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他本该死了。

极恶诅咒师夏油杰被最强咒术师五条悟处刑，这是十年前咒术总监会下达的命令通知，直到现在由夏油杰本人策划的平安夜“百鬼夜行”后终于完成。

被唯一的挚友杀死，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人生结局。

因为“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真心笑出来”的理由，悟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不让他如愿。一切会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会在平安夜于那条小巷子中获得永久的安宁，再也不用纠结咒术师与非咒术师之间不可调和的因果矛盾，更不用忍耐每天与“猴子”周旋，还有令人讨厌的咒灵球味道，甚至是与朋友分开后无法排遣的思念，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那时迎来结束。

死在悟的手里，他是高兴的，绝对不会出现“死不瞑目”而诈尸的可能。

就算很想在最后说一句感谢的话，但是也没有强烈到会诈尸或者变成咒灵的程度。

显然，他现在的状态与咒灵无关，而诈尸……这一点还需要仔细对比才知道，目前自我感觉除了脑子混乱外一切正常，甚至连死前与乙骨大战导致废掉的手臂也没有痛觉，但很可能是在他昏迷期间被救治了，尽管他不认为悟会把他带到硝子面前。

而且无论是没死还是诈尸，见到的都不该是突然年轻十岁以上的悟吧？

悟……

是了，现在唯一能得到答案的，只有悟了。

究竟是死而复生还是其它，悟能够回答他，而他…只能认同悟的选择，那是有意义的。

夏油杰他盯着好友的睡颜看了许久，心中的阴霾消散了许多。

“只要是悟的话，就一定会没有问题的”，他一直这么认为，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境，只要是悟的话……

【“……杰……”】

……一定……

【“我……灵魂……否认……”】

……没有问题……

夏油杰没有再往下想，奇怪梦中出现的只言片语并没有意义，现在最主要的是搞清楚自己死没死，或者说身边的悟是什么情况。正犹豫要不要把人叫醒，好友突然翻了个身，非常不客气地将他当成了抱枕使用，充足的分量压得他差点没能喘过气来。

真是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说不上是否怀念，只是心跳莫名有些加快，以及一种油然而生的满足感。

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他终于伸手推开了靠得太近的人，“醒醒，悟…”

虽然极力克制，习惯却依然将他带回了十年前的岁月，仿佛从未有过分别，如此平凡的，在先醒来的某个清晨叫醒了还在睡觉的友人。

五条悟虽然睡得很满足，可毕竟是很敏/感的人，听到声音意识在逐渐清醒，只是下意识蹭了蹭身边的人形抱枕，说着很不负责任的话，“不想醒，好困哦，今天逃课吧，杰。”

“……”

很不巧，逃课也是学生时代的“必修课”，夏油杰想起了三年里无数次与好友逃课去各种地方玩闹、或者干脆躲在房间里玩游戏，偶尔会被愤怒的夜蛾老师找上来给予铁拳制裁。

他扯了扯唇角，明明表面上没有伤口，却好像哪里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这具身体绝对有什么问题。

“悟，你先醒醒！”夏油杰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稍稍用力叫醒还想睡的好友。

五条悟迷茫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跟着坐了起来，“啊…？”

夏油杰表情异样，果然没有看错，真的是高专时期的悟。

“杰？”五条悟疑惑地歪了歪头。

“…悟，你现在…”夏油杰有些艰难的开口，很想问好友是不是一不小心中了奇怪的咒术，比如年轻了十岁什么的。但是，在坐起来的瞬间，他用余光不经意瞥见了放在床头的小猫玩偶，恍惚想起那是被他留在了高专宿舍的东西。

当年叛逃前，他抽空回了一趟高专宿舍，带走了一些必用品，有一部分则是留下来的。

他意识到了什么，朝着周围观察，再次确信这里就是他高专时期的宿舍。

难道是悟真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救下来，带回了高专吗？

不，不对，关键问题还是好友稚嫩了很多的面容，以及他闭上眼简单的感受了下，自身肉/体所散发的青春与健康的气息，怎么都不是被好友一发“茈”带走的即将解脱的状态，甚至连与乙骨忧太交战后留下的伤口都不见踪影。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单看手掌，都有一种没有经过岁月沉淀的感觉。

所以，不仅仅是悟，连他自己也变得年轻了吗？

不好的预感越发明显，抗拒着心中的猜测，眉心突突直跳。

夏油杰深呼吸，最后一次证明，感知咒灵的存在，首先被放出的是裂口女。

在他死之前，所拥有的咒灵，基本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损耗或消灭了。

裂口女被消灭的时间更早，那是在天元任务中，被伏黑甚尔所拔除的。

但是，此时，被拔除的咒灵重新出现了，就那么自然地被他召唤出来，供他指使。

他盯着阴沉的咒灵端详了一会儿，答案已经明了：真的非常不对劲，并且这种不对劲是由自己所引起的，而不是最开始怀疑的“悟被下了奇怪咒术”。尽管有生之年没有遇到会扭转时空的咒灵，但本身咒术就是非常不科学的，会死而复生或说倒退十年并非完全不可能。

五条悟清醒了，一跳从床上跳到了挚友的身边，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六眼转来转去，开着玩笑说：“杰，你盯着裂口女发呆，不会是突然发现了喜欢的类型吧？”

浑身快要散发黑化气息的夏油杰瞬间变得傻气：“……嗯？”

“那老子只能尊重你的特殊癖/好了！”五条悟吹了个口哨，先不管心里是不是没滋没味，总而言之，莫名其妙盯着自家咒灵看的杰，超级——不正常！一定有什么问题！

裂口女：“……”

咒灵虽然没有意识，但感到气氛的微妙，默默地后退了。

看上去就好像在对咒灵操/纵者特殊癖/好的婉拒。

夏油杰：“……”

无声地让裂口女回去，他才反应过来五条悟说了多么了不得的话，来自灵魂的本能让他非常想先放下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如同十年前每一个平淡的日子一样，对着故意挑衅的挚友发出“我们去外面聊聊”的邀请。

他低下头，默念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才不会幼稚到轻易破防。

“…悟，现在，是什么时间？”他还能故作沉稳冷静地发问。

虽然很不科学的猜测，但他没有立即做出定论，毕竟影响时空的咒灵不确定是否存在，能用幻术骗人的咒灵却是真实存在的。他本人手里就拥有一只，传说中的假想咒灵玉藻前。

所以，在还没有下定论前，他决定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五条悟收起了笑容，看了眼意外平静的好友，转头去拿手机，“自己看。”

“……”

高专时期的手机…翻盖的老款式，还真有点怀念。

夏油杰表情复杂，认出了这是十年前自己的手机，然后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具体时间： 2006年3月20日上午10点20分。三月…还没有接到星浆体任务，难怪裂口女还在。

“杰，你怎么了，做噩梦把脑子搞坏了吗？”

“…什么？”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便从悟的话里发现问题，“…噩梦？”

是有那种残留的感觉，他好像确实梦见了什么，可——悟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杰做噩梦了吧！”五条悟可没有忘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现在是按照内心最诚实的想法行动，那就是——向挚友展现自己的可靠。他展开了怀抱，用一种幸灾乐祸似的大度来掩饰嘲笑，大声说：“来吧，我的怀抱，还活向杰敞开哦！”

夏油杰一脸迷茫，每句话都听见了，却完全无法解读其中的含义，“你在说什么啊？”

五条悟眨眨眼，凑得更近了，仔细观察后，撇撇嘴很失望，“杰已经不记得了吗？”

真近啊…没有边界感。

这样的悟和冷着脸让他远离学生的悟完全不同。

夏油杰眼眸微垂，想要避开如此灼/热的目光，“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的确，会有一种失去了一段记忆的感觉，他抿了抿唇。一想到会有不清楚的诅咒夺走他的记忆就会不爽，刚开始还只是一小部分，以后会不会连悟都忘记了？

“这样啊，那杰还记得，是怎么回到高专的吗？”五条悟有些不开心。

可能是没能成功捉弄到挚友，也可能是其它原因，杰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夏油杰顿了顿，放任思绪跳过漫长的苦夏期和叛逃期，来到了非常珍惜的快乐时光，可惜这样的日常太平凡了，以至于他能想到很多，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件，或许应该先了解日期，在以此为基础推断会轻易很多。

“…抱歉，我不太记得了…”他决定实话实说。

一方面是没人能在六眼面前说谎，另一方面也是他本人不愿意欺骗悟。

五条悟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下一秒已经在摇晃他挚友的肩膀了，“这是失忆吧，绝对是，杰你要忘记我了吗！？”

被摇晃的夏油杰凭着本能回答：“……失忆的话，应该会先问‘你是谁’吧？”

“你不记得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

夏油杰眉心跳了跳，试探性地问：“…我应该没对你做很过分的事吧？”

就连在临死前，他对悟的情感都是内疚和释怀更多，没理由会对高专时期的悟产生杀意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五条悟，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当然，悟是最强的，所以即使有点小的攻击，也不至于会受伤。

“你——”五条悟很难释怀，却偏偏无法对迷茫的杰做什么，“……去找硝子看看吧！”

夏油杰更不安了，一把抓住失落要走的挚友，“不用那么麻烦，悟就可以告诉我啊。”

五条悟做了个怪脸，大声拒绝，“才不要，我可是很伤心的。”

“……”所以，他难道真的对悟做了很过分的事？？

连发动“百鬼夜行”都相当坦然的夏油杰有点紧张，但根本没有办法拦住看似怒气冲冲的DK期挚友，被迫拉着走时乱糟糟的内心还分神想了想见到硝子该用什么表情……

硝子…

上次见面还是在叛逃后不久，不知道再见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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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002章 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