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让颜州海生不如死。
顾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怒气冲顶的时候什么都拦不住他。
但这样也好,他毕竟是又让他多‘爽’了一次,就算是还债,也能少亏欠几分。
颜州海常说的一句话,人活在世上,要是能做到不亏欠,那就已经很好了。
两个人到了这种程度,无论如何颜州海是达到了目的,没法再继续和睦相处了,他彻底伤透了顾临的心,虽然顾临也伤了他的,但他觉得自己并不很痛——
他没有为此心痛的时间,时间是很奢侈的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尤其如此。
一夜快意恩仇,一夜雨疏风骤,就像巫山神女和楚襄王,**后也需散场,人和人之间终有散场时。
说着“懒次花丛”的人,最后不也各自西东?
何况他真是够狠,做完后还有气力冷冷的问身上的人:“顾总,你要是有钱,不如就给我两万块如何?出国要买机票的,身上至少得有三千美金,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虽然能赚得到,但需要时间,我好歹让你爽了三回,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我这个级别的够不够这个数?你要是给我,咱们就算是有始有终了,至于你刚说的要如何如何,那也随你,只要你毁得掉,我认。”
他成功的把顾临气疯了。
拳头都提了起来,只是最后忍住了,没有落下。
顾临也是真的恨透了这个男人。
一腔甜蜜满身柔情,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惨淡收场。
谁能受得了?
他难以置信的俯瞰身下的人,喘着粗气:“你是人吗?没有心,也没有情?”
“你不是早就知道?”
那一刻他真是恨不得掐死他,只要能让他服软,他能干得出来的,但他不会服软,颜州海这样的人,哪怕打断牙齿也会和血吞,还会笑着赞味道好极,到头来顾临只会更气,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闹成这样的不欢而散,他还是把颜州海送回了博士公寓,他跟着他一直跟到楼上,但他不肯再让他进门了,也不肯再让他碰自己,他走路走得一瘸一拐,背影伶仃的在长廊里拖着步子,把他落在身后,顾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上前去抱住他,生忍着所有愤怒,试着再和他谈一次:“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今晚我们明明很开心的。”
他并不反抗,任由他抱着:“你觉得开心就好。”
顾临试着挤出一点笑容,虽然他现在身上又冷又僵,但还是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脊背:“别这样对我,我真的受不了,要不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不好?别冲动。”
颜州海一脸漠然:“顾临,我觉得自己并不欠你什么,而且你可能还不大了解我的处事方式——我从来不会冲动,只要是我说出来的话,一定是全都彻底考虑过的,你明白吗?”
他是深思熟虑的要跟他分开。
那这一夜又是什么?对他感觉无以为报所以只能处心积虑的以此为偿?
顾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车里坐到很晚,几乎等到天都快亮了,那个铁石心肠的人什么话都没有,没有信息也没有电话,甚至没有从窗口望一望外面,只要他看一眼就知道顾临还没有离开,但是没有。
顾临怔怔的坐在车里直到凌晨五点,最后只能自己回家。
再后来他就连电话都不接了。
他还是没出息的一遍遍给他打。
从开始的只言片语,到最后的直接挂断,他真是没有一点含糊不清。
冷酷,锐利,像刀片一样脆弱又有极强的杀伤力。
那两天顾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但他想着自己的东西好歹还在颜州海公寓里,那一堆可称得上‘奢侈’的东西,还死皮赖脸的待在他那儿,可惜那个人笃定了主意要离开,顾临暗暗去查过他的资料,知道他发表的文章即使缺了关于‘Q’的那一篇也是够得上出去的,这个人专业素养好得让他惋惜。
什么都留不住他。
也就是两天而已,却漫长得像是半生。
顾临睡了醒醒了睡,不是哪里都不想去的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就是四处游荡找不到方向,不知道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他就习惯了把自己和他绑起来,习惯了待在他身边,虽然不过才两个月,可就像是过了整整二十年,如今被他生生的撕开,就像撕开了他的血肉,让他痛不欲生。
眼里心头,每一处都是他的影子,每一处都是他的味道。
在提醒着他,得到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
他反复的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颜州海吃药,安排好了一场风月,从时间到地点,然后把自己像祭品一样双手奉上,奉到他的眼前,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愉和分手。
他真的是狠到了极点,颜州海毫无疑问是个行为方式极为极端的男人。
顽固,霸道,冷漠,残酷。
可他一闭上眼却想到那天晚上情到浓时的颜州海,大腿贴住他的腰,纤细的手腕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喘息阵阵,颈项间绕着他的领带,那种柔情可可风情万状是他生平罕见。
他冷极又烫极,热起来能要人的命,要是他再肯扭几下,浪荡一点,只怕他真是心甘情愿的死在他身上,死在他体内。
可是他不愿意,他有耻有格,君子端方,他有象牙塔里的天真,连残酷也因天真而格外分明,他底线太高,有些人要跳起来才能够得到。
顾临都有些恍惚了,总觉得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总觉得那些话都不是他讲的,又忍不住开车再去T大找他。
到了T大生科院,把车停在路灯下,他拿出手机看一眼——最近两天他一天看手机能看上百次,可惜没有一次有他的消息,但他绝想不到,这一回打开微信,这个人居然索性把他拉黑了。
何以绝情至此?
他呆呆的坐在车里,看着那栋灯火辉煌的大楼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们,握着手机半晌,终于给他拨去电话——果然不出预料,电话也被他给拉黑了。
淋漓极致。
顾临立即就想冲过去,冲到他实验室去找他,想再面对面的质问他一次,哪怕再纠缠他一次也好,然而即使是这种机会他都没有给他——他并不在实验室。
反而是叶小寒给了他一个信封,她一脸懵懂的看着眼前这个心碎神伤满身疲惫的男人,不知为何有些歉疚:“这个是……颜师兄要我给你的,他说你会来找他。”
他这么说?他还知道他会来找他?
就把他算得这么准,看得这么通彻?
那他知道他有多痛,知道他的心在滴血吗?
他拿过信封摸了摸,愣住,里面居然是他公寓的门禁卡。
这是什么意思?
刚出生科院的大楼,老侯就给他来了电话:“临哥,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你人?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事儿别瞒着哥们儿,知会一声啊。”
他说好,他头痛欲裂,将近三天没有睡觉,又说这几天怕要请假,去不了公司了。
老侯在那边讶然的“啊”了一声:“不是吧,临哥,你这种工作狂居然也有请假的一天?你是不是病了啊?”
他是病了,病入膏肓,心碎如死,已经濒临某种边缘。
顾临握着手机,倚在生科院门前栏杆上,又絮絮的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他大脑沉沉浮浮,里面闪过的却都是颜州海的身影,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满满当当的填住了他的心,他实在是没法正常运转,涩着声拜托老侯这段时间多担待些,等过些时候他再……
心脏缩紧,一阵痛楚猛烈袭来,过些时候……可能不管再过多长时间,他都不会再有他了,他不在颜州海的人生蓝图里,他那精密运转的发达大脑,并未把他计算进去。
失去的滋味有多难受,他很小就知道的,但从不像这一刻这么明晰,这么深刻。
大门口的一对石狮子照常的镇守着‘科学’,门前拉着羽毛球网,有两男两女在激情挥拍,一切如常,整个世界都这么的正常又不正常,这个地方如此陌生,就像那个他第一次握住颜州海手腕的夜晚,一样的场景,一样的月色——
然而来往的人都看得到他在一点一点的分崩离析。
电话还未挂断,老侯在那边问了他什么问题,他勉强稳住声音,低下头说:“你再说一次,我刚才没听见。”
“……临哥。”
老侯是真的有些不放心他了。
“是不是你那‘铁树’出什么岔子了?”
颜州海是万年铁树成了精,他早就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也是深夜的昙花,只现一次,复又沉睡万年。
顾临双眼前都模糊了,他看着他们学院宣传栏里各位教授的介绍和头衔,还记得那时候颜州海兴致勃勃的跟他讲解每一位教授的专业和各自擅长领域,他仿佛可以穿越时空看见七八年后的颜州海——他大概也会和他们一样,在三十二三岁的年纪,从大洋彼岸归来,成为成熟儒雅的学者,冠上各样的头衔,在某个重点大学里成为PI,专业娴熟,风华无双,俊美宛如天神,在中国生物专业发展史上尽力的留下自己的名字。
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在谁的身边,谁又有这样的荣幸可以在他身边?
顾临只是知道他被他判了死刑,到时候他也只会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而颜州海却注定会出现在某所大学的宣传栏上,微笑着凝视尘世,以他的能力和坚毅,这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从此萧郎是路人,陌上相逢不相识。
他涩着声,哽咽不成语。
老侯急了:“临哥?临哥!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该不会……那家伙甩你?”
顾临没能说出话来。
“我艹,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真他妈……连你都敢甩?”
顾临捂住话筒,猛的吸了吸鼻子,又续道:“你他妈别说话了,刚才的问题再说一次,废话半个字都别再说了!”
“……”老侯顿了半晌,屏息凝神的问,“我是说,你上回说的‘Q’的事情,已经投了一半进去,你名下那四家公司跟了两家,剩下的还要继续吗?”
顾临心脏又是一阵猛缩,痛到难以置信的程度,几乎无法呼吸,他死死的握住手机,很想就这么把手机扔出去,但他没有,只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胃里灼烧似的痛起来,他按住胃部缓缓弯下腰,蹲下,冷汗出了一头,那信封已经被他捏成了团,他怔怔的看着那个没有留下一个字的空白信封,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做,继续做下去。”
上一章应该是发不出来的。。。6000字的车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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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chapter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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