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宛城
“我一生所求皆不能。唯有一愿,若今日能助我守住城门,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此时,年仅七岁的孤雁飞就在她母亲身后,静静地看着母亲跪地祈祷。眼前的符咒发出辉光,随后被蓝色的火焰燃尽,这时孤雁飞第一次接触到符箓。
是日,有一穿着白袍的老者前来,指着孤雁飞对她母亲说,“我看你的女儿很有仙缘。”
她的母亲扫视了她一眼,道,“既如此,道长可愿收她为徒?”
“你愿意吗?”那老者看向孤雁飞
孤雁飞点点头。
“若要修行,于俗世便不可有半分粘连,你也要离开家人。”孤雁飞年纪尚小,却莫名有了一点预感,即便她不随母亲走,她的母亲也会离开她,于是孤雁飞又点点头。
“你这小孩,怎么不说话?你可知道你跟我我走是何意义?”那老者蹲下来。
“母亲说过,若要修行不可留在凡人界,不仅如此还要斩断所有亲缘。”孤雁飞平静地说道。
“那你可会有不舍?”
孤雁飞摇摇头,她母亲略带哀愁地看了她一眼,又叹口气道,“也好,这孩子比我们强。”
也是那天夜里,她跟在她师尊身边,目睹城破,而自己的母亲死于战场之上,她莫名流了几滴泪。至少未来的她回忆到此刻时,觉得是莫名。
师尊问她可想与自己的母亲再说什么,雁飞擦去眼泪,只抬头用着澄澈的眼睛看着师尊道:“母亲常说,求仁得仁,是这个意思吗?”
那老者看着眼前人澄澈的眼神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却在孤雁飞低头时窥见了她眼中一瞬的憎恶,雁飞的目光并不往她母亲那里看,只看到城破后尚未转移的百姓被屠戮的场景。
那老者想修士最好不可有心魔,说道,“你想救他们,还是恨他们?”
“我在四岁时曾被人掳走,他们中有的人帮我,有的人欺负我,但他们现在都死了。”孤雁飞神色平静,面上并无悲喜。
若看到这般景象伤怀悲哀倒是好办,像孤雁飞一样却是棘手。秦逸潇心想,这孩子心思太重,不知是好是坏。正在她思索之时,孤雁飞又道,“母亲说,修士虽然有搬山填海之力,但对人间疾苦却无能为力。”
“修道者不能随意干涉凡间之事,尤其朝代更迭,战争胜败更是大忌,如果我们今天救了他们,会导致更可怕的事情。”
“不,我并不是想救他们。师尊,我们明日便走吧。”孤雁飞答道。
十五年后
“说到玄天宗掌门凌霄,那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接近于飞升之人,但为何英年陨落,就不得不提到她那关门弟子了。她关门弟子是谁?大家都知道,观云越,仙门大会多届魁首,这凌霄对观云越可谓是寄予厚望关怀备至,待飞升之后便是由她做掌门人。”
说道此处,说书人拍了拍桌子,清了清嗓子又道,“但这观云越表面上温良恭俭,实则包藏祸心,在掌门历劫前夕,勾结外派给其下毒,致使凌霄渡劫失败。事情败露后,叛逃至魔族境地,众人才知观云越原是与玄天宗有仇的妖女之后,潜伏十二年只为报仇雪恨。”
孤雁飞就坐在堂下,听着这凡人在堂上说书,观云越和凌霄的确存在,不过凌霄才不是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人,就她那师尊就比玄天掌门要强。
不过她还在这堂下坐着,且听这说书人要如何讲这故事。
“众人正要寻去为玄天掌门报仇之时,竟然得一遗书。书中道,掌门早预料到自己命中有此一劫,若历此劫则功德圆满,若未能安然渡过此劫也不得为其寻仇,这才作罢。”
“师妹,你怎么还在这里?”一道女声从旁传来,孤雁飞转头一看,是只先自己入门五年的万舒云万师姐。
“师姐,她们在说书呢,你听。”孤雁飞并未起身,只是扬扬下巴,指给师姐看着。
“可是这观云越亦非善类,比起她母亲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爱修那邪门外道,不仅如此,所造灵器,闻所未闻……”
万师姐一听是讲观云越的,嗔怪道,“上课倒也不见你这么认真,在这儿听凡人胡编乱造。”
孤雁飞正要说话,见师姐手中拿着一包桂花糕,又扬起笑脸,“师姐,这是给我的吗?”
“是啊,你不是喜欢吃吗,我路过就给你买了。”
孤雁飞也不客气,当即就拆开了吃,万舒云一看她不打算走的架势,也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想等她吃完了再说正事。
“谢谢师姐,你要吃吗?”
“不了,你快些吃罢。”孤雁飞年纪小,修为高,她作为师姐自然是要关照些,万舒云看着孤雁飞一边像个仓鼠一样吃着东西,觉得真是可爱极了。
孤雁飞道,“师姐,我们此行是为何?”
“李镇有灵气振荡,恐有魔修逃窜至此。”
“观云越在民间确有传说,但要么神化为不为世俗所容的天才,要么魔化为吃人血啖人肉的妖魔,死法也可谓层出不穷,可你看这人,说得竟然有五分是对的。”
万舒云这才细细听这说书人讲话。
“……她所造之物,成本低廉却威力无穷,又从凡间寻了些根骨尚可的凡人,欺骗其为其效命。眼看魔修日益壮大,当日,众人于昆仑山顶围攻观云越,以蜀山掌门为首,开启屠魔大阵,才将其封印于昆仑山巅。至此,昆仑山顶方圆三十里范围普通修仙者不可入内。”
“连地点都对上了。”万舒云惊讶道。
“是了,不仅如此,这人对观云越看似贬低实则暗含褒扬之意,话里话外在为观云越推脱杀师之事,又讲凡人也可修仙,观云越只是违背了修士传统方才被封印。”
几句话的功夫,孤雁飞已然吃完手上了桂花糕。
万舒云这才从身边拿出一铃铛,确认四下无人注意后才在口中念念有词,铃铛毫无反应,下了结论,“这人不是修士。”
“你们那边查的如何?”孤雁飞又问。
“五日前,他曾在一里外那湖畔停留片刻,周围青草尽枯,有一众死鱼集中出现。”
“此人极善隐藏气息,很少使用这种引人注目的术法,怕是到了不得不吸取生命力的时候。”
“是了,所以我猜他应该走不远,就在这镇上。”
“而且肯定和这说书人有交集。”二人对视一眼,便耐着性子,听这说书人再讲。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那说书人便收了行头,有茶客拦着道:“文老,再讲讲呗。”
那说书人摇摇头,“哎,我要回家去了,这故事明日在讲。”
“这才不到黄昏,你回家干嘛?家里有客?”
老者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天机不可泄漏。”
又是一阵挽留,说书人并未做理睬,只是直直往门外走去。
万舒云与孤雁飞对视一眼,跟了上去。说出人出了茶楼,去药房买了几包药材,她们只听要得了些治外伤的药物,好巧不巧,都是为数不多对修士有用的东西。
等那说书人走后,万舒云才进了药房,问这老者来购了几次药,那伙计看她们来者不善,闭口不谈。
孤雁飞变出一府衙令牌,万舒云瞬间会意,道是奉命查探。
那伙计才连连答好,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事无巨细,语无伦次。
孤雁飞看了她们一眼,自顾自地往外走了,因为耽误得太久差点没跟上那老者。只见对方绕了一圈,不曾回家。
孤雁飞看出来老者在故意绕路,便趁着其靠近小巷时,故意快步走去,逼得那人到了巷子的末尾,孤雁飞一面定住对方,一面右手结咒想探其记忆。
“师妹。”万舒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孤雁飞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这才散了咒。万舒云快步走上前来,那说书人可以动了,便是拔腿就跑,只是前面是墙,退无可退。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万舒云走上前去,“不要怕,我们只是想问问,你为何要买这几样药材。”
“无可奉告。”倒是答得硬气,如果他的腿没有在抖的话。
“和你说的书有关吗?你家里有什么人?”孤雁飞插嘴道。
“我告诉你,我家里那位是有大本事的仙人,你们惹不起的,等他好了,你们必然死无全尸。”
“你家在哪?”根据刚刚伙计的说法,万舒云几乎肯定,这人就是她们追查已久的魔修。
就在此时,万舒云身上的玉佩开始发光,万舒云心里一紧,“不好,小师妹那边出事了。”
“师姐,你先去。”万舒云点点头,朝巷子外走去。
那说书人见走了一人,心中有了些底气,又道,“怎么,你一个小姑娘也想得罪仙人吗?”
“你姓文,年轻时曾住宛城,城破后侥幸逃脱至此,为此,你还杀了曾帮过你的恩人,对是不对?”孤雁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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