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素心最先反应过来,“快叫大夫!”

小荷爬起身冲出房门,“何大哥!何大哥!”

何七顷刻而至。

小荷哭着喊:“姑娘不行了,一直吐血!你快去找雍王,请高太医来救救姑娘吧!”

一向面无表情的何七脸色骤然大变,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塞给小荷,“里面有一粒药,喂给主子,能保命!”

还不待小荷反应过来,他留下一句“我马上回来!”

一个纵跃下了楼,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冲出了客栈。

小荷怔怔看着何七离开的方向,那句“能保命”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猛地反应过来,转身往屋里跑,“姑娘有救了,姑娘有救了!”

何七是银面将军留给姑娘的,他说药丸能保命,就一定能保命。

喂上药丸后,三人齐齐盯着姑娘,只见那喷涌的血渐渐止住了,只是人却不见苏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三人的脸却更白了,唯恐……

素心颤抖着手贴上时乔颈侧,感受到微弱的脉搏,眼泪骤然砸落,“有脉息……”

姑娘还活着!

大家长舒了一口气,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姑娘以前虽吐血,却从未这般厉害过。

原以为高太医医术高明,姑娘定会安然无恙的。此时再回想,高太医每每给姑娘诊脉时,总是眉头紧锁。

她们还当太医都这般严肃,原来他竟是无能为力了吗?

客房里的动静惊动了客栈掌柜。

他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动静,便砰砰砰敲门。

小荷擦了擦眼泪,去开门,掌柜的进门往时乔的方向一看,立马变了脸色。

“赶紧搬走,赶紧搬走!她若是死这里,我还怎么做生意!”

小荷一脑袋将他顶出了房门,“呸呸呸!你才死呢!我们姑娘好好的!”

掌柜的连连趔趄。

他掏出来一块银子塞到小荷手里,“你们的房钱我不要了,你们还是另寻地方住吧!”

他手一挥,就有几个伙计围了上来,作势要进屋赶人。

小荷和温大娘死死顶着门,可寡不敌众,房门被撞开了。

小荷摔倒在地,绝望地大哭起来。

她们若是被赶出去,谁还敢收留他们?姑娘的身子哪里经得起此等折腾!

可那些伙计们并没有冲进来,而是从外面传来哀嚎声和求饶声。

小荷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见一道黑影裹挟着寒气出现在房门前。

靖国公将肩上扛着的道士放下。

道士踉跄着站稳脚跟,扶了扶歪斜的发髻,不满抱怨:“我是人,不是捆稻草!好容易吃上一回的糟鹅都给颠吐了!”

靖国公一声厉呵,“救人!”

道士摸了摸鼻子,不满嘟囔:“你这哪里是求人的样子……”

嘴里说着,脚下却不敢再耽搁,走进了房门。

小荷从地上爬了起来。

关门时,她望了靖国公一眼,他站在门外的不远处,一双骇人的眼眸盯着房门。他来做什么,何七不是去寻雍王请高太医吗?这道士 ,靠谱吗?

回到榻前,小荷不放心地打量着道士,模样清俊,神态散漫,半分没有道士的仙风道骨,倒像个溜鸡斗狗的公子哥儿……

却说道士在看清房内情形后,目光一震。

榻上的女子衣襟染血,面庞煞白,了无生机地躺在那里。即便她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依然可见之前的惨烈。

房间内临时设了香案,上面摆着菩萨像,燃着檀香,一个丫鬟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可依然难掩浓重的血腥气,还有酒气。

道士收起了方才的漫不经心,坐到榻前抬手搭脉。

甫一搭上脉,他眼中闪过意外,问素心:“她方才吃过什么药?”

素心已停了磕头,忙道:“是何大哥给的药丸,是什么药我也不清楚。”

道士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抬眼打量了时乔片刻,方继续说话:“她受了重伤?”

素心:“是箭伤,在腹部。”

道士没再言语。

他取出金针,三枚直刺时乔心脉,又连扎数针,皆是险之又险的穴位。此套针法,不到生死一线的时候,不会用。

两刻钟过去,时乔唇边涌出许多黑血,脸上渐渐有了些许血色,人却依然不见苏醒。

道士取针。

小荷此时对道士已经有几分信服,“道长,姑娘怎还不见醒?”

道士收起针,冷哼一声:“箭伤已累及心脉,又耽搁了这么久,哪里是那么容易醒的?”

两个丫鬟脸色惨白,齐齐跪下磕头,“求道长救救姑娘!”

道士:“磕什么头啊,就凭她吃的那药丸,哪里是那么容易死的。”

两个丫鬟转悲为喜,又连连磕头,“谢道长,谢道长!”

道士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家主事的呢?”

素心站起身,回道:“我家主子就姑娘一人。道长有什么吩咐,只管与奴婢说。”

道士又瞧了瞧榻上的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分明已出阁。他夫君呢,死了?

可他也不好多问,只道:“出去说。”

既是萧烬请他来的,家中又无人做主,他还是去寻正主为妙。

素心应是,刚起身要出去,就见床上姑娘的手动了动。

她面露喜色,转身扑到榻边,“姑娘你醒了!”

时乔双目依然紧紧闭着,眉头紧锁,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声音微弱、破碎:“我……是……乔木……”

已走到门口的道士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回看了一眼。

此等疼痛,无异于剔骨剜心,她竟能忍得住不喊疼?

素心忙将一个豆绿色长枕塞到时乔怀里,轻声安慰,“姑娘别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时乔双臂收紧,紧紧抱住怀里的枕头。

道士出了房门,才发现这么一会儿工夫,整个客栈已经清空。

见萧烬还站在原处,走上去问:“你一直在这里守着?”

萧烬没有回答他,只是问:“她如何了?”

道士:“心脉受损,五脏六腑血气壅阏,若非有药丸吊命,恐怕此时人已没了……”

萧烬握马鞭的手骤然收紧。

那日城墙上的她衣裙染血,他以为她还能站在那里,伤势便不是很重。直到她进京,他方知她伤得厉害,却也没想到,竟已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他的声音压抑在喉头,“能救吗?”

道士看了他片刻,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自然能救。”他拉着他往楼梯口那边走了走,“更何况,你给她吃了三垣续命丹?”

道士等了许久,也没得对方只言片语的解释,不由蹙眉道:“你该知道,这药丸是师父给你保命用的,你若再有万一……”

萧烬沉声道:“我不会有事,她也不会。”

他站在廊柱的阴影里,道士看不清他的眉眼,却从他冰冷的声音中,听出了些别样的情愫。

道士愣了愣,好奇问:“她是什么人?你着急忙慌地寻我回京,就是为了救她?”

萧烬默然。

道士笑眯眯道:“你不说也无妨,横竖我能打探出来。”

萧烬:“她是时乔。”

道士惊讶:“她就是时乔?看着也没传说中那么好看啊……”

话音刚落,便觉头皮发麻。

道士戒备地后退一步,觑着萧烬脸色道:“方才在酒楼吃饭时我听说,罗珣娶了你媳……夏二姑娘为平妻?”

萧烬:“是。”

“我还听说,时乔想和离?”

“已经和离了。”

道士恍然,“难怪她身上那么重的酒气,得亏她没喝,真是不要命了……啧啧,造化弄人啊!”

靖国公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那酒,她竟是买给自己喝的。

她终究还是如当年那般,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道士看在眼里,同情地叹了口气。

他们的前尘种种他只知道个大概,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时乔在萧烬心中的分量。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短短三年,心上人便对罗珣情根深种,即便和离了也念念不忘。

可怜呐!

听萧烬哑声问时乔何时能醒,道士停止感慨,道:“放心,每日施针用药,三五日就醒了!”

他顿了顿,疑惑道:“我方才施针破除她五脏六腑内的壅阏,此等疼痛钻心蚀骨,铁打的汉子都挨不住——噢,你除外。可她竟不喊疼,却说了句我是乔木?”

萧烬皱眉,“那你就想法子,让她别那么疼。”

道长冷哼,“哪里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她若不知道疼,人就彻底睡过去了!”

萧烬也知他说的有理,终是没再说什么。

窗外夜色阑珊,像极了那夜,月色清浅,暗夜沉沉。

“女儿记下了,我是乔木……”

那是他冲进院子救人时,听到的撕心裂肺的一句话。

杜鹃啼血,声声悲鸣。

那时她已是衣不蔽体,绝望地嘶吼着,挥舞着发簪刺向撕扯她的西凉兵。

他杀光匪贼后,发现她蜷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绣花枕头,犹如惊弓之鸟,攥着尖尖的发簪对准他。

他虽救下了她,但不确定,她能否有勇气活下去。

他没想到,在他们收拾完残局打算离开时,却见她穿戴整齐,抱着一匣子银两从屋中走了出来。

她冲着他跪地磕头,“民女谢将军救命之恩。”

在得知将士们几日不曾吃饭时,她拿出了米面,领着士兵们蒸米蒸饭。

见他没有吃,她端着一盘包子走到他面前。

“将军以后若是缺粮,便来庄子上找我。”

她的声音稚嫩,却郑重,坚定,“我来为将军筹粮。”

月华如水,倾泻进小姑娘的眼中,那双眸子黑亮,坚定。

她看起来年纪尚小,十一二岁的稚嫩年纪。她明明刚刚经历丧母之痛和凌辱,明明前一刻还蜷缩在角落里,充满惊惧和绝望,可下一刻,她却脊背笔直、一身坦荡地站到了人前。

就如同那乔木,在经历风雨肆虐后,哪怕枝叶尽毁,哪怕被拦腰折断,它也会重新生出枝芽,努力向上生长。

单机码字好痛苦,小仙女们可以给个评论鼓励一下么,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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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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