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安静了好一会,久到在南风就要起疑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有人用手掌震开了木门。木门被震开的刹那南风低头盯向了屋门。南风在低下头的时候听到了右手边窗户对着的屋顶上“嘎”一声脆响,等她意识到这个声响意味着什么的时候,破开的屋门外已有一道黑影从屋顶掠下。黑影朝屋里扬手射了三支暗器,然后就地一个打滚,背到了旁边墙下。
南风看到黑影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见到三点寒光破门射进的时候手里的剑已经挥出,“叮叮叮”连着三声脆响,那三支暗器已经被她用剑挡下。她挡下暗器的时候窗户也被人从外面震开。
南风已经看到了那个拍开窗户的人,一个倒勾在屋檐的人,从挡住月光的黑影看出那个人正在转着脑袋寻找她的位置。
看到黑影的时候南风便用剑荡出了方桌上的瓷碗,接着闭上了门。
那个人看到了飞过去的瓷碗,看到的时候收气荡上了屋顶。
瓷碗飞出了窗户,“啪啦”一声碎在了地上。
瓷碗碎裂的时候南风已经掠向窗户,准备在有人冲进来的时候给那人一剑。
突然屋顶垂下了一条蛇。
一条周身翠绿的蛇,红色的眼,嘴巴里吐着细长的蛇信。
乍地见到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蛇时,南风仿佛听到了那“丝丝”声响。
所以她丝毫未有犹豫便伸出了手。她的右手握着剑,只有左手空着。
她的左手已朝着那条蛇的蛇颈七寸掐了过去。
南风的左手已经伸了出去,左手拇指按下的一刹,突然一声“咔哒”声响,很清脆的响声,就像风铃一样。南风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脸色一变,张开的蛇口里已有一点寒光朝着她眉心射出。
她脚下一顿双肩用力一转,寒光便侧过她的右肩射到了身后。
突然身后响起“啊”一声讶然低呼。
南风眉宇一拧,扬手将那条蛇扔出窗户,接着将窗户闭上。
何必感觉左肩被针扎了一下,很轻的一下,被扎到的时候疼了一下,但只是疼了一下,随即便没了感觉。没感觉的意思就是像是没被扎到一样。
傅流云听到何必讶然惊呼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何必身旁。
南风关上窗户,盯着门窗轻声朝何必那边倒步退去。
傅流云眼神询问何必发生了什么事。
何必借着月光看了眼傅流云,看到傅流云眼神里的急切和关心,她看到的时候愣了愣,心里忽然淌过一股暖流。有模糊的记忆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记忆都带着令人温暖如春的感受,每个记忆里也都有同一个人影,只是人影很模糊不清,何必很想去看清那些记忆,她皱着眉努力试了下,那些记忆却只是模糊一现后便如烟消散了。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何必愣住。
傅流云见何必皱眉,眼中的紧张和关心更多。
何必回过神,见傅流云还看着自己,便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只感觉左臂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想着何必伸手摸了下被“叮”到的地方,然后她就摸到了一根针,一根扎到左臂的针。摸到针的时候何必一愣,接着她感觉到左臂被针扎到的地方开始痒了起来。
傅流云扫了眼何必用手捂着的左臂后愣住。月光下,她看到了一根银针,银针泛着寒光。傅流云看到的时候伸手拔出了针。
何必转头看着傅流云右手捏着的针。
针尖泛黑。针上有毒。
傅流云看到的时候脸色一变,急忙看向何必的左臂。
何必搓着衣裳挠了挠痒。
傅流云脸色已有些发白,她拉过何必的手,将衣袖卷了上去。何必左臂被针扎到的地方,此刻周围已一圈起了红疹,顷刻便有了拳头大的面积。傅流云呆住。
南风已退了过来,也看到了何必手臂上的红疹。她看到的时候愣了下,接着点了何必左臂附近几处大穴。
南风脸色也有些难看。
傅流云额前已经冒出了冷汗。
南风知道这是什么毒,她清楚这毒有多可怕。
傅流云已认出了这是什么蛊,她在傅雨收集的医书里有看到过。
蛊是螨蛊,毒是慢性毒。中了毒的人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会被这些“红疹”慢慢地折磨死。这些又丑又痒的“红疹”会一点一点布满中毒者全身,最后那个人会痒死,会把自己挠地浑身是血而死,死状极其难看。
中了这种毒而死的人死状几乎是最难看的,但偏偏这种毒却有一个极好听极美丽的名字——美人蛊。
傅流云看着何必,她的脸色苍白。
何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什么毒,南风封了她的穴之后左臂的痒意有些舒缓。
……
没有人是毫无弱点的。
南风也是个人,南风也有弱点。她的弱点是她的眼睛。
南风有一双极其敏锐的耳朵,有一个嗅觉灵敏的鼻子,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她的弱点。白天还好,夜晚却是致命,几乎和瞎子一样。
……
南风的脸色很凝重,无论如何,那个机关都是她触动的,如果她没有捏那条蛇的脖子,机关也不会触发,毒针也不会发射,何必也便不会中毒。
前院又响起那种奇怪的“簌簌”像雪落一样的声响。
南风听到了这些异样,但现在却有些心乱,心乱到无暇去思考这些异样。
接着两道猎猎风声,风声从前院跃出,跃进了柳林消失。
两道而不是一道。两道表示有两个人。
从后院落到屋顶上的风声只有一道,一道不表示只有一个人。刚才偷袭的一直都是两个人。从后院落在屋顶上的时候只有一声“嘎”响,但后来在窗户正对的屋顶上响起了另一声“嘎”响。
有个人在另一个人的背上,在其中一个人破开门的时候,另一个人落到了窗户正对的屋顶上破开了下面的窗。
那两道风声消失之后院里再也没了别的声音,连树林里的蛇都突然安分了。远处只剩下秋风拂过柳叶带起的声响,听了有些萧瑟。
屋里的烛灯再次点燃。
傅流云面色沉重,看着何必,但却在何必看向她的时候又转移了视线。
何必的眼神里带着对危险毫无察觉的单纯。傅流云实在不忍心看着那双眼睛,那种视线让她感觉心揪着难受。
没有人忍心告诉别人坏消息。
南风也在沉默。
何必看着两人,虽然还不明白处境,但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抬头看着两人问道:“那根针上,是不是有什么?”
没有人说话。南风和傅流云都沉默。
何必已猜出来了几分。
她道:“是有毒,对吗?”
傅流云低了低头。
何必已经明白。
何必撑了撑嘴角,道:“很严重吗?为什么除了痒我感觉不到别的?”
傅流云犹豫了下,回道:“不及时医治,撑不过七个时辰。”封穴不过暂时遏制扩散,最多也只能撑四个时辰。再慢的速度,三个时辰也足够传遍周身。
何必呆了呆,脑袋一时有些空白。
医治要用药,药材在药铺,城里有药铺。现在已过亥时,离天亮开城门还有四个时辰。但即便能撑过这四个时辰,仍不能保证能进了城。
毕竟外面暗处还埋伏着三个杀手,柳林里草丛中还有不知道多少条毒蛇。
何必已有些了解了情况,她意识到的时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那不是还有七个时辰的机会?你又何必表现出只剩半个时辰的样子?”
傅流云愣了愣,看了看何必。她的瑶儿竟比以前成熟很多,这种变化让她愣了愣。
成熟,不就是承担?对责任的承担,对苦难的承担。生活一向习惯让成熟的人承担更多的苦难。
傅流云想了想,转身问南风道:“这针上的毒,是在门口.射暗器的人所制,还是拍开窗户的人所制?”
南风愣了愣,转身看向傅流云,眼神有一瞬间诧异。她问傅流云道:“你如何知道是两个人?”
傅流云回道:“一个刚从门口.射进暗器的人,是没有那么快就拍开旁边的窗户,再从屋檐上倒挂下来的。”
南风道:“没错,刚才是有两个人,但针上的毒,却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所制。”
傅流云道:“这毒,可是方才那位姑娘所制?”
“是。”南风说完沉默,思绪仿佛已经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傅流云看了看南风,她没再问下去。她转身看了看何必的左臂。何必左臂的红疹已被暂时控制,没有再扩大。
傅流云暂时松了口气,她转身看了看四周,忽然眼睛一亮,对南风道:“进来之前,我记得院里地上撒有雄黄。”
南风听到看了看傅流云,虽然不明白傅流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流云道:“请问你买来的雄黄可还有剩余?”
南风愣了愣,看了看何必,忽然有些明白傅流云要雄黄做什么。
她点了点头,道:“等我一会。”
南风说完转身进了厨房。厨房有通向后院的小门。在确认后院无人之后,南风开了门去了后院。但她刚迈出门便愣在了那里。
后院地上,原先撒了雄黄的地方此刻却被盖上了泥土。
现在南风总算明白之前听到的,那种奇怪的像雪落一样的“簌簌”声响意味着什么了。她意识到的时候便急忙转身去了前院,不出预料,前院与后院情况一样。
南风回了屋里,找到了之前未扔掉的油纸包,给了傅流云。油纸包里还剩一些雄黄粉。
傅流云接过,将雄黄粉小心翼翼收集到一起,然后取了方桌上那坛启封却未动过的酒,倒了点到杯碗中,涂到了何必左臂红疹处。
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撞进了何必眼里,接着何必就感觉心好像也被什么撞了一下。
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傅流云对她的关心,何必并非感受不到。何必感觉自己好像在坠落,最后被一片温柔接住一样。
但她只是个客人。
左臂涂抹上酒水的地方有些清凉,何必回过神时吸了口气,收回了胡思乱想。傅流云已经帮她抹上雄黄,不久那些微微的痒感便散了。
夜深近子时。
突然屋外响起“丝丝”声,很近的距离,近到就像在门口一样。
听到声音的三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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