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身是客卷 第九十五章

“……官爷啊,是真的,我真的看到那猫妖嘞!”

“你别急,有话好好说,不必扯我的裤子。”

“啊,哦哦我晓得的官爷,但是真的好可怕一只猫妖,不瞒您说,我看到都吓得尿裤子了……它映在窗户上那个影子,比我还高……”

“所以你并没有和它面对面,只是看到一个影子?”

“小的哪敢打开门啊,窗户纸上都是血!我第二天喊了好几个人才敢推开门,果然和传闻的一样,五脏六腑都没了,头都挂到房梁上……啊现在想起来小的腿还抖得很咧!”

“好的,我知道了,带我们去那户人家看看吧。”

“那个官爷啊,这些天老不下雨,地里的菜还需要人挑水呢……”

“带我们去,酬劳不会少了你的。”

“是是,小的这就带官爷去。”

洛星河看着前面带路的农户男人,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的马车里端坐着一人,正是李鹤野。他依旧一身白衣,手持拂尘。

到地方后,洛星河上前掀开马车帘子,恭敬道:“李道长,请下车。”

他边说边伸出手好让李鹤野扶着他下马车。

那不曾沾染任何灰尘的白布靴踩到了黄土上,农汉眼皮一跳,忙道:“这位大人是?”

“这是圣上身边最得力的道长,曾经亦是华山副掌门李萧然亲传弟子,李鹤野李道长。圣上特地命他前来探查拜月猫一案。”

农汉半伏着身子行礼:“天爷啊,有您来我们就放心咯,想不到圣上对这事这么上心。”

洛星河微一点头,让农汉去开院门。

院子里滴落状的血迹,和黄土融合在了一起。

“不过是前日的事,院子里怎么就没几样东西了?”洛星河见院子空空,不禁问道。

“官爷有所不知啊,咱这本是数年前迁过来的流民,本就无甚家底,这几年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尤其是今年啊,地里都收不上多少粮食,还要交赋税……这家人都死光了,没亲没戚的,家里东西还能用的就……就村里人,你晓得的,这时日艰难谁也顾不上晦气不晦气了。”

农汉还欲多说几句,见洛星河脸色不虞也就闭上了话匣子。

洛星河和李鹤野走进屋内,屋内地方不算大,跟着的随从便站在院子里守着。屋内的几具尸首只盖了几块破席子,腐臭味冲鼻。

梁上往下滴着什么东西,洛星河走过去几步,蹲下察看。

掉落的是扭动的蛆虫。

他退后一步,掩着口鼻抬头,梁上用麻绳串着五个头颅,因为时日不算太长,依稀可辨是一老人,两个中年人,两个幼儿。

许是因为开了门的缘故,一个头颅微微晃动了下,一颗眼球脱落,砸在洛星河脚边。

眼球砸成一小滩灰黑色浓稠的液体,里面的无数蛆虫也涌动着向四周爬去。

农汉已经退到了屋外,不住地朝屋内,朝天地拜道:“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小的是带官家来讨公道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洛星河眼神一厉,这用麻绳串头颅的手法,怎么也不像是猫爪子能办到的。

只是……他此行前来查案,主要为的还是让李鹤野得名声,有些该说不说的都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开口。

李鹤野走到他身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符纸和朱砂,手指飞速画好了一个符。

他念了句口诀,符纸绕着五个头颅飞了一圈,随后朝着北方,自燃成灰。

“天爷啊,神仙下凡了……”农汉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院子内站着的随从也都收起了先前质疑的眼神。

“此妖法力不小,行迹往北。继续跟去吧。”李鹤野收回朱砂,走了几步,“来人,把这几位好生埋了,头颅一并归位。”

洛星河附耳道:“李道长,依我看,最好是烧了,简单掩埋恐有疫病隐患。”

李鹤野看他一眼,“入土为安为佳。”

“是。”

洛星河垂眸,走到李鹤野身前,叫人进来收拾尸首。

此间事了,山间路上,李鹤野掀开帘子,洛星河打马至马车窗边,“李道长有何吩咐?”

李鹤野轻声问道:“楚四小姐可有消息来?”

“暂未,晚上下榻时或许会有。”

“好。”李鹤野放下帘子,坐得端正。

洛星河的嘴角等他隐入帘子后便沉了下去,他拉了拉缰绳,跟在马车后面。

拜月猫一案影响扩大,今年几个重要地域连月无雨,导致收成难看,此传言还让多地域捕杀家猫野猫,人心惶惶。

只是实际情况比他想象更甚,连忌讳都不在乎的民众,折子上一片太平盛世的官员,捕风捉影的猫妖。

对了,亦有说着随行带队的实则在城里客栈花天酒地的三皇子。

日头西沉,他遥望落日的方向,在大成的西边,还有正在进行的战事。

苍鹰低低飞过城墙,百里隐抬手,苍鹰稳稳当当停在他的手臂上。

他拆下苍鹰腿上的竹筒,拿出一块染了血的布条,上面写着:“月观城失守,将士死伤三千余人。务必守住弥远城。”

是素祈水安的传信。

余晖在这一刻变得灼热刺眼,百里隐攥紧了手中的布条。

大成平西军在中秋后突然发难,战力提升了好几成,致使白离羽临前些日子在前线负伤,素祈水安坚持让百里隐带白离羽临撤退到后面的弥远城养伤。

如今想来,他是知道月观城难以守住,能坚持多久是多久,还抗下了战败的危险。

他走向营帐,他的妹妹望着帐顶,眼神在他进来时才有了波动,“三哥,水安来信了吗?”

“嗯。”他点上灯,拿过桌上的战报,装作不经意道:“月观城失守。”

“咳咳,咳咳咳!”白离羽临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三哥!扶我起来,我要去月观城!”

百里隐转身过去,把她的手拢到被子里。

他背着光,白离羽临看不清他的神情,她抿着嘴,无助地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不该是西漠公主有的。

百里隐抚摸着她的额头,“我知晓你心急,水安能传信过来,代表他没事,我晚些时候便启程去接应他,你好好休养。”

“三哥……”白离羽临握住他的手腕,“三哥,水安没事,你也不要有事。”

“嗯。”

他起身出了营帐,白离羽临见到他掀帘的手分明是颤抖的。

她躺在软榻上,望着灰白的帐顶。

那日在前线,她骑马冲锋,抬手便斩了迎面敌军一臂,谁知那人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依旧朝她的战马冲去,她忙补刀,才勉强没从战马上跌落。

“在想什么?”百里隐突然返回,手上拿着她要换的药。

“三哥,我在想那日负伤,当中奇怪之处。”

她斩杀那人后,深入敌军开路,扰乱其阵营布局。

就在她以为一切顺利之时,战况陡然生变。

一普通士兵打扮的人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侧,趁她一时不察将她挑至马下。

在这混乱的战局中,落马很容易被马蹄踩踏重伤,好在她经常与狮虎豹子等灵巧的动物嬉戏,找机会重新上马。

但那人见未成功得手,再次潜伏过来。

白离羽临已有准备,却不防这次是数人围合,且诡异的是,这群人都无畏疼痛,只要还能动就会扑上来,比饥饿的野兽还要没有理智。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她还只在传说中听闻有种傀儡秘术能将人控制成这样。

胶着之时她后腰遭了冷箭,所幸素祈水安赶来,将她带回军营。

白离羽临想到此处,翻了个身让百里隐给她换药。

“哪里奇怪?”百里隐捣好外敷的药,给她清理好伤口,仔细敷了上去。

“哪里都奇怪啊,三哥。”她吸了口冷气,“三哥你轻点,很痛的啊!”

“怪事,我以前给眠星换药都这个力道,她怎么就不喊痛。”

“那是小眠星给你面子。”白离羽临白他一眼,“我觉得啊,这战事来得虽快,但是对面好像在拖延什么。”

“什么?”

百里隐给她裹上纱布,盖上被子。

“就是有些拖延的感觉……依我看他们占了月观城后会继续和我们耗着。”

“也不奇怪,打仗要用的粮草又不是地上的泥巴随便捡的,打一年的仗要好几年才能缓过来……”

“不是这个,三哥,唉,我就是觉得他们还会继续拖着。对了,父皇和母后的折子下来了吗?”

“下来了,让我好生照顾着你。唉,他俩要是知道你受伤了,怕是连夜把我们两个召回都城,把你关起来,给我一顿训。”

白离羽临被逗笑,她拍了下百里隐的手臂道:“夸张了,父皇母后也舍不得骂你呢。说正题。”

“好吧,母后说,还好留了一手,大哥和二哥已经通知了大成内的商队,大成耗不过我们的。”

“嘿!”白离羽临从床上坐起,“就是说,差点忘了这个。既然大成平西军想堵着我们的月观城要道,那就先品尝一下商道不通的感觉吧。”

“你这么活泼,伤口不痛了?”

“痛痛痛。”白离羽临缓缓躺下,哎呦了好几声。

百里隐把换下的要和纱布都收拾好,揉了揉她的额头,“待战事结束,我们再给你补上一场更盛大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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