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萱好整以暇的笑和明知故问里，陆淮求知的心态裂开，无言以对。

见楚萱盯着他扬了下眉，是一副得逞的模样，他移开目光，端了口水喝，拿出手机给某个长夜难眠的人发了消息过去：“人找到了。”

楚萱收回视线。

这时音乐变得性感，灯光变得暧昧，周围忽然而起一串串口哨声，全场一时沸腾，楚萱一转眸，见到中间的圆形舞台上上了新节目。

刚刚那人说的没错，他们的新节目很有意思，活色生香的：四个上身赤着的男舞者上了台，开始对着四个方向的观众舞蹈，但他们舞得与众不同，与其说是在跳舞，不如说是扭动。

他们四个脖子上也各有不同。

有个人系着松松的领带；有个人戴着个黑choker，尾端有个圆环；有个人戴着根细皮带；还有个人，挂了一串晃眼一看跟她戴的有点神似的亮晶晶的项链，只是尾端不是同她这样垂在身前，而是垂在背后，随他身体的动作，那尾端就不住在他背心的肌肤上拍。

楚萱暗暗吸了口凉气。

邱斓当时朝着她猛眨眼，说她多戴几条长链子更有意思，现在对比着舞台上拿几个人的穿戴一看，原来可能是这个意思？

才这样想，像要验证她的怀疑般，几个舞者开始邀请台下的女士上台，并且主动将链状的东西递给她们。

楚萱看得心中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裙边。

邱斓就是这个时候摇摇晃晃着回来的。

她一屁股坐在楚萱身边，整个人黏在楚萱身上，勾出她心口的链子，脸上扬着轻浮的笑：“北鼻，你想不想上去体验下？”

陆淮本想挂了陈初宴打过来的视频，听到邱斓跟楚萱说这一问话，直接按了接听，然后朝两人坐过去，长臂越过楚萱一伸，将陈初宴的脸直直怼到了邱斓面前。

陈初宴一见到邱斓，就在视频里狂叫：“老婆！老婆！看哈我嘛！我晓得错了。”

邱斓虽然吐了一通，但醉意并没有散多少，并且那酒的后劲十足，这会视野都给她烧得有点模糊，她虚着眼，盯着屏幕反应了一会儿。

“给老子爬！”看清陈初宴的瞬间，邱斓扬手一推，将陆淮的手机推回给他。

楚萱本就夹在她和陆淮两人中间，右边邱斓这一推，她人的力气几乎毫不客气地靠她身上来，压得她往左侧一歪，头顶就蹭了下陆淮的下颌。

像被羽毛轻轻扫了下，痒意泛起，陆淮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他走了神，保持着手臂直直伸着的姿势，并没被邱斓推得移开多少，邱斓见他手臂跟铁杵一样，陈初宴还在她脸前晃，干脆从楚萱身上离开，站了起来。

见她起来时人歪了两下，这是她醉了的姿态，楚萱急着拉住她：“邱邱你去哪？再坐会吧？”

“我上去，嗝——”邱斓打了个酒嗝：“摸一摸。”

听到这话，陈初宴在视频里疯了般：“邱斓！！！”

邱斓没回头。

陈初远知道再喊也没用，隔着网络根本干涉不到她，他又朝陆淮喊：“陆淮，你帮我拉住她，哪都不让她去！”

听到这话，邱斓主动凑到屏幕前来，看着陈初宴勃然大怒：“陈初宴，老子跟你分手了！你他.妈别跟我这儿哔哔哔！”

陈初宴不认：“咋分手了？我不同意！我没有答应！我不分！”

邱斓冷笑：“老子是通知你，不是问你，你给老子搞、搞、搞清楚！”

这两人隔着屏幕一个奔溃，一个发酒疯，情况奇葩，环境又嘈闹，陆淮觉得头疼，收了手机回来，对陈初宴说：“有什么当面说，先挂了。”

陈初宴求他：“那你一定帮我把人看好。”

陆淮点头。

邱斓瞪着眼看陆淮，问他：“你要怎么帮人看我？我上去跳舞你也去？”

陆淮不说话，双眸一派沉寂，并不觉得她这会儿作妖有什么作用，陈初宴眼不见心不烦，她去跳还是去摸，是她的选择，只要不影响到她身边的人。

想到这，陆淮眉目深深，看去穿着清凉的楚萱。

邱斓以前一心扑在陈初宴身上，对他俩的关系不清不楚，但这一刻却突然生了精明，看出了陆淮不搭理她，而是只顾看着楚萱的潜在意思：怕她带坏楚萱。

她一下就兴致勃勃，酒都醒了几分，拉楚萱跟她“同流合污”：“北鼻，走，咱们一起嗨。”

楚萱被她拉了起来，但人没走成，只觉得腰间一紧，紧接着，有东西断裂的动静。

她定在原地，扭头回来看，陆淮手中抓着一截细链，而自己腰链的链尾像遇到危险的壁虎的尾巴，活生生短了一截。

邱斓跟着楚萱停了下来，这会儿也看到了陆淮的手，还有非常不符合他冷峻脸庞气质的、一股发懵的神色，像做错事情那一刻，感到手足无措的小孩。

她一下笑得花枝乱颤：“你变不变态？你拉人家腰带干嘛？耍流氓啊？”

陆淮被她幸灾乐祸的声音喊清醒，脸上恢复成淡定自若，站起身朝楚萱解释说：“刚坐着它了，抱歉，我赔给你。”

邱斓立刻哼一声，身体摇了下，果断认领自己的东西：“是赔给我！我我我！”

陆淮视线从楚萱脸上瞥向她，分明什么也没说没做，但眸中的柔情消失殆尽，沉沉看着邱斓，让邱斓问他赔偿的气势不明不白地短了几分。

邱斓心里觉得奇怪，打了个嗝，开口问他：“你干嘛？我的东西，你不赔、赔给我？赔给小萱萱做什么？”

陆淮说：“我以为是萱萱的东西。”

他忽然这么喊她，楚萱听得不适，看向陆淮蹙了下眉，以他们如今的关系，这样亲密的称呼十分违和。

但邱斓不这么认为，三人毕竟是认识十几年的高中同学，接话说：“那你赔两套啊，我一套她一套，我们配姐妹、姐妹装。”

“好——”

“不用！”

陆淮和楚萱两个人同时开口，以楚萱的果断拒绝占了上风，邱斓对她的反应莫名，将脸凑到楚萱面前，盯着她：“你不想跟我配姐妹装啊？”

楚萱被她的酒气熏得晕，回她：“不是啊。”

邱斓：“不是就买两套啊，这玩意又不是真钻，不贵的！他有钱。”

这不是贵不贵的关系，楚萱说：“这套还能用吧，短一点也没影响……”

话说一半，她意识到这话有点不妥，东西是邱斓的，她不好自作主张阻止别人给她赔偿，便说：“那这套给我用，你再新买一套，我们也是姐妹装了。”

“也行。”邱斓又打了个嗝，揉了下胃。

楚萱看她动作，问她：“你胃不舒服？”

邱斓诚实点头：“烧得慌。”

但她还不死心，揉着胃看向舞台说：“我去嗨两下就好了。”

楚萱一把反拉住她：“别去了，等会别又吐了，你吃点东西，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吃饭哪有男人重要？”邱斓挑眉笑道。

“吃饭当然重要。”楚萱一本正经道：“回去吧，我们喝点粥，你别瞎折腾自己。”

“才不要！”

邱斓倔着一股劲，拉着楚萱就要往台上冲，但她今天运气不佳，跟陆淮这边因为腰链的事磨叽半天，那边舞台上的精彩节目已经告了一段落，没等到她们登台，音乐变化，跟顾客们贴贴过了的男演员们已经退了下来。

邱斓失望地骂了声，兴致索然，胃里的灼烧感卷土重来，她弯腰皱眉：“嘶——”

邱斓喝酒的次数楚萱见得多了，但从见过她这样喝了后胃痛，再想想酒精中毒可不是玩笑事，楚萱当机立断说：“我们去医院。”

她拉着邱斓就走，陆淮上前拉了把她：“我送你们。”

楚萱没拒绝：“谢谢。”

片刻后，陆淮的车驶入静夜中。

楚萱解开打在衬衫底部的结，又将上下的链子都取下，也在邱斓身上取了一番，尽量让彼此的打扮恢复得正常。

车在医院急诊停下，陆淮先下车，楚萱推开了车门，准备绕到邱斓一侧去开门扶她，才走到尾箱，就见陆淮拿了件衬衫出来递给她。

“干嘛？”

“你最好穿上。”

楚萱不接，她已经放下了衣服，也解了腿环，还穿着安全裤，没有任何走光的可能性。

但陆淮说：“你背上有酒渍。”

背上？楚萱下意识往背后扭头，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她将信将疑地看陆淮，陆淮平静说：“遮一遮。”

他的衬衫穿她身上就跟一件开了缝的连衣裙，比她的短裙还要长一截，楚萱迅速挽了下过长的袖子，跟陆淮合力将邱斓从后座上拉了出来。

所幸邱斓的情况并不严重，只是空腹喝酒造成的急性胃炎，输上液后症状就轻了很多。

后半夜在医院度过，次日天亮后陆淮将她们两人送了回去。

安顿好虚弱的邱斓，楚萱从卧室出来时，陆淮又在她的展示柜前观摩她的作品。

“她没事了，睡着了。”楚萱过去对他说，变相催他回去。

但陆淮似乎没听懂，点了下头：“再观察下，如果再反复就送医院。”

见他不是打算离开的样子，楚萱直说：“那你回去休息吧。”

陆淮抬手腕看了下手表时间，说：“陈初宴刚下飞机，就快到了。”

楚萱一惊：“来这里？”

陆淮点头，一脸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淡然，问她：“你要不要先吃点早饭？”

楚萱只盯着他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陆淮反问她：“还能是为什么？他女友在这里。”

楚萱眉稍轻轻挑了下：“让他不用来了，邱斓现在不能见他，醒了后也不会愿意见他。”

“邱斓没有因为谁去过医院。”她话语背后是对陈初宴和他的不满：“你这样一味偏心地帮其中一方，没有意义，也没有意思。他们已经分手了。”

阳光已经攀上了窗棱，光芒将她戴着浅棕色美瞳的瞳色照得更浅，这似乎是一双陆淮从未见过的陌生眸子，但其中的泠泠冷意他却极为熟悉。

这冷怒模样，分明是嫌他多事。

“你觉得他们能分得了？”陆淮问她。

她听到他俩的事后第一反应也是觉得邱斓在开玩笑，他俩分不了，可亲眼目睹邱斓的痛苦，为一个男人买醉、痛哭、病痛，她又觉得与其处成这样，让其中一方这样受伤，两人还不如断了的好。

楚萱理智说：“有什么分不了的？不合适的话当然可以分手。”

这样随意，像分手就是件日常中再小不过的事，陆淮看着楚萱，总算亲眼见识到了她的绝情。想必当初她对他，也是这种想法。

说不出心里该是难过、不解、还是怨恨，他看着楚萱陌生的瞳眸，问她：“你把感情当什么了？一场儿戏？”

没想到陆淮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楚萱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