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羡青随着何疾之一道开始习起射箭之术。谢羡青初时对射箭颇为感兴趣,是以日日勤勉,以赶超何疾之的箭术为己任,二人箭靶子前相互取笑,日子过得快活又自在。
但是承了祁云棠的情,多少还是要还几分回去。是以谢羡青代表何疾之出面,在京城中找了个上得了台面的酒家宴请祁云棠。
面对谢羡青时,祁云棠不复在何疾之面前的轻佻模样,走了一遍仪式性的君臣之礼,便落座与谢羡青一道谈笑起来。
谢羡青作为主人先提酒,说了些吉利的祝酒辞。
祁云棠亦是回敬了一杯酒,笑道:“何家不愧为高门大户,何家公子是个知礼的,何家少夫人亦落落大方。”
“殿下救夫君于危难之中,岂能不感恩戴德?”谢羡青亲自起身为祁云棠斟满酒,“只是遗憾她案牍缠身,又碍于男女有别,是以不好当面向殿下答谢。”
祁云棠面上仍旧一派温婉端庄,端的是如沐春风,却在心中为何疾之不肯现身与自己相见的借口感到有些好笑。当日闯入房中与自己扮一对野鸳鸯的是她,如今口口声声男女有别的也是她,倒真是个知权达变的伶俐君子。
二人你来我往聊了一些,祁云棠又主动提起何疾之潜入弘济寺之事。“何公子那日在弘济寺所为何事,我已猜到些眉目。”祁云棠嘴角一勾,笑得云淡风轻,“弘济寺长期做着□□良家女的勾当,而那梅树所在之处,便是他们惯常的藏尸之处。”
谢羡青闻言,心中一紧,脊背不由得冒了些冷汗。若祁云棠所言不假,那么那日柳小姐便差些命丧梅花树下,届时被埋石梅树脚下,又适逢风雪正紧,第二日纵使有人寻来,也无法第一时间掘开堆叠而成的厚雪,发现异常。待到来年初春雪化,尸身便已腐朽,辨不出模样,柳家小姐离奇失踪一事,便也成了寻常百姓口耳相传的志怪传奇。
谢羡青倒吸一口凉气,稳了稳心神。“弘济寺是否做了这些事,又应当受到哪般惩治,都与妾身无关。若确有其事,只盼有司清风皓月,还那些女子一个公道。”谢羡青颔首致意,又起身为祁云棠添了些酒水。
祁云棠一笑,道:“有司蝇营狗苟,与弘济寺沆瀣一气,哪有功夫明察秋毫。”她端起玉杯来与谢羡青碰了碰,杯身“叮当”如环佩相鸣,听起来清雅高洁,祁云棠一口饮尽。“只是可怜那些女子。世道于女子而言本就不易,如今惨遭毒手,葬身山野,亦无人问津,甚至连公道都无人为之一申。”祁云棠苦笑了一下。
谢羡青瞥见祁云棠悲悯的眸子,不像作假。但与祁云棠少有的几次会面,加之何疾之亲历之事,谢羡青以为此人惯会做戏,便敛下了松动的神色,道:“殿下视民如伤,乃是江山社稷之福。”说罢,举杯向祁云棠敬去。
祁云棠的悲悯散尽,眸中含笑,举杯与谢羡青碰了碰:“与何少夫人相聊,倒是投机。你比你那蠢笨的夫君不知有趣了多少。”
谢羡青笑道:“殿下谬赞。夫君实在木讷,若有得罪殿下之处,妾身便自罚三杯,代她配个不是。”说罢,仰首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而后又连倒三杯,都是干脆利落地喝得一滴不剩。
祁云棠笑盈盈地看着谢羡青。琼浆玉液入喉,二人脸上都被酒气添了几分热气,酒酣意满,便在暖意如春的房中谈笑如故。
私宴结束时,也才未时,天色尚早,恰逢飞雪已停,送别祁云棠后,谢羡青便遣散家仆,一路小跑去酒楼对面茶馆的雅间中抓住了何疾之。
“夫君。”谢羡青贱兮兮地抱着何疾之的手臂,笑得谄媚。
何疾之端着茶杯的手一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谢羡青立马换上了一副怨妇模样,佯作哭哭啼啼道:“夫君好狠的心。奴家为了夫君,舍命陪那阴晴不定的殿下,如今来寻你,你却对奴家冷言冷语相对,当真是半分夫妻情分也不讲么?”说罢,仰头望着何疾之,亮晶晶的眸子看起来我见犹怜。
何疾之不自在地挪开了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才伸手将谢羡青抱入怀中,捧起谢羡青绯红的笑脸又捏又揉,笑道:“你方才喝了多少酒?”
“与祁云棠一道喝了一壶逢春露。”说着,谢羡青砸吧了一下小嘴,故作回味,“祁云棠说你蠢笨无趣,让奴家来看看夫君解不解风情呢?”说着,嘟起小嘴就要往何疾之嘴上凑。
谢羡青的唇湿漉漉的,何疾之怕被谢羡青数落不解风情,便勉强吻了上去。怀中人双眸紧闭,面色绯红,此刻唇软胜万里白云,在相接那一刻,便乱了心神。何疾之本欲点到为止,却不想谢羡青不依不饶地揽住何疾之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谢羡青的小舌轻巧地描摹着何疾之的唇线,春雾中承了一夜白露的海棠花瓣,就这般被描绘在谢羡青的小舌之下。二人呼吸交错,耳鬓厮磨间,那灼热滚烫的柔软在缝隙中堪堪发出云絮被揉碎的声响。
谢羡青的的指腹略过何疾之通红的双耳,一阵颤栗传来,又被更深的吻止住了动作,潮湿的热气在二人紧贴之处升腾。
“好了,阿槐。”何疾之错开了头,静静地抱住身前的谢羡青。
谢羡青不满地挣了几下,终究还是被何疾之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奴家不满意,罚你……陪奴家摸鱼。”谢羡青头埋在何疾之肩膀上嘟嘟囔囔。
“现在吗?”何疾之问。
“现在。”谢羡青坚定地点点头。
何疾之笑着拭去谢羡青唇畔潮湿的光泽,笑道:“好,现在。随我骑马去最近的小河吧。”
冬日的小河已经结冰,要摸鱼,须得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将冰砸开。于是何疾之作为谢大小姐最得心应手的好伙计,便自然而然被安排搬起石头砸冰窟窿去了。
其实谢羡青来摸鱼是假,来找些松枝为何疾之去去晦气是真。谢羡青并不准备告诉何疾之梅花树下便是弘济寺歹人藏尸之所,以免何疾之头脑发热要着手调查此事,惹得鸡犬不宁。但是何疾之曾去过那里又确有其事,是以还是寻些松枝来除除邪气的好。
何疾之双手通红捧了一条小鱼到谢羡青面前的时候,谢羡青已经搜罗完干柴,又折了些松枝,此刻站在二人寻的石洞之下,升火等着何疾之寻来。
“阿槐,你拿松枝作甚?”何疾之一边用竹枝串进破好的鱼身中,一边不解地发问。
谢羡青头一仰,十分得意:“我看你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如今还是折在本大小姐手中了吧。”说着,她定睛往何疾之身上一瞧,十分厌嫌地拿了松枝在何疾之身上上下扑打,“瞅瞅你,沾了一身雪。”何疾之便不敢动作,任由谢羡青拎了松枝对着自己拍打。
拍打干净,谢羡青便将松枝丢进了火堆中,继续方才的回答道:“烤鱼若是有松枝为柴,便会多些清香,吃起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何疾之俯身将串好的鱼架在火堆上,笑道:“野山十八公中身,侯门五脏庙里魂。”
松枝烧得噼里啪啦,清香萦绕在二人鼻尖。谢羡青被何疾之打趣,嗔怒地往何疾之肩头送了一拳,道:“就你会数落我,舞文弄墨的真了不得。”
何疾之笑眯眯地拉着谢羡青在火堆边坐下,拉着谢羡青的手臂好声好气地安抚道:“好槐树,别气啦?”
谢羡青别过了头,故意不去看何疾之。
何疾之起身坐到谢羡青另一边,将谢羡青搂过来,笑道:“看在我抓鱼烤鱼的份儿上,别生气了好不好?”
“哼,这次放过你了。”
谢羡青放过了何疾之,何疾之可不准备放过谢羡青。她看着谢羡青尚被酒色染得绯红的脸颊,问道:“当日阿槐提了米酿来何府寻我,可是三杯就倒。如今与祁云棠喝了一整壶逢春露,竟还如此清醒?”何疾之毫不介意戳破谢羡青为了与自己同榻而眠不惜装醉一事。
这下谢羡青果然不自在了,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半天,也嗫嚅不出个借口,便只好道:“快去给鱼翻个身,要烤焦了。”
可是何疾之并不是这么容易被支走的,她将谢羡青拥得更近,贴在谢羡青的耳畔低声道:“这般欺我,便不赔个不是?”
湿润的热气打在谢羡青玲珑的耳上,霎那间便连带着双耳与脸颊一道泛起绯红。她乖巧温顺地靠在何疾之身前,道:“如何赔?”
一想到要说什么,何疾之的面上亦泛起了热气,她轻轻清了清嗓子,低声道:“你可愿同我……在此处温存?”话音刚落,何疾之脸上便泛起红晕。
“啊?”谢羡青从何疾之怀中探出头来,伸手推了推何疾之,“这可是野合……”
“你我二人明媒正娶,何来野合?”说罢,何疾之便倾身含住了谢羡青的耳垂,肆意玩弄起来。
“野山十八公中身,侯门五脏庙里魂。”
自己写的打油诗。十八公:松树的雅称;侯门树:槐树的雅称;五脏庙:有时把吃饭称作“祭五脏庙”。
祝各位蛇年大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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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陪奴家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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