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你听说没,皇泽寺的金身佛像的佛首不翼而飞了……”

“这我怎么不知,你才知晓,消息也太落后了些。而且啊……”

一人靠近另一人的耳朵,悄声道:“这皇泽寺还是开国时期所建,正殿的金身佛像更是耗费财力物力,前前后后十几年才弄好。佛像没了佛首,上面是说失窃了,可……这话只咱俩私下说说,你可别说出去。”

那人连忙点头,“你知我知。”

“上面自然说是失窃,但不少人都觉得是上天的警示呢。而且这事我听说没有交给大理寺查办,而是交到了都察院。啧啧……”

“都察院?!”

太承殿只点了两盏灯,柏匀宕坐在龙椅上,望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掌灯太监垂首弯腰安静地呆在黑暗中。

殿门敞开着,寒风灌入,太监打了个冷颤。

他微微侧目看向门外,宫道上有人提着一盏灯笼走近。

那人衣服虽说是常见的素色,但经纬中加了金线,显得华贵不凡。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柏奕闻放下灯笼,进了殿门便跪倒在地,朝柏匀宕行礼。

柏匀宕左手半撑着脑袋,只长呼出一口气,并不应声。

他望着跪着的太子,亦是他的嫡出长子。他相貌随自己,学业是兄弟中最优秀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似乎是觉得等待得有些久,柏奕闻抬起头,看着置于两盏灯光照亮的龙椅之上的柏匀宕。

父子目光相接,柏匀宕浑浊的眼球染上金色的火光,他挥手道:“平身吧。”

柏奕闻恭敬地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道折子。

“儿臣有事上奏。”

柏匀宕眼睛半眯着看向他的长子,语气听不出情绪:“呈上来吧。”

有太监从黑暗中走出,接了柏奕闻的折子,一路躬着身子双手递给柏匀宕。

忽的来了一阵大风,吹起柏奕闻的衣袖,发丝也凌乱着在眼前飞舞。他伸手去整理碎发,实则悄悄观察柏匀宕翻看折子的动作与神情。

柏匀宕如何不知他的小动作,他冷哼一声,随意翻看着折子道:“你突然上奏,说由旭儿所主理的上元节时的前大理寺卿通敌叛国一案是冤案……怎么,你是在质疑朕的判断吗?还是说,佛首被盗一事,你也认为是上天昭示?”

“父皇……”柏奕闻面对此话没有慌乱,他整理好衣袖道:“儿臣从未质疑父皇,而是质疑三弟。他所做的伪证确实难以分辨,以至于诱导父皇误判。至于佛首被盗,儿臣也在跟进都察院的调查,想来很快就能抓到真凶。”

“哦?纵使你折子上说得都是真的,那你想怎样?旭儿难道不是你的兄弟,前大理寺卿的案子已经过去,你此举要他身败名裂不成?”

柏奕闻心知柏匀宕因着三皇子最近的表现有心偏袒于他,只是连被欺骗着问斩了前大理寺卿他都毫无波动,想来其中也许也有他的授意在。

悟到这点后他明了之后说话须得更小心些,咬定父皇是被柏奕旭欺瞒才是。

他朗声道:“三皇弟所做的伪证迟早会被一些仍在暗地调查的清流官员发现,若是被他们联手上奏,恐怕更不好收场。”

“做伪证欺瞒父皇,他应得一些教训,不如由儿臣当这个‘恶人’,先提出来,那些臣子们反而会劝儿臣兄弟和睦不要下重手。还请父皇好好考虑儿臣的奏折。”

柏匀宕又是冷哼一声,这声音隔着数丈传到柏奕闻的耳中,好似擂鼓声击打着他的心脏。

“你说得好听,还不是想要旭儿入牢,到时他声誉有损……闻儿,你心里想的什么,朕不会不清楚。”

“儿臣是父皇的孩子,儿臣的一举一动一行一思自然都瞒不过父皇。”柏奕闻并不接话,只是表明了对柏匀宕的忠心。

“是吗?朕想知道,若是朕现在驳回你这道折子,你会如何做?”

“父皇!”柏奕闻跪下俯首道:“三皇弟是父皇的孩子,亦是儿臣的兄弟,他犯错父皇可以包容,儿臣亦能包容,但儿臣不希望看到三皇弟酿成更大的错误,到时候天下人更不会包容他!还会有损父皇和整个皇室的声誉!”

柏匀宕转而看向被风吹得跳动的火苗,“灯油都要燃尽了。闻儿,你退下歇息去吧。”

帝心难测,柏奕闻明白再继续下去恐怕适得其反,便行礼告退。

“都要十二月了,怎么还不下雪呀?”

黑暗中站立的掌灯太监听闻这普通平常,像是随口说出的呓语,不知为何感到头皮发麻,还颤抖了一下。

十一月的京城,众人都以为皇泽寺的金身佛首失窃一案已是本月最惊人的事件,未曾想到还有更惊人的事情——三皇子柏奕旭入狱了!

用以专门关押皇室与高官的牢房走廊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还好两旁都点着火把,驱散了一些不明的恐惧。

走廊还算干净,没有明显的老鼠老鼠与爬虫,只是毕竟没有窗户,不怎么通风,显得有些压抑。

楚丝琳提着一个食盒,狱卒沉默地跟在她的后边。

脚步声在走廊尽头的牢房前停下,牢房门前还燃着一盆炭火,使得这十一月的地下还不至于太冷。

牢房中有木板搭的床,床上放着有些凌乱厚实的床褥,旁边还有一张圆角方桌。

柏奕旭从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那一刻起,就站在牢门前望着前方。

终于,那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琳儿!”

“三殿下。”楚丝琳向他行礼,随即转向旁边的狱卒道:“能否开门让我将饭菜送给三殿下食用?”

那狱卒一脸横肉,许是想着现下三皇子并未完全失势,说不定日后还有翻身之时,便爽快地开了锁,让楚丝琳进去了。

柏奕旭瞥了狱卒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待狱卒走远,柏奕旭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楚丝琳,“琳儿,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送饭的都没个好脸色。”

“这几天苦了你了,阿旭。”楚丝琳泫然欲泣,趴在他胸口望着他,不一会儿便轻轻推开柏奕旭道:“快吃我做的饭菜吧,凉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嗯,好!我最爱吃你亲手做的饭菜了。”

柏奕旭打开食盒,一层层放在桌上。他吸了一大口香气,又把头埋到楚丝琳的颈窝,“天下再好吃的美食,还是不及琳儿身上的香味诱人。”

“你这嘴,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楚丝琳娇嗔了一声,给他盛了一大碗饭。

“嗯哼,还是琳儿对我好。等我出去东山再起,就请父皇下旨为我们赐婚,让你当本皇子的正妃,日后……”他与楚丝琳相视一笑,拿起筷子吃起饭菜来。

楚丝琳时不时给他夹菜,饭后又拿收拾好餐盒,细细叮嘱他注意休息,养好精神等。

“等下。”柏奕旭见她准备走,拉住了她。

“怎么了?嗯……是不是想让我下次帮你带些什么东西过来?”

柏奕旭拍拍床铺,“别急着走嘛琳儿,坐一会儿。”

他看着乖乖坐下的楚丝琳,凑近她的耳边道:“我想问你,你当时和我说那些证据真得很……怎么还被我的好皇兄查出来了呢?”

“阿旭,你怀疑我?”

“我只是想让你解答我的疑惑而已。”

楚丝琳擦了擦眼角,轻声道:“我为你谋划那么多,当时圣上都下旨抄了大理寺卿三族,一直也都没有人怀疑过证据的真假,我怎么就知道太子殿下突然要查这个了?况且里面的证据难道都是假的?不过是九分真一分存疑罢了,怎么就是假证了?”

“枉我这几日为你操劳,连着几天跑上跑下找人帮你在朝堂之上说情,反倒是你先怀疑我了……”

柏奕旭用食指擦去她的泪珠,心疼得不得了,“好了我的琳儿,我没有怀疑你。唉,我知道你为着我,那你也要知道这牢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我再不出去就要疯了,这才让你不开心了,怪我,我出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惯会同我说些漂亮话,我是图你什么吗?我也在想办法让那几位大臣给太子殿下施压,让他早日放你出去。”楚丝琳倚靠在他的胸膛,“我要你平平安安,万人之上。”

从地牢走出时,天空昏沉。

等在马车上的丫鬟接过食盒,给楚丝琳披好斗篷,递上暖炉。

“瞧这天,是不是要下雪了?”

丫鬟抬头看了看天,应声道:“许是呢。若要下,就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了。”

“那记得让人把院子里树上的枯枝剪了,不然下雪会压断树枝,砸到人可就不好了。”

“是,小姐。”

楚丝琳上了马车,她还要赶回府挑选明日宴会的衣裳与配饰。

明日,就是她的好爹爹,太傅大人的寿宴了。

届时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到场,就连平日里在堂上与他不太对付的一些官员也会来。

什么马虎都出不得。

丫鬟仔细地拉好马车帘子,随后盘算着该叫谁去修剪枯枝,叫小姐夸赞她办事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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