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鹰,”顾榷摘掉面罩,递给一旁的钱媛,“好久不见。”
被牢牢绑在铁椅上的白鹰翻起眼皮,口中的血拉着丝滴在石灰地上,他努力聚焦起涣散的瞳仁,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虽然为了适应沙漠脱下了西装换上土色作战服,但那张永远带着游刃有余的冷淡欠揍脸,除了顾榷还有谁?白鹰垂下眼笑了下,喉咙因为被血浸过,嗓音变得粗粝沙哑:“ 顾榷。”
靴子敲击地板的声音规律又沉闷,顾榷在白鹰面前站定,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抬起,打量片刻后,撤手在白鹰肩上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又轻又慢地擦了几下,才开口问第一个问题:“白鹰会为什么消失。”
没有声音,白鹰低着头,绑在身后的手腕青筋暴起,他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勾了勾,曾经的不可一世荡然无存,只有脖颈处未干涸的血痕在灯光下泛着暗红。
“谁袭击了你们,怎么袭击的,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顾榷后退一步,目光扫过白鹰紧绷的肩线。
······
“说话。”
白鹰:“你们也被盯上了?”
“也?”顾榷挑眉,余光和钱媛对上,钱媛按在腰侧枪套上的手指动了动。一个有意思的字。
顾榷:“他说了什么。”
白鹰抬头直视着他,眼神依旧锐利:“罪孽深重,无以往生。”
在场人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钱媛眸色暗了暗,她轻咬下牙关,肩膀快速顺时针绕了圈。顾榷又问:“什么情况下听到的这句话。”
“这就很有意思了······”白鹰声音渐弱,最后停在那儿,一言不发地垂着头,极短的头发遮不住他的表情,顾榷看着他空白一片的脸,生出一种陌生的惺惺相惜的感觉。说实话,在不知道玉石像打开的遗迹里到底有什么之前,顾榷自己也没有底,就算MD的人现在没有规则所限制,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力量又可以算作什么?
两个组织的首领都在心里叹了口气,苦涩漫至嘴边。静了会儿,白鹰咳了下,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们看到了玉石像。”
猜到了,女娲玉石像。
“然后就开始爆炸,很壮观的那种,这边炸完那边续上,也不知道那帮狗日的他妈的什么时候埋的,妈的。”白鹰哑着嗓子,眼中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们的技术远超我们,你的监控探测仪这些都被屏蔽了,”顾榷说着坐到大海搬来的椅子上,“其他呢,既然是直接爆炸,那就没有人?声音怎么听到的。”
白鹰顿了下,说:“人,有的,四面羊的人,那天四面羊的人过来,说有玉石像的消息。”
“四面羊?所以是四面羊的人不仅带来了玉石像的消息,还一起带来了玉石像?”顾榷皱眉,看了眼钱媛,钱媛会意,带着几人出了审讯室,走向临时关押着李一铭的房间。
顾榷盯着白鹰,他手指交叉放在膝盖处轻轻敲击,逻辑不对,白鹰的话可信吗?换种说法,他现在是白鹰吗?
顾榷拇指蹭着食指关节,沉声问:“你为什么没死。”四面羊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需要要别人提醒才想起来,白鹰。
“为什么没死······”白鹰侧目看了眼门,视线掠过锁孔,然后笑了起来,血从嘴角蜿蜒而下,“我死了呀,顾榷。”
咔哒。
所有枪瞬间对准“白鹰”。他苍白染血的脸上带着神经质的笑:“带句话,好久不见,小外甥——”
巨大的不安感瞬间攥住顾榷!
“趴下!”话音未落,白鹰的胸腔爆出巨响!冲击波裹着火焰吞噬房间,白鹰的四肢被巨大的冲力扯断,肉块被抛至半空,然后沉闷砸下。顾榷被气浪掀翻,后脑撞上一边桌角的瞬间,耳鸣如蜂群般钻入耳道
白鹰炸了,字面意思。
所有的声音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抽空,不是寂静,而是一种类似深海潜水时耳膜受压的极致闷胀,顾榷用掌根狠狠按太阳穴,狼狈地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时,模糊看到队员们扑过来的动作扭曲成慢镜头,对方嘴唇张合,声音却像隔着灌满水的玻璃瓶/
“二爷!听得见吗?”大海确定顾榷外耳道没有异常后,抓着顾榷的肩,扒开他的眼皮,另一个架着顾榷右手的队员比出一个“三”的手势,轻声问。顾榷眨了眨眼,视线从模糊到聚焦,终于看清对方脸上裸出部分上的血渍————那不是白鹰的血,是刚才爆炸时被飞溅的弹片划伤的。
“······没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含着棉花,嗡嗡作响。众人将他扶起时,他的膝盖一软,大海立刻用胳膊架住他的腋下,掌心在他后颈穴位上按了按。
刚走到门口,钱媛就带着李一铭闯了进来。李一铭头发上沾着沙粒,,手腕上的手铐竟有一道不浅的坑,显然他刚才挣扎过,看到屋内的狼藉,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两班人同时掏枪上膛,又在看清彼此后泄了力。
顾榷被队员们护在中间,他靠在身后那人的身上,耳鸣尚未消退,整个人还有些飘飘然,钱媛沉稳有力的声音透过嗡嗡声传来,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有袭击者,已经消灭。”
李一铭隔着MD C队望着倚靠在他人身上的顾榷,勾唇冷笑一声:“很难猜到吗?也就你们够蠢,够自大。”
他扫了眼四周,抬脚踢了下滚到他旁边的头,那头被他一踢,像颗球一样咕噜噜滚到墙角,很窝囊的又小小炸了一次。
操。
“白鹰也被洗脑了,是吗。”顾榷甩开大洋搀着他的手,拨开前面挡着的人,语气尽量平稳地问。
李一铭没答,他压着眉毛盯了会儿顾榷额角和手臂上的伤,说:“去处理一下。”
众人:······?
顾榷还是晕,他捏着手,瞪着李一铭:“这里是不是有他们的监控。”
李一铭:“去,处理伤。”
顾榷:“回答我。”
“我不想说第三次,顾榷。”
众人:······??
顾榷:······???
钱媛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向李一铭膝窝,把人摆成一个规规矩矩的跪姿后,带些歉意地对顾榷说:“不好意思二爷,我没教好。”
钱媛,MD高级干部,执行C队队长,前MD队员李一铭刚好是她手下的,以前李一铭虽也算个刺头,但也是个有个性的可爱刺头,这下好了,消失三年后带一身伤回来,以前的吉祥物变成了副怨天尤人的死样子,队长表示她简直想把李一铭的脑壳敲开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被钳制住跪在地上,李一铭还是直勾勾盯着顾榷,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含着的冷意足以让顾榷恼火。
顾榷舔了下下嘴唇,扶住大海坚实的小臂,他从大水手里接过枪,随手一砸,李一铭的鼻子登时流出两道鲜红的鼻血,砸完后,顾榷轻轻呼出口气,他闭了闭眼,把枪还给大水,然后理了下面罩,径直跨过李一铭,走出门。
到了医务室,顾榷沉着张脸,侧头不去看医生在他严重烧伤的手臂上捣鼓,等上药包纱布这些全搞完,医生走出去后,顾榷扯了张纸巾,又取了支笔示意钱媛来看。
“我们中计了。”
“这里全是监控。”
“白鹰,炸弹,没想让我们死。”
“白鹰给人带话,那人称呼我为侄子。”
钱媛看着纸上的字,心跳急速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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