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还真是翻脸无情。”何春林笑着感叹道。
何春山没有理会他,进屋去写和离书,众人跟着他进了屋,他自己签了名字摁了手印,又让宫秀去签名,宫秀见上面写着她只能带自己的嫁妆离开,想着一旦签了,就会马上被赶出何家,失去一切,她默默流着眼泪不肯签,何春山不耐烦地催促着她。
何春水看向何春林,“二爷,宫秀要是就此离开何家,这一大摊子事,我可处理不明白,她要是走了,蔡贤肯定也要走,这样何家不仅没了管事的,连教师都得另请,我看,不如二爷就聘了宫秀做何家的管家,让宫秀搬到学堂里去住,既让他们夫妻团聚了,何家也不会因此生乱。”
何春林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大嫂要是走了,这家里很多事就没了头绪,确实麻烦,大嫂,你意下如何?”
宫秀仿佛看到了希望,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只要她还在何家管家,又何愁捞不到财产,总比现在拿着嫁妆被赶出门要好,她低下头,“多谢二爷、小姐,我愿意留下。”
“我不同意,这样道德败坏的女人,不能留她在何家。”何春山说。
“大哥,你别搞错了,我是何家的家主,何家要留谁不留谁,我说了算。”何春林趾高气昂地说。
何春山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我说不行就不行!”
何春林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愿意说就说呗,反正也没人听你的,我还告诉你,宫秀不用搬到学堂去,就继续住在这里,不仅她住在这里,蔡贤也要搬进来住进这里,这个院子,以后就是他们夫妻俩的,跟你没关系了。”
宫秀听何春林这么说,马上在两份和离书上签了名字摁了手印,扔下笔,向何春林拜了一拜,“多谢二爷照顾。”
何春山瞪着何春林,眼眶欲裂,“这是我的院子!”
“现在不是你的了,何家的家产和宅院都是我的,以后这个宅子里没有你的院子了,你要是想继续住在这里,就为你去年打我的事,跪下来向我道歉!”何春林说。
“原来你是为的这个。”何春山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那件事本就存疑,盗走我料子的是吉祥绸缎庄的掌柜的,你穿的那件衣服也是吉祥绸缎庄的,要说你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我才不信。”
何春林有些生气,“都跟你说了,那件事跟我无关,官府都查清楚了,你还不信吗?”
“官府也不是什么都能查到,不过,我早晚会查清楚的。”何春山说。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跟我道歉是吧。”何春林说。
“我没错,为何要道歉?”何春山说。
“好,你就犟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严华,把何春山给我轰出去!”何春林向外喊道。
严华匆匆从院门外跑了进来,何春山一挥手,“不用你轰,我自己走。”何春山拿起和离书,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对了,大哥,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了。”何春林悠悠开口道。
“什么事?”何春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问道。
“你走之后,锦绣阁和吉祥绸缎庄经营困难,程忠联络不到你,为了向我借钱周转,将这两个绸缎庄抵押给了我,本来,你要是能在年前回来,一切还有转机,但现在,锦绣阁和吉祥绸缎庄已经是我的了。”何春林得意地说。
何春山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他一手撑在门框上,恨恨地看着何春林,“何家的家产都是你的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我绸缎庄的主意?”
何春林笑了笑,“你不是说,要把我手里的财产都抢过去吗?我可是怕得要命,为了不让你抢走,我只好先动手了,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给我跪下道歉,我还可以考虑,把绸缎庄还给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就算我给你下跪道歉,你也不会把绸缎庄还给我的。”何春林冷静地说。
何春林呵呵一笑,“说得不错,我当然不会还给你,你的店铺,你的院子,你的妻子,全都没了,这比你给我道歉还要痛快,哦,不对,你还有个儿子,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血脉,不过,你可以把他带走,就当是你的亲儿子养着吧。”
何春突然想起自己本是着急回来见孩子的,“修远,修远在哪?”
“修远身上发热,已经吃了药睡下了,他不宜跟你在外面流浪,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他的。”宫秀冷着脸说道。
“既然病了,那就先养病,等修远好了,我再来接他。”何春山说。
“你放心,毕竟是我名义上的侄子,我会好好待他的。”何春林笑着说。
何春山不想再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转过身向外走去,“别以为你会好过,我失去的东西,会亲手拿回来。”
“你买回来的这批缂丝料子,肯定让你欠下不少钱吧,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就帮你还点儿。”何春林跟着走了出去,对何春山喊道。
何春山没有理会,径直出了院子。
甘甜走到何春林身边,抱住他的胳膊,“相公,大哥看起来好吓人啊。”
“纸老虎而已,怕他做什么。”何春林笑嘻嘻地把甘甜搂在怀里,“今天真是畅快,待会儿备一桌酒菜,再把千儿叫来,咱们好好高兴高兴。”
“叫千儿来,青暮姐姐会生气的吧。”甘甜担心地说。
“没事,让徐元过去伺候她就行了。”何春林拥着甘甜走了出去。
潘凝光来到宫秀身旁,“奶奶,你没事吧。”
宫秀这时才松了口气,在潘凝光的搀扶下,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要叫我奶奶,我已经不是奶奶了。”
蔡贤也走了过来,“秀娘,你身子怎么样?”
宫秀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蔡贤向何春水拜了拜,“多谢小姐出言相助,让我们能继续留在这里。”
“不用谢我,我也只是为了自己。”何春水看向宫秀,“不过,我想知道,你对六年前何春山做下的事,知不知情。”
宫秀抬起头,“什么事?”
“我为什么会从何家消失,你当真不知情?”何春水问道。
“这件事跟何春山有关?”宫秀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只是因为不满老爷给你安排的婚事,才离家出走的,何春山他做了什么?”
何春水见她是确实不知情的样子,叹了口气,“算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你和蔡贤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吧,蔡贤的卖身契,我会让阿云给你送回来,管家的事,你要是身体还好,就处理处理,要是不方便,就交给我吧。”
宫秀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如今我们不再是家人,你还肯以小姐的身份照顾我这个外人,真的谢谢你了,春水小姐。”
何春水将宫秀搀起,“你不必这样,就算你跟何春山和离了,你也是何家人,你还称我为妹妹,我不能再叫你嫂子,叫你姐姐可好?”
宫秀抿了抿嘴,流下眼泪,“好,你说好就好。”
“那我也不能叫奶奶了,怎么称呼为好?”苏云问道。
宫秀微微笑了,“你叫我管家就好,宫管家。”
“宫管家,叫着还真是不习惯。”潘凝光说。
“你要是不习惯,叫我姐姐也行,如今我不是奶奶,恐怕你也不能再跟着我了。”宫秀说。
“我不想走。”潘凝光难过地说。
“那就不走,姐姐怀孕也需要人照顾,你就暂且留下吧,等姐姐生下了孩子,能继续管家了,也少不了要你帮忙。”何春水说。
潘凝光开心地向何春水行了一礼,“谢谢小姐!”
“宫管家,我刚才听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对我们小姐院里有男人这件事,不太满意啊?”苏云笑着说道。
宫秀笑了笑,“你这丫头,点我呢?我那是一时气急,口不择言了,我哪有不满意,我是羡慕得不行,偏偏自己没有这个条件,不能把我的男人养在自己院里。”
“现在好了,你们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潘凝光笑着说。
“小姐,不如你提醒一下二爷,给宫管家和蔡老师在这院里办一场婚礼,好让他们名正言顺。”苏云提议说。
“好,等我找机会去跟二爷说一声。”何春水微笑着应承了下来。
宫秀和蔡贤双双鞠躬下拜,“多谢春水妹妹,多谢阿云姑娘。”
过了些日子,由何春水和苏云操办,宫秀和蔡贤在小院里办了一场小小的婚礼,何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来了,院子里挤挤挨挨,热热闹闹,孩子们欢天喜地捡糖果,大人们乐乐呵呵闹洞房,吹吹打打,直到半夜才歇下。
何修远的病好了,他也参加了这场婚礼,虽然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母亲很开心,他也就开心了,母亲说蔡老师会像父亲一样疼他,他觉得蔡老师不像父亲,因为蔡老师不冷漠,不严厉,也不会打他,他喜欢这样的蔡老师。
婚礼上,蔡贤摆上了父母的牌位,宫秀知道父母不会同意她再嫁给蔡贤,就没有通知父母,两人拜了蔡贤的父母、拜了祖先神灵,再拜了彼此,正式结为夫妻,婚礼之后,宫秀和蔡贤还有何修远朝夕相处,就如同真正的一家人一般,何春山则始终没有露面。
楚禾在婚礼上忙来忙去,何春水看见他向宫秀和蔡贤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晚上,何春水问他是不是想要成婚,楚禾支支吾吾,说自己只要能留在小姐身边就好,何春水没再说什么,两人相拥而眠。
虽然早已过了立春的节气,但天气依然没有转暖,给宫秀办完婚礼之后,何春水就没再出门了,金紫菀还是每天去学缂丝,倒是谭星来得频繁了些,她嫌天太冷,不爱外出,但又嫌何春水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太闷,每天都是略坐一坐,就去找徐元去了,只有金紫菀在的时候,她才会一直待到天黑还不肯走。
这天,谭星迟迟没有来,何春水坐在榻上向窗外张望,看见楚禾站在院门口跟门外的人说着什么,接着,郭平安闯了进来,大喊道:“小姐,我有紧急的事要向你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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