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钦州想过也许待会见到杜筱之后会很难堪，但他没有想到他在顾家见的第一个人会是贺铭心。
许钦州亲眼看到贺铭心坐在杜筱身边的位置两人明明前一秒都还在谈笑，可当他一出现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骤变。
许钦州捏紧了放在身后的礼品袋，看了眼杜筱，又瞥了眼贺铭心：“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什么时候叫你来了，你倒好现在是不请自来了，许钦州别忘了我眼里咱们顾家可从没认你这么个儿媳！”
“琛明啊，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我不是再三强调不要把他带过来吗？你怎么不听妈妈的话呢？”
开口的女人端坐在上席，她穿得很华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有钱，全身上下都好象是在显摆，脖子上带着一大串镶钻珠宝，手腕上好几个精美的黄金手镯就连手上耳朵上头饰都是奢华高调的。
也许这对于原本就财力雄厚的杜筱来说没有什么，可能这就是在普通不过的一个居家打扮，可她全身在许钦州目前眼中就是天价。
尤其是客厅里堆成山了的各种各样礼盒装着的顶尖生日礼物。
许钦州愣了愣没说话。
女人明明是眼带怒火看着他的，可许钦州却觉得杜筱看的是顾琛明。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话，让许钦州觉得很不舒服。
“他为什么不能来？贺铭心今天不是顾家家宴吗，我记得过几天才是你的归国宴。”顾琛明看向他，眉头却皱得紧。
贺铭心可能没想到顾琛明会突然之间对他说出这种话，毕竟以前他在顾家可是能横着走的，默认的另一主人，他甚至有顾家的大门钥匙。贺顾两家，从不分开彼此。
这是s市众所周知的秘密。
“哎呀，杜筱阿姨的生日和我归国宴撞了同一天，杜筱阿姨就想着说提前过到时候两家人一起的话她不想喧宾夺主。”贺铭心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那是一套顶奢珠宝，前一阵子在瑞士拍卖会场以一亿两百万成交。
“琛明哥哥，你怎么了？我们贺顾两家什么时候分这么清楚了，再说了我家就在你家对面在你家蹭个饭而已干嘛说得很严重，这不是杜阿姨今天提前过生日吗，所以我来陪陪阿姨，毕竟好几年没有这么亲密的坐在餐桌上吃饭了。”贺铭心不愧是名流人士，说出来的话滴水不露各留一手。
他说到自己家就在顾家对面的时候，说自己经常来蹭饭的时候就好像在说家常便饭一样平淡，可他却故意加重了语气，眼睛也漫不经心地朝着许钦州看。
许钦州明白他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许钦州恨不能将礼品袋埋进自己的骨血里。
贺铭心时时刻刻不忘记提醒他，金钱和地位他贺铭心都有，包括他顾家儿媳的身份本来也应该是他的。
贺家和顾家本来是要联姻的，据说这是顾家和贺家从两个孩子见面起就定下的娃娃亲，商业联姻强强双赢。
许钦州本来听着没觉得有什么，可当他朝顾程诚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小乖团子冷着眉眼，没被顾琛明牵住的那一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嘴巴翘起来就和边上站着的顾琛明一模一样。
“请问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叫我爹地哥哥，我记得我爹地是没有弟弟的，你是私生子吗？我爸爸他为什么不能来我爹地家，难道我爸爸和爹地不是夫妻吗？”
明明顾程诚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天真就好像他真的不理解，可许钦州却将小孩子那种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微表情看在眼里。
商人，对于微表情的研究比投资看得更为重要。
贺铭心和杜筱显然没想到平日里乖乖巧巧可爱的顾程诚会说出这种话，都说童言无忌两人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被狠狠噎住。
贺铭心缓缓走向前，靠近顾程诚：“程诚，我是你爹地的青梅竹马，儿时玩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怎么会是顾家的私生子呢，我姓贺的呀。”
顾程诚不理他反而是跑到顾琛明和许钦州中间两只手都被牵住，他憋着嘴吧像是很不理解：“可是这里好像是我爹地家耶，叔叔。”
贺铭心反应了过来，刚才还弯下身子蹲着放在半空中想要摸顾程诚头发的手假装拍了拍灰，他轻笑一声，站直身子盯着顾程诚的眼神像是跌进了冰窖里。
顾程诚睁大眼睛和他对视，即使发丝遮盖住了他眼神里的小紧张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对上贺铭心笑里藏刀的目光。
顾琛明伸手将顾程诚拦腰抱起，他的一双小手搭在男人的脖子上，掠过贺铭心带着许钦州坐在了餐桌上。
杜筱没允许两人坐下，但顾琛明不听她话的做法显然是惹到她了。
“顾琛明，去书房我有话跟你说。”杜筱抛下一句话就走了，她好像知道顾琛明会跟上一样。
许钦州盯着杜筱的背影又朝着坐在座位上的顾琛明看。
顾琛明的眼底狠狠一颤，眼皮下意识抖动了两下，嘴唇也变得绷紧，许钦州下意识就想要去拉他，因为他好像感觉到顾琛明的情绪有些不对。
他的微表情在告诉许钦州，他很麻木紧张。
“顾琛明....你别去。”许钦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嘴里突然蹦出了这句话，但顾琛明已经起身跟在杜筱身后去了，他的背影虽然在光明的灯光下，可他的影子却被照得虚幻。
一时间，许钦州觉得顾琛明好像一个麻木的运作机器。
直到两人彻底走进了书房，贺铭心才坐下，他看了眼书房又不屑般看了眼许钦州，嗤笑道：“你不用看也不用劝，顾家家规而已，我从小到大看过很多遍了早就习惯了，琛明也受了很多次都是家常便饭了，哪里轮得到你为他操心你的立场在哪？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许钦州像是被他这一句话狠狠搞蒙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眸底也在无意之间染上了几层阴霾。
难道顾琛明在顾家就和顾程诚小时候在原主手里一样吗？
想到这里，许钦州顿时头皮发麻。
尤其是贺铭心，居然是开着玩笑再说这些顾琛明的过往。
他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种猜想。
“你知道为什么顾琛明另可和我这种人结婚也不要跟你这种人商业联姻吗？”许钦州漫不经心摸着顾程诚的小手，语气却很重。
“什么？”贺铭心显然没明白。
“没什么。”
贺铭心瘪了瘪嘴，斜着眼睛轻视他，嘴上也是不饶人：“倒人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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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
杜筱坐在了办公椅上，双手交叉放在桌沿，半晌她沉着声音，重重地拍响了桌子，珠宝玉石随着手部的动作重重往前砸在桌子上发出明明是悦耳，却让跪在地上的男人觉得心脏被践踏的刺耳声音。
“顾琛明你居然跟我对着干起来了，我不是说过顾家永远也不允许许钦州出现的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女人尖着嗓子，对着跪在地上的顾琛明一阵痛骂，仿佛此刻她的眼里她就是真理，她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顾琛明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头始终没有抬一下，像是一具丢了灵魂的走尸。
“娱乐圈事业不想要了是吧，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别忘了当初允许你在娱乐圈鬼混不继承家业是我向你父亲求来的！”
杜筱双目怒视着他，说出来的话一下一下又一下揭着男人的伤疤和老底，好在书房很隔音。
外面，什么也听不见......
喋喋不休，有人从小到大都忍受喋喋不休的骂声。
“许钦州算什么？当初要你和铭心联系你躲去了娱乐圈，现在好了过了几年给我整出了个孙子还直接领证结婚了，收到消息的时候孩子都生了，要不是顾程诚是个男孩，你以为我会让这种人进我们顾家门吗？”杜筱越说越激动，书桌上的文件被她一通发泄无数张a4纸被掀飞，纸张划向男人的脸，“噼哩哗啦”的声音像是无数个杜筱在顾琛明的耳边尖叫。
男人躲过飞来的纸张，沉寂已久的他终于情绪失控，他慢慢抬眼眼向女人，眼中似乎带有冰川都难以抹平的愤恨，顾琛明问：“顾家干脆不认我不就好了，连同我也一起，赶出去。这样不好吗？一劳永逸。”
“什么？”杜筱诧异地盯着他看，“你再说一句！”
“好。”顾琛明缓缓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张，将它们整理在一块，规整得整整齐齐，甚至还用嘴吹了吹落在地上时沾染上的灰，他的情绪已经近乎一种平淡漠然麻木，他说：“许钦州是我孩子的父亲，顾程诚也不是一个继承工具，就算许钦州生的是一个女孩我也会和他结婚的。”
“将我们都赶出去吧，一劳永逸。妈，你这么年轻，一定还能再生一个的，而且还是一个男孩。”
顾琛明说完，从西装袋里拿出了藏了很久的首饰盒，宝石蓝色的很漂亮，他慢慢打开它，将它与纸张一同放在了桌上并用它压着纸，平静道：“许钦州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海洋之心戒指。”
海洋之心顶奢珠宝品牌mayisnia的典藏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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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顾琛明沉默地看了一眼，兀自轻笑了一声大阔步走出了书房。
书房到客厅这条路，明明不是很长，明明有灯但顾琛明却觉得这条路自己走了好久好久。
他没开灯，光线很暗因为顾家真的太大了，许钦州看到顾琛明的时候，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难通过微表情看出情绪，那张脸平静到吓人。
“许钦州，带顾程诚起身我们回家。”
许钦州疑惑地朝他看，但他还是牵起顾程诚起身，“怎么了？”
“没事。”男人的声音暗哑。
顾程诚很听话，他牵住顾琛明的手说：“爹地，我牵着你的手走。”
贺铭心问：“琛明哥哥不留下来吃饭了吗？为什么？”
不就是被数落了一顿吗？小时候经常的事。
“....不了。”顾琛明回答。
三人转身就走，杜筱踩着高跟鞋跟过来，试图拦住几人，嘴里依旧咄咄逼人：“顾琛明，你爸就要回家了！你敢走？”
不等几人反应，杜筱快速走到许钦州面前，“啪”一声，许钦州顿感耳鸣。
他被杜筱打了一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在诺大的顾家发出阵阵回音。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贺铭心一个人在笑。
许钦州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杜筱，他的脸被打出很红的巴掌印就连眼睛都被打出了生理性眼泪，可想而知这一巴掌杜筱究竟有多用力。他想还手想骂人，他凭什么要受这些委屈，但却因为极度的疼痛和愤怒失去了行动。
顾程诚看到这一场面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小脸绷紧，眼睛死死瞪着杜筱他突然冲上前用尽全力推了杜筱一把。
许钦州赶紧抱住顾程诚看了眼顾琛明从杜筱和他身边越过。
顾琛明下意识想要去牵他，他冷漠地盯着杜筱，两人对视。
他重重反推了杜筱一掌，被家宴刺穿了的男人狼狈地去追他的新家庭。
佣人和管家看到跑出来的许钦州本来半天撬不开的嘴，在看到从走廊拐角处走出来的男人后，哆嗦着出了声：“少...夫人。”
许钦州听到了脚步顿了半拍但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走，不回头。
男人腥红的眼睛瞥了一眼他们，随后拉住了许钦州。
“别丢下我...等等我。”
许钦州顿在原地，半晌都没动。
“等我一下。”他放下顾程诚在男人的目光里，返回了顾家。
一进门，“少夫人。”
他点了点头，掠过众人目光始终看向前方。
“你又回来干什么？还嫌事闹得不够大？”杜筱皱眉盯着他。
许钦州在很多个礼物盒子边蹲下身子，说：“东西掉了，捡一下。”杜筱没管他，她恨不得不去看他，恨不得许钦州赶快消失在她眼前。
许钦州趁她不注意，将他买的礼物，在这一堆礼物中显得十分上不得台面很普通的戒指放在了里面。
随后他走出了顾家。
顾琛明还在原地等他，看他的背影，好像很落魄又像是抓住了自由的风的尾巴。
而边上的顾程诚眼睛红的像个石榴粒。
见到许钦州的一瞬间，他就憋不住了，飞奔到许钦州怀里委屈道大哭了起来：“我讨厌奶奶，奶奶是坏人！那个人也是坏人！他们欺负爸爸...他们欺负爸爸！”
贺铭心永远得不到顾琛明的爱，因为他长在温室里没有同理心，他是资本的麻木者，面对同样麻木的顾琛明只有许钦州才能救他。
只有逃脱这样的家族婚姻才能彻底远离，顾琛明想哪怕和许钦州是另一种望不到头的昏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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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