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神了！”一大早，副官破门而入，和准备出门的闻钰撞了个正着。对上闻钰面无表情的脸，副官立刻退开一步：“我是说，还好您当时让我们以最慢速度前进，实在是料事如神！”

“如果以最快速度行驶，我们百分之八十可能撞上突然出现的宇宙磁暴。”由于宇宙磁暴是突然出现的，最开始没有任何仪器观测到，全速前进的飞船很难反应过来，如果真的被卷入，先不说他们，那个脆弱的雄虫阁下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闻钰敛下眸子，有一点副官说得是对的——他们会遇上宇宙磁暴。上辈子，他们卷入宇宙磁暴，飞船近乎被撕碎，最后迫降到一个荒星上。

他和小雄子，就是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面度过二次觉醒。由于荒星没有好的条件，宋书瑾甚至得了一个畏寒的毛病，一到冬天就发冷，体质也弱得不行，最后……还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闻钰很少会有很大的情绪波动，在夺得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的时候，他俯视群虫，却丝毫不觉得开心，在击退异兽之后，军雌们都在呐喊，唯有他默默离开虫群。

它曾经不明白那种强烈的欢喜是从何而来，然而这样淡漠的他，却在见到宋书瑾的第一面被打的稀碎。他很特别，这是闻钰对他的第一印象。

一个冷漠的虫开始对某个虫提起兴趣，就会不自觉地关注对方，一次又一次，他好像失守了，被略地攻城，葬在一个名为宋书瑾的雄虫手里。最开始的闻钰，将这种热烈，如同烈火燎原的情感归结为信息素的吸引。

后来……

副官说完话之后，空气就安静了下来。见他没有回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上将的心思并不在他的话语里，定定地看着一个位置，副官对视上他的眼睛，不知为何从中看出了悲哀。

“上将？”

“嗯，我知道了。”闻钰的思绪已经不在此处，跟随闻钰多年的副官很快就发现这点，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空气再一次安静了下来，闻钰关上房门，隔绝了一切外来的声音。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虫的身影，他面上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然而背后在虫皇的授意下不知干过多少肮脏的事情，宫殿之中满是用金钱起的腐臭味。

如果小雄子相安无事地回到家，那位二皇子闻道远，不知道还会再干些什么龌龊事，来逼迫宋家支持他。

贵族之中，只剩下宋家一个世家还处于中立的状态。若是想要那个位子，宋家的支持必不可少。想到这里，闻钰只觉得好笑，本质上，他和闻道远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虫罢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让闻道远得手，曾经也许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而如今这个理由依然适用。

闻钰无数次希望他能再强大一些，强大到可以保护住小雄虫就好。

飞船在宇宙之中稳步前行，闻钰抬眸，眸光倒映着茫茫宇宙，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几点光点缀的虚空，此外，不见其他。

“叩叩叩……”规律的敲门声传来，闻钰从思绪之中抽离，起身打开门，没看见虫，低下头，才和睡眼惺忪的雄子对上视线：“早上好，闻上将”

他的语气带着初醒的疲惫，闻钰不由得笑了：“按照首都星的时间，现在是中午了，雄虫阁下。”宋书瑾抬头，噙着笑的闻钰与他的视线相碰撞，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看向闻钰身后的屋子。

颜色是单调的白色，衣服整齐地叠放好放在柜子里，桌子上的文件摊开，主人刚刚还在使用，桌子上似乎还有一个透明的包裹……

闻钰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宋书瑾的视线：“您现在饿了吗？我去给您拿早餐。”其实应该是午餐，但是在飞船之中，时间的流逝本就很难察觉，既然雄虫阁下说是早晨，闻钰也就顺着说下去。

宋书瑾嗯了一声，还没等他开口，一个雌虫就冲了过来：“上将！上将！有一个军雌陷入精神暴动，现在失控了！”

闻钰的眉眼瞬间变得严肃，又恢复了上将的样子，不见一点刚才谈话的时候的温和：“抑制剂呢？”

“抑制剂没用，我们这儿的S级抑制剂他已经免疫了。”闻钰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松动：“一针不行，那就再扎一针。”雌虫的精神海需要雄虫定期梳理，否则就会陷入精神暴乱，最开始还能用精神抑制剂支撑，短暂保持清醒，但是如果时间久了，雌虫就会逐渐免疫，需要的精神抑制剂的等级越来越高。

“上将，这里……”军雌的目光一直落在宋书瑾身上，他急切地希望闻钰可以同意雄虫来帮助他们。在同一个军团的军雌都是上战场的情谊，谁也不愿意看见昔日战友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在有得救的情况下。

军雌看向闻钰的眼眶已经红了，似乎在想为什么他们的长官这么冷漠无情。

“他是未成年雄虫。”

一句话，军雌的想法瞬间被打碎。是啊，他是未成年的雄虫，甚至还是宋家的宝贝雄子。未成年雄虫连头上的触角都不能收回去，自然也不能被用去梳理精神力。

况且那只雌虫已经是老兵了，万一雄虫阁下在他的精神领域之中出了什么事情，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然而他暗淡的目光出卖了真实的内心。

“不。”宋书瑾突然出声，打破了死寂：“上将，我可以试试。”闻钰几乎是下意识就投来不认同的目光：“阁下……您还是……”

“闻上将，我大学主修精神力课程的，已经救治过很多精神暴乱的军雌了。”雄虫对情绪的感应极其敏感，即便闻钰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他也感受到了闻钰的心情，他在伤心。

而他不想闻上将难过。

“带我去吧。”此时他又像一只衿贵的小雄子一样朝军雌抬了抬下巴，闻钰的这个方向，能够看到宋书瑾轻扬的眉眼，一瞬间他又闻到了桔梗花的气息，充盈鼻腔，无处躲藏。

宋书瑾的脚步很快，走到一楼楼梯的时候，军雌的谈话声已经到了他的耳畔。

“再撑一下好吗？雄虫阁下快要来了。”痛苦的呻吟声传来，几乎是立刻，宋书瑾就能猜测到此时他的样子，他的动作更快。

“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他快要撑不住了……”

“没有机会的，雄虫怎么可能给咱们这些军雌治疗。你们别白费力气了。”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引得其他雌虫共鸣。空气再次陷入安静，只剩下军雌痛苦的吸气声。

“雄虫阁下来了！雄虫阁下来了！”

瞬间，所有雌虫的目光都转移到宋书瑾身上，暗沉的空间一下子亮堂起来，他们面露感激，让出了一条道。

随着雄虫气息逐渐接近，原本挣扎的军雌安静了下来。

宋书瑾闭上眼睛，从触角蔓延开来的淡紫色精神丝慢慢伸入军雌的大脑。他的动作很慢，在精神丝线刺入的时候，军雌就好像上了镇定剂一样安静了下来。

很快，宋书瑾的额角就出现了汗珠。

他的眼睛紧闭，在混乱的精神海中努力的梳理着凌乱的精神丝，军雌的精神海实在是乱，炮弹射出的声音，军舰坠毁，尖锐物体刺入皮肤后血液的喷溅声无孔不入地钻进耳郭，空气中硝烟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呛得宋书瑾大脑发蒙。

精神力形成一个屏障，将自己短暂地与其隔绝。宋书瑾像在解绳子一样，将缠绕在一起的丝线一条条解开捋顺。

“雄虫阁下，雄虫阁下他……！”军雌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从宋书瑾为中心，蔓延出淡紫色的精神力，整个空间弥漫着桔梗花的香味，军雌们觉得他们的大脑没有比此时更清醒的时候。

这只是未成年的雄虫，这时候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精神力，不知成年之后……

他们感叹着雄虫的强大，闻钰也紧紧盯着小雄子，他看着雄虫苍白的脸，想要阻止他倾泻精神力的做法，心中却也知道如果贸然影响他，小雄子会收到更大的伤害。

随着宋书瑾睁开眼，周围的精神丝线被收回，躺着的军雌虚弱地睁开眼，眼里好像燃着熊熊烈火。

“雄虫阁下，谢谢您！谢谢您！”他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身上被战友绑上了绳子防止伤害到雄子，宋书瑾被他的模样逗了一下，噗呲的笑了出来。

他站起身，由于刚才的姿势维持的时间太长，他的双腿有些发麻，踉跄几步，身边的雌虫担忧地看过来，想要扶住他，宋书瑾抬手拒绝。

他抬步，走向闻钰的方向。

闻钰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宋书瑾，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接住对方，心中却在想，这么好的雄子，他怎么可能能放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