几天就得去开学报道了。”

*

方子言给他爹捎了两个大馒头，又买了瓶二锅头倒在地上。

“我爸死得早，听说他以前跟我二大爷一样，也是个风水先生，不过在我妈走了以后，他就一蹶不振，整日里只知道喝酒。”

“对了，你也是鬼，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你爷爷在不在。”

……

这人怎么还在执着于这个设定？

陆众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一片荒山，到处都覆盖着长长的厚厚的黄草，除了这一座孤零零的坟，只能听到山崖下方的河水流淌的声音。

方子言也没指望真能碰见他爸，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用镰刀割掉长得太旺的枯草，用手拔除一些深根，在一处泥土前深挖。

陆众看他掏出一个木盒子来，方子言打开，是一枚银币，似乎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爸爸妈妈的定情信物。”

“你妈妈去哪里了？”

“我没见过她，我爸说我妈嫌家里穷，生下我就跑了。”

他爸还说，他妈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银币，走的时候也带走了，所以她一定还会回来的。

方子言没忍心告诉他爸，他妈多半是拿去当了换路费了。

不过，他总觉得这一遭和陆众阴差阳错相遇，以及未来在找身体的路上可能会有想不到的经历，也许能遇到很多人。

万一呢……

他握紧了银币。

*

临走前，二大爷又来看他家小言。

二大爷把手揣兜里，喜气洋洋地在方子言和陆众两人之间望了几圈。

方子言以为他有了什么线索，忙问他这是咋了。

二大爷拍拍方子言的后背，“哎呀，你二大爷我看着你长大，如今，你也找到了新媳妇，总算没辜负你爸在天之灵！”

方子言看着“新媳妇”没什么神色的脸，竟然从里面读出些不耐。

一把捂住二大爷的嘴，这不是他媳妇，就算长得再好看，这也只是他的…

“这是我好大…”方子言“呸呸”两下，这口癖，得改。

“这是我兄弟。”方子言改口。

“行行行，兄弟。”二大爷挤眉弄眼地又看了看两人。

那种中间连着红线的兄弟，你二大爷我什么没见过。

“如果大师有听说什么消息，还请大师一定要告诉我们。”

“一定一定。”二大爷笑着拍了拍方子言的腰，“好好对你兄弟，嗷～”

一家子怪人。

二大爷走后，方子言摸到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二百块钱。

怎么回事？

这就来财了？

他疑惑地看向陆众——他的财神兄弟。

陆众点点二大爷离开的方向，示意他钱的由来。

方子言掏出手机，是他二大爷发的消息——

【份子钱，随二百。】

真是妖言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