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山上万物萌发，空气里都是泥土和植物的清香。路边隔一段就放置有长椅，仿木纹的，看着和周围融为一体。
长椅边上长了许多杂草，开着小黄花，还有一丛狗尾巴草，高高竖起，在微风中摇曳。
白小泽把玩着狗尾巴草，说：“渂哥，我开学那天，你回来后还走吗？”
江渂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怎么？想我了吗？”
白小泽瞥了眼不远处仍在打电话的厉贤，顿了顿，说：“想。”
江渂手中的笔一顿，他靠向椅背，沉默了一会，说：“我也想小泽了。”
很想很想。
白小泽莫名有些耳热，他轻轻咳了咳，小声问：“那你还走吗？”
江渂说：“不走了，八月底这边差不多就都可以结束了。”
白小泽将手机放到腿上，揪起两个狗尾巴草，边编指环边说：“嗯，那等你回来后我们去市中心的那家餐厅吃牛排吧？那边上了新的芒果甜品，我想和你一起去吃。”
“好。”江渂宠溺道。
白小泽很快编好了指环，他拿着端详了一会，说：“还有，我们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烤肉店，超级好吃，等你回来那天我们去吃吧？”
江渂说：“好。”
白小泽想了想，又说：“那你到时候别穿西装了吧？”
渂哥的西装大都是定制的，一件少说十几万，穿着十几万的西装去吃几百块的烤肉……
白小泽想到那画面就摇头。
江渂误以为白小泽不喜欢他穿西装。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起身走到卧室的全身镜前，打量一番后，说：“我穿西装不好看吗？”
“好看！超好看！”白小泽毫不犹豫地肯定。
“但我们去的是大学城的烤肉店，穿西装有点不太合适吧。”
江渂看着镜中泛着淡淡笑容的自己，轻声说了句“好”。
白小泽想了想又说：“你穿休闲服也很好看！”
“好，那我到时就穿休闲服。”说着，江渂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门，看着里面一溜的西装，皱了皱眉。
江渂问：“什么颜色？”
“啊？什么什么颜色？”白小泽微楞，没听懂话题怎么忽然转到颜色上。
“休闲服，我到时候穿什么颜色？”江渂补充。
白小泽想了想，渂哥皮肤白，身材又高又结实，穿什么颜色都很好看，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渂见他不吭声，又问：“小泽现在喜欢什么颜色？我只记得你初中时最喜欢紫色，高中时最喜欢黄色。”
白小泽有些诧异，渂哥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我现在最喜欢绿色。”
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想了想，抬起胳膊，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我今天就穿的绿色。”
江渂点开图片，看到了豆绿色的衣袖，手上还拿着一个兔耳朵造型的狗尾巴草戒指。
他盯着草戒，抿了抿唇，“戒指……是给谁的？”
白小泽看着自己手上的草戒，轻轻带到手上，说：“我自己编的，当然是给我啊。”
说完，他抬起手，又拍了张带着草戒的照片发给江渂，“好看吗？”
江渂放大图片，看了会，说：“好看。”
他把两张图片都下载到手机，放进了“小泽”的相册分类框里。
然后再次点开图片，看了看，说：“去爬山了吗？”
“啊？没有啊。”白小泽说，“今天跟着我爸去应酬了，刚吃过饭出来消消食。”
“应酬？”江渂皱了皱眉，“喝酒了吗？”
白小泽微微摇了摇头，“没有。”
“嗯，你还小，少喝酒。”江渂叮嘱道。
白小泽轻声笑了起来，“渂哥，你明明也就比我大两岁，怎么总把我当小孩啊。”
对面沉默了一会，也跟着轻笑一声，“是啊，我总是忘，小泽已经不是小孩了。”
不远处竹林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白小泽抬眼看过去，厉贤挂掉电话正往这边走来，他莫名地开始心虚。
“小泽，毕业典礼那天……”
江渂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白小泽匆匆忙忙说：“渂哥，有客人来了，我先挂了。”
“好……”话音未落，白小泽就挂断了电话。
江渂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微微皱了皱眉。
小泽自小就不喜欢应酬，白叔叔也因此极少带小泽去参加什么宴会，但今天怎么会忽然让小泽去应酬？
是因为最近公司出事，所以才不得不去应酬吗？
想了想，他还是给在国内的老朋友发了条微信。
——
厉贤打完电话转身，就见白小泽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不知正同谁说话，笑得如沐春风。
那笑容莫名刺痛他眼，让他心生不快。
他特地放重脚步走过去，对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抬眼朝他这边看过来，脸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笑。
仿佛是因为看到他过来很开心才笑。
厉贤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白小泽收起手机，起身朝厉贤走过去，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厉贤“嗯”了一声，两人沿着原路慢慢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走到了别墅附近。
再一个拐弯就要回到院子里，厉贤忽然出声，“刚刚和你打电话的是你男朋友吗？”
“啊？”白小泽愣住了，他看向厉贤，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厉贤目不斜视，他感受到白小泽在看他，莫名有些紧张，但也只能强装淡定。
“不是，是我哥哥。”白小泽回道。
应该是刚刚厉贤和计算机小情打电话，见他也打电话，所以才联想到这里，白小泽想。
听到是哥哥后，厉贤骤然轻松了许多，刚刚回来路上还让人烦躁的乌鸦叫，现在也变得可爱起来。
快要踏进大厅门时，厉贤突然停下脚步，白小泽跟着顿住，看向厉贤，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停下。
厉贤将胳膊挽起，垂眸觑向白小泽，说：“演戏演全套？”
白小泽一愣，想起第一次来厉家时，他在进门前挽起厉贤的胳膊，说的就是这句话。
他眼皮微敛，看向厉贤的胳膊，挽了上去。
厉老爷子和他爸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他们，见他们挽着胳膊进来，两人都笑着起身。
厉老爷子招呼白小泽过来，说：“小泽啊，爷爷和你爸已经说好了，下个月五月十五号是个好日子，适合你和厉贤订婚，正好那时候厉贤也差不多该从欧洲回来了，虽然订婚宴就咱们两家，但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一切都按最好的办，你看看怎么样？”
白小泽听到订婚宴就他们两家，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厉贤还是有用的。
他笑着朝厉老爷子说：“好，谢谢爷爷。”
厉老爷子哈哈一笑，“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这孩子真乖巧，要是能成为我的孙媳妇该多好，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老头子我的愿望竟然成真了。”
说着，他朝厉贤看过去，“厉贤，你可要好好疼小泽，不准让他受委屈，听到了没？”
厉贤瞥了眼两人挽着的胳膊，说：“好，我知道了，爷爷。”
“行吧，那你们年轻人去玩吧。”厉老爷子挥了挥手道。
白彦明白厉老爷子这是准备休息了，他忙道：“厉老，那您早点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带着小泽回去了。”
厉老爷子笑着回道：“好，那订婚的事，我们日后再商量。”
两人告别厉宅，回到家里，白小泽想再给江渂打过去，再一看时间，渂哥那边正是半夜，想必还在睡觉，他又看了会明天的答辩资料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白小泽起了个大早，他们组的答辩在上午，导师让他们九点前到教室开始准备。
白小泽吃过饭后到教室已是八点半，他来的不算早，班里已经坐了将近一半的学生。
大家都十分忐忑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导师和院长的到来。
这次是几个导师的学生组成的答辩组，组里许多学生他虽然认识，但都是之前偶尔上大课时会遇到，并不熟悉。
他正准备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时，就听到一声非常细小的气声从前面传来。
“小泽，这里！”
白小泽看过去，发现是之前同寝室的另一个舍友周磊。
周磊和他一个导师，同班里和他一个导师的还有两个女生，但两人似乎还没到。
白小泽坐过去，就见周磊桌上的资料已经被他捏得满是褶皱，应该是太过紧张导致。
白小泽想了想，说：“听去年的学长说，咱们导师是两年前刚入职的新教师。”
周磊挠了挠头，说：“啊？好像是吧，新教师怎么了？”
白小泽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说：“你不知道？”
“不是，兄弟，我该知道啥啊？你直说行不？”周磊急的团团转。
白小泽用手勾了个过来的手势，周磊急忙把耳朵凑过来。
白小泽小声道：“听说，新教师有三年新手保护期。”
“什么新手保护期？”周磊懵懵地问。
白小泽说：“手下学生不延毕的新手保护期，你知道每年学院都有延毕指标吧？”
周磊彻底懵了，“不是，还有这事？”
“有”白小泽自信满满道，“所以说，我们就算说的再烂，也不会延毕。”
周磊欣喜若狂，“竟然还有这事？兄弟，谢谢你哈，等我过了，今晚一定请你吃饭。”
白小泽淡淡一笑，说：“谢什么？我这也是小道消息，再说，过了那也是你准备的好。”
周磊拍了拍白小泽肩膀，由衷地道：“兄弟，真的谢谢你，认识你之前，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有钱人个个都眼高于顶，走路都用鼻子看人，可你不仅人好看，人品还好，真够哥们。”
白小泽笑了笑，不再说话，开始整理自己的文件。
没过一会，几位导师走了进来，大家抓了阄，定好了答辩顺序后，开始正式答辩。
整场答辩组三十个人，白小泽抽到了十三号，这是个不算太前也不算太后的号，刚刚好，他很满意。
周磊抽到的比他靠后，在十八号，也还可以。
整个教师氛围十分紧张，白小泽讲完自己的论文后，各个导师问的题目也十分刁钻，但还好他早已预设到这种场景，没怎么磕绊，就结束了答辩。
周磊整场也还算流畅，除了个别问题太过刁钻，让他卡了一分钟外，其他的也都顺利，目前十八个人，还没有一个通知延毕的。
直到第十九号下场，第二十号上场。
周磊用肩膀推了推他，“是马封。”
说完，他犹豫地转身看了眼身后的空桌子，“他刚刚是不是坐在咱们后面。”
白小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磕磕绊绊讲述论文的马封，回道：“好像是吧。”
“周磊，”白小泽忽然出声。
“啊？怎么了？兄弟。”周磊现在对白小泽的崇拜达到了巅峰。
白小泽转头，看向周磊，说：“刚刚给你说的那个新手保护期，是骗你的。”
“啊？”周磊惊呼，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小泽。
白小泽接着说：“我刚刚是因为看到你论文上的褶皱，觉得你太过紧张，所以才撒了个谎，根本没有新手保护期，也没有延毕指标。”
“不是，兄弟，你这……”周磊捂着嘴，看着白小泽，小声道：“你这……也太好了吧，还特地为了安抚我撒了谎。”
“没什么，我们接着看吧。”
说罢，白小泽转头正坐，冷眼看向站在台上红着脸已经支支吾吾两分钟的马封。
赵念：我有名字，我不叫计算机小情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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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