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的步骤很简单：把地里杂草除掉，然后松土。这项活儿需要时间和耐心，和力气。

由于开荒不影响目前生活质量，所以陈良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至于力气，她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人，当然没什么力气，所以租了一个犁铧套在黄牛身上，赶着黄牛轻松犁地。

清晨起床后，两人吃点清淡的饭菜，像夏天赶路一样，赶着黄牛，带着两只羊和鸡，去地里干活。

把黄牛、羊和鸡拴在树下，它们自己找食物吃。两人在自家地边缘和河边荒地散步。

她们的地很大，目前只能开一小块地方，剩下很大一块荒地会吸引野鸡野鸭野兔子。陈良在地的边缘放一些绳索陷阱，也在地旁边小河里放了鱼篓。

她们每天能够收获两三条鱼和一两只野鸡野鸭或者野兔子。

陈良先带去河边剖开，洗干净，把肉交给顾卿姿。她才回地里赶着黄牛开始开荒。

第一步就是给自己家的地定界线。她们在地的边缘挖一些深过膝盖的土坑，找一些长方形的石头埋进去。石头埋得深，不容易变动。

第二步才是开荒。和家里一样，先拔草，再割草，然后用锄头铲除残留的植物根部，最后才用犁铧翻土。翻过的土是整块的，需要用锄头分成小块，把根茎挑出来，以免来年根茎继续发芽。

陈良第一次用犁铧，不会驱使黄牛转弯的技能，只能让黄牛拉着犁铧从头走到尾，最后翻出一条细细长长的地。

具体的活儿干起来琐碎无趣，还费力。

陈良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顾卿姿这时会停下手中绣花的活儿，给她端茶递水。陈良喝了水，有时候趁着吃完午饭消食得时间，就去旁边小河边采苇草，给顾卿姿编席子或者簸箕。

顾卿姿没有在夏天养出一身力气，干不了重活，也不想到处乱走再伤了腿。她整天在板车附近打转，要的事情更多，更杂。

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所以在地里搭了土灶，中午饭和晚饭就在地里吃。早上，陈良把处理好的肉交给她，开启她忙碌的一天。

第一件事是储存肉食。把多余的肉用盐腌制好，用柏树树枝烟熏两天，这样处理后的肉在常温下可以放半年。等到冬天气温冷下来，食物的保质期会更长。

第二件事是做饭。用调制好的佐料加野葱把肉腌制好。到中午时，把石板架在火坑上，两人围着火坑烤肉吃，加上河边新鲜清脆的野菜。一顿省时又丰富的午饭。

第二件事是编织。韧性好的苇草变成席子，可以用来晒蘑菇和野菜。最硬的枝条做成扫帚。

第三件事是绣花。她绣的布拿去布庄可以卖个好价钱，

第四件事是改衣服。秋天，天气渐渐冷下来。她们带来的衣服全是单件，一件件叠穿着不方便行动，只能把单件改成夹袄，中间填充干草或者飘絮用来保暖。

生活对她来说没有大变化，依然呆在板车上，平时只少量走路。

虽然做的活儿轻巧，但是她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陈良想帮她，结果编出的苇席像漏勺，表面有小洞还不平整。顾卿姿还要拆了，重新编一次。

陈良就彻底远离了这些精细活儿，赶着黄牛开荒，检查陷阱。

两人在地里忙到太阳西斜，就停止开荒。简单吃个晚饭，然后赶着黄牛拉着板车去附近砍柴和割草，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能拉两趟，为冬天收集取暖木柴和牛羊冬天的草料。

回家时天色已晚，两人简单洗漱一下，便沉沉睡去。

——

“啊！”

某天夜里，正在堆放晒干的木柴时，顾卿姿突然尖叫地扔掉手里的柴，扒着陈良，声音颤抖：“有老鼠。”

借着昏暗的火堆光亮，陈良定睛一看，才发现她们的柴堆里有一只小小的灰色小动物在左顾右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这……”陈良试图靠近，她想起以前听说过一个人喝醉睡着后被老鼠咬了半边脸的传闻，又后退几步。她找根棍子敲了敲靠近的柴，老鼠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她拍拍顾卿姿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老鼠跑了。”

当天晚上，两人就睡不着了。

虽然他们睡在帐篷里，外围又有木墙。

但是，顾卿姿怕大部分小虫子。当然，她也怕大虫子，只是日常生活里不会遇见凶猛的野兽。

陈良不一样，她反反复复地想起那个传闻，生怕小小的老鼠钻进帐篷，在她熟睡时啃她的脸。她最近都睡得挺沉的，估计五官都被啃完了也醒不来。

两人翻来覆去，实在没办法睡着，于是半夜起来继续挖地窨子。

第二天，两人拎着一只烟熏野兔，去拜访了同村的一户人家。

他们家的猫前两个月生了一窝小猫，至今还有没有送出去的。如今见有人需要猫，把最后剩的两只都给她们了。

“两只猫才能一起玩耍。”

陈良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像她和顾卿姿，有个陪伴总是好的。

她们商量了一下，猫咪算是家庭成员，所以给取了正式的名字，橘猫叫小橘，狸花猫叫小狸。

两人把小猫带回去，先用绳子拴在草棚下两天，让它们熟悉一下家，才能让它们自由活动。

顾卿姿还给编了一个草窝给他们睡觉，两只小猫喜欢得很。

两只小猫活泼调皮，对木棚周围的一切活物伸出利爪，虽然它们还没有到抓老鼠的年纪，光它们在家里跑来跑去，就赶走了不少虫子和老鼠。

猫是夜行动物，它们在夜里叮叮当当地跑动，像巡夜的守卫，陈良听着它们的动静就觉得安心。

——

地窨子的坑已经挖好了，等师傅忙完秋收，就能给地窨子做最后的收尾。

在师傅到来之前，她们需要到镇上购买地窨子里的基本设备。此时已经快到深秋，两人挑了一个赶集日，到镇上好好逛了一天。

在去镇子的大路上，陈良远远就看见两顶野鸡帽子在移动。是钱多多和钱快快，他们戴着帽子在人群中很显眼。

陈良赶着黄牛，上前和他们打招呼，两个孩子见了她也很兴奋，绕着她吵个不停，非要讲他们在地里追了半天兔子结果掉河里的故事。

赶大集是半个月才有一次，此时大多数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农户们闲了下来，纷纷到镇上凑热闹，集上到处都是人。

在地上铺一张苇席，东西摆在席上，就是一个小摊。摊上有各式的蔬菜和今年的小麦、大米，自家种的果实。蘑菇、草药都是常见操作，稀奇的野人参是天价，鹿角也能卖钱，腌制的鸡鸭鹅鱼随处可见。

张家爷爷奶奶会做豆腐，此时张家一家人在集市上摆摊。

几家人聚在一起带着小孩在集市上看稀奇和热闹。逛够了才分开，陈良她们转头去购买东西。

今日的重点是买取暖炉子和琉璃砖。取暖炉子是铁制的带烟囱的炉子，发热快又安全，非常适合小面积密闭空间。

琉璃砖是这里特有的物件。这个时代琉璃的生产技术很成熟，只是大部分地方都拿来制作摆件，作为玉的替代品。

这里冬天寒冷，窗户裸露面积太大就不保暖。通体透明的琉璃砖很好地兼顾采光和保暖。

不过，一块琉璃砖不便宜，一尺的正方体琉璃砖要一千文铜钱。

为了地窨子的采光，陈良忍痛花钱买了两块，

当然，住在关外也有好处，这里地形平坦开阔，土壤肥沃，适合种植。每年官府都会向百姓收购稻谷和小麦，所以百姓的种植积极性很高。粮食产量大，商品化高，价格就便宜了。

今年的新米出来了，去年的陈米价格就很低，陈良和顾卿姿都不介意吃陈米，于是两人乘机买了一个冬天的稻米。还买了红薯粉条，和豆腐。

陈良站在一个摊面前，是个老太太在卖苹果，用铺了粗布的篮子装着，看起来很爱惜苹果。但是陈良有生活经验，这个苹果比平常见到的苹果都笑，只有鸡蛋大小，表皮也有疤痕。

苹果外皮上有淡淡的一层白色粉末。这是天然果蜡，说明苹果很新鲜。

这个时代的苹果没有经过选种，普遍只和鸭蛋差不多大，还酸涩，表皮不好看。爱吃苹果的人不多。所以很少有人关注这个摊子。

“野生苹果，两文钱一斤，要不要尝一个？”老太太极力推销。

陈良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啃了一口，停顿一瞬，然后对顾卿姿说：“很甜，你也试一个？”

“我还不饿。”顾卿姿委婉拒绝。

“还有苹果吗？”

“多着呢。”老太太指了指身后两背篼满满的苹果。

“我们全要了。”

老太太高兴地答应了，给苹果称了一下，“五十斤，便宜点，收你九十文钱。”

陈良连连道谢。

老太太帮忙苹果背到板车上，一个一个地捡到藤框里，生怕苹果撞坏了，还跟她们讲：“苹果不要磕着碰着，放地窖里能吃一冬天呢。”

陈良也附和，她就是买来过冬吃的。

回村的路上，顾卿姿用水壶里的水洗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瞬间前所未有的酸冲刺整个口腔，酸得她牙齿无力口水直流，眼裂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终于等到顾卿姿上当了，陈良笑得肚子痛。

顾卿姿看她的反应，感觉自己是上当的，但是不敢确定，问道：“你吃的那个也是酸苹果？还是只有我的这个是酸的？”

“哈哈哈，我那个苹果也是酸的啊，我都没有吃完。”陈良趁顾卿姿不注意的时候把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扔了。

“你……”顾卿姿被酸得眉头紧蹙，转头看着两筐苹果，“为了骗我这一口，如此下血本？”

陈良笑够了，才跟她说：“才不是，主要是为了冬天吃烤苹果。”

苹果在冬季存放时间长，以前荆州城冬季下雪时，陈良出不了门整日都是一个人，她围着炭火也找不到人说话，就试着用炭火烤食物，烤苹果是其中最好吃的一种食物。

“苹果烤熟后确实会甜一些，但是，这么酸的苹果，烤了也甜不了一点。”顾卿姿把手里的苹果扔在了旁边的地里，成为土地的养料估计是这个苹果唯一的作用。

“我会烤不一样的苹果，回去烤一个给你试试。”陈良对自己的烤苹果技术很有信心。

晚上回家后，顾卿姿用红薯粉条、豆腐和白菜，加上新鲜的野鸭肉，炖了一锅正宗的关外菜肴。混着肉香的粉条劲道软糯，让陈良连吃三碗饭。

隔天清晨，修地窨子的师傅就来了，他是本村的人，每年都给新来的住户修地窨子，技术熟练，干活儿细致，收费也厚道。

两天功夫，她们的地窨子就修好了。

从外面看，地窨子只是一个地面凸起不到人膝盖的小茅草堆。沿着斜坡进地窨子才能看到里面的布局。

地窨子里面是正方形，中间是粗壮的木柱子，它的背面是火炕，右边靠墙是空着的区域，可以放衣物和食物。木柱左边是取暖炉子。木柱前面，也就是进屋的区域是空出来的，透过琉璃的阳光刚好撒在这片区域。

天气越来越冷，呼吸间能看见白雾。地窨子里火炉一点火，就能立马暖和起来。

地窨子保暖又坚固，小小的空间给人无限的安全感，两人非常喜欢。

火炕需要等几天才能完全稳固。在等待的日子里，两人把开荒捡到的石头洗干净，找平面铺在了地面，让地里好打理。墙面的泥土会落灰尘，顾卿姿加急编了苇席挂在墙壁上。地窨子变得干净整洁，

两人每天往里面搬一些东西，隔了五天才住进去。

住进去的第一晚上就是个雨夜。外面风呼呼响，雨水滴滴滴滴落在顶棚上，地窨子的气温毫无变化，好像有坚实的墙帮她们挡住了风雨。两人盖着厚被子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

在两人辛勤劳作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开荒一个月。

原来居住的木棚变成了柴堆，还另外搭了三个木棚放木柴。干草也堆了三个木棚，以保证牛和羊在冬季里有食物。

蘑菇和野菜晒干后装了三个麻袋，她们另外挖了一个小的简易的地窖储存买来的土豆、白菜、萝卜、卷心菜等。干燥耐放的大米、粉条、豆类都放在地窨子里。

因为她们家没有围墙，上山的猛兽在冬季偶尔会进村找吃的，为了保持肉食，她们买来十来个罐子装肉，然后把罐子分别埋在了院子里，以防被野兽一锅端。

两人到红松村四十天的日子里，忙忙碌碌竟然备好了够两人吃半年的食物。

李钢锅来检查了一遍她们的物资，赞赏了她们的勤奋，

她们已经目前情况已经能轻松过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