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能抱你吗

刘守财站在灯下,池宛棠抬头,看清了他的脸。

刹那间,她脑海中闪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冬夜——

因为痛经,池宛棠在床上窝了一天,入夜,独居的她忘记将大门反锁,给了恶人可乘之机。

刘守财趁黑摸进了宛棠的房间,强行去抱浑身乏力的她。奋力的挣扎喊叫引来了周围邻居,有贼心没贼胆的刘二狼狈逃窜。

事后他以喝多走错院子和性功能障碍为由给自己开脱,而他的老婆王云不分青红皂白地倒打一耙,污蔑池宛棠年纪轻轻不学好跟她妈一样偷吃勾引男人。

后来,事情不了了之。

始作俑者举家搬迁,池宛棠独自一人承受邻居的指点和非议,她努力过,试图自证自己的清白,却根本无人在意,不过是给旁观的人增添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直接导致了池宛棠心理障碍复发,没人知道直至高考前的那小半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除了温暖善良的何家人。

记忆里两张狞笑着的脸渐渐重合,池宛棠盯着他,缓缓站起身。

心底藏了多年的记恨在这一刻似要喷涌而出,像她这样的人,对于旁人带来的伤害和侮辱,是绝对不会宽容的,如果不是那几年曾被短暂地救赎,她想她也许会耿耿于怀,直至死去。

刘二上下打量着她,戏谑道:“长大了啊,跟以前不一样了。”

池宛棠拉着萌萌往自己身后藏,紧紧捏着手里的棍子,小声咬牙道:“你倒是没变啊刘叔,无能的男人还是就只敢趁老婆不在搞些见不得人的事。”

刘二并不生气,他就是这样没皮没脸的人,性子软弱,加上因伤不能人事后越加被老婆看不起,所以他从来只敢对比自己弱小的女人耍流氓。

他上前一步,池宛棠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不退后。

刘二讪笑道:“你这死丫头胆子倒大了不少。”

电话打进来,是李旻,她挂断了,看着刘守财那令人作呕的模样,声音压得极低,“是啊,不要以为你躲到乡下就清静了,当年的事儿还没完,我会让全村人知道,你伪善的外表下,到底是什么嘴脸。”

“那看来你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们考察队啥的也都知道咯?”

池宛棠左手握着伸缩棍,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她内心动摇一分,却仍上前半步,看上去并不惧他,“白的永远说不成黑的,你大可以试试。”

说罢,她牵起萌萌离开了刘二家的后院,顺便短信告知李旻,萌萌找到了。

她们转去大路,在回到陶家之前,池宛棠停住步子,再次蹲下身检查着萌萌,虽然知道刘守财没那能力,却还是忍不住忧心,她斟酌着用词,小心地询问萌萌,“你跟小棠姐姐是好朋友吧?”

萌萌用力点头,“嗯!当然!我的干脆面还给小棠姐姐留了一包!”

池宛棠摸摸她的脸蛋,再问:“那你实话告诉姐姐,刚刚那个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刘伯伯说要玩躲猫猫,带我躲进那个小屋里了,他抱了我,亲了我的脸,和爷爷奶奶一样。”

她抓着萌萌看起来完好的衣服,“他,他脱你裤裤了吗?”

“没有呀,刘伯伯还给我糖吃,给我讲了故事~”

池宛棠看着她单纯的笑脸,不晓得该如何告诉她那个刘伯伯是多么的其心可诛,也不晓得该怎么和老吕夫妇交代,照吕大爷的脾性,如果知道了刘守财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会不会酿出什么祸事……

似是看出了池宛棠的情绪低落,懂事的小女孩突然开口,“爷爷是不是骂你了?姐姐放心,我就说我是去别的小朋友家里玩了。”

见池宛棠仍盯着方才她们走出的院子,萌萌又问道:“小棠姐姐你不喜欢刘伯伯吗?你要是不喜欢他,以后我都不跟他讲话了。”

池宛棠叹着气,孩子的天真要怎么匹配适应大人的规则?

“很多事情,姐姐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有一点你一定记住,你的小裤裤,还有裤裤保护的地方,绝不可以给别人摸。”

“好~那姐姐不生气了吧?这个给你吃,我最喜欢的味道!”

池宛棠接过那包压碎了的干脆面,唇边扯出个笑,“走吧,去找爷爷奶奶,他们一直在找你。”

二人回到陶家门口,萌萌冲向爷爷奶奶,抱着二老一顿亲,又是解释又是道歉,才暂时压下了刘二的事情。

冉老板和三轮车都不见了,李旻说她和小胖送苗凤来母子仨回娘家了。

警察开具了告诫书,并告知陶大力,苗大姐随时都可以申请人身保护,他如果再不管不顾地打老婆孩子,到时是要依法追责的。

池宛棠看向屋内,方才那威风凛凛叫嚣着要打断女儿腿的男人此刻乖顺如鸡崽,她嘲讽地笑着,都是只敢窝里横的孬种。

老吕夫妇抱着萌萌回了家,四处围观的乡亲也都各自散开,警察再三叮嘱后也驱车离村,陶大力似乎酒醒了许多,虚张声势地赶着考察队的人。

闹了大半夜,池宛棠精疲力竭,回到农场,她又去冲了个澡,在热水兜头浇下的一瞬间卸了力。

她明明已经可以直面过去。

她不再惧怕醉酒打人的父亲,甚至可以成为小希无助时的依赖;她不再强求远嫁冷漠的母亲爱自己,人只要过得自在轻松就好;她不再恐惧那张猥琐的笑脸,并且愿意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只是池宛棠还是会忍不住焦虑。

如果刘二真那么卑鄙,那历史会否重演?身边是否有人信她清白?如果她要再次经历那些能杀人的流言蜚语,宛棠也不知道自己扛不扛得住。

她现在害怕的不再是流于表面的人和事,她怕的是自己战胜不了心魔,又再次错失试着去爱他、爱自己的机会。

从浴室出来,池宛棠回房取来了何斯复房间的备用钥匙。

她捧着那方海棠烛台,打开了他的房间,躺在何斯复的床上,躲进满是他气息的被窝。

池宛棠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如今终于有机会亲身实践,果然,要比手写他的名字管用多了。

她抱着枕头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去,全然忘记了某个还在苦等她消息的男人。

凌晨十二点,冉老板被几通电话吵醒,披上外衣睡眼惺忪地去开农场大门。

“嗯?何先生?你怎么大半夜地——”

“池宛棠呢?”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一脸疲态,扒着大门望向内院二层都熄着灯的房间,哑声问:“她在楼上吗?”

冉老板挠挠头,回身看了眼,“在啊,早都回来了,估计是忙活一晚上,累了,睡着了,没回你消息啊?”

何斯复这才稍稍放心,侧身挤进院内,“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有点担心……”

冉老板了然点头,不耐地挥挥手,“闲言少叙,赶紧上楼,我困死了……”

*

何斯复上到二层,越过自己房间直奔向走廊尽头,却在经过木窗时瞥见他房内窗帘上映出的晕黄的光。

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进屋,关门落锁。

硬板木床前她的拖鞋踢得东一只西一只,何斯复褪下衬衫外搭挂起,走过去捡起她的鞋,整齐摆好。

他坐在床沿,木床“嘎吱嘎吱”叫起来,床尾风扇呼呼作响,池宛棠就蜷缩在他的被子里。

隆起的夏凉被蠕动一番又归于平静,何斯复探身去看,望不见她的脑袋,只看得到散在枕巾上的长发。

知道她没事,他心里踏实了,不忍吵醒她,便只将夜灯调暗,准备起身下楼,去会客室的沙发上凑合一宿。

刚站起来,地板和木床开始二重唱。

池宛棠悠悠转醒,身上的被子很薄,透着光,能看到室内有人影晃动,她心里慌了一下,动手偷偷扒开条缝,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她猛地将被子掀开,侧躺着,怀里还紧紧抱着他的枕头,“斯复哥,你怎么回来了?”

刚取下衣服的男人回身看她,轻声安抚道:“没等到你信息,就过来看看,没事,快睡吧。”

他说得轻松,好像不过是坐了两站地铁。

池宛棠见他要走,忙坐了起来,“你去哪?回宁江吗?”

“不回,我去会客室。”

她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视线和他望向自己的缱绻目光交缠,突然满腹委屈,扁嘴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嗯?”

池宛棠屁股向后挪,腾出了半边床位,她将怀里的枕头安放好,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我好累,我想抱抱你。”

何斯复果断将衣服重新挂好,走回到床边,他忽然想起石秋在自己办公室里毫无节制地抽烟,不由得低头嗅了嗅上衣,“身上可能有点烟味……”

她摇摇头,固执地拍着床铺,刚刚睡醒还迷蒙着的眼睛紧紧跟随着他的动作。

何斯复依言,脱了鞋,靠躺在床头,池宛棠蜷着腿,裹着被子看了他很久。

二人相对无言,何斯复摊开左臂,她才重重倒下,枕在了他的肩窝。

双手试探地环上他的腰身,何斯复顺从地侧转过来,池宛棠这才收紧胳膊,紧紧抱住了他。

耳朵贴着他坚实的臂膀,脸埋进他的胸膛,池宛棠深深吸气,衣服上没有烟味,只有洋房里她也曾用过的洗衣液的香。

何斯复抚上她的肩头,下巴亲昵地蹭着池宛棠的发顶,察觉到了她情绪不佳,“池大王遇到什么事啦?”

她只是摇头,热气扑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道:“没什么,我想这样抱你,想了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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