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在给新画收尾，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然后放任不管，因为陌生电话他向来是不会接的，除非那段时间有特殊情况。
不过这次对方似乎很坚持，响铃一直持续到五十多秒自动挂断，紧接着就又响起来，这回南林放下笔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思考会是谁打来的电话。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任何人，响铃锲而不舍的放着歌，这都第二遍了南林想着会不会是哪位家长找他，就接通了打开免提放在画架上。“喂，你好。”
“南林？”对方先是试探着喊了一声。
南林眉头一挑，开口：“唐逸之？”
“是我是我，我在高中群里找到的你的电话号码。”对面确认电话没打错，立马活泼起来。“你现在忙吗？”
“不忙，有事儿？”南林问。
“不是说空了约一下的嘛，你不会忘了吧。”
“没有，说吧去哪儿？”
“嗯……”唐逸之嗯了半天也没嗯出个地方来。“唉，我离开太久了，也不太熟悉北城玩儿的地方，要不你定个地方吧，随便哪儿都行，上次你有事也没说几句话，这次咱俩好好聊聊。”
最后南林定在一个公园的咖啡厅，外面是一片人工湖，湖里有几只天鹅，风景不错空气也好，是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别的南林也想不到还能去哪儿。
“可以，那咱们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南林挂了电话没急着走，而是把画的最后几笔完成了有满意的拍了张照才出的门。
周末，公园里人很多，人工湖边上一群人围着天鹅喂食，南林从他们身后穿过湖泊走进白色咖啡厅。
这家店名就叫白色咖啡厅，墙体白色窗框白色，就连里面的桌椅柜台都是白色的，但经过老板高审美的装修和布置，呈现出来的效果非常之田园小清新。
南林径直走向窗边那个位置，唐逸之已经坐在那儿等他了，见他过来赶紧招呼服务员，点了一杯美式拿铁。
“你还别说，现在这地方真挺漂亮的，我走之前这儿还不是这样的。”
唐逸之来的时候，看南林还没到就自己围着公园逛了会儿，这地方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老公园了。
“你出去上学后这儿就开始规划了，形成景点也就这两年的事。”南林透过玻璃窗观察着外面来往人群，记忆忽然就被拉到他们青春张扬的高中时代。
那会儿他们几个关系好的经常到这个公园溜达，当时这地方连中间的人工湖都还没有，也就他们这些整天无所事事又精力旺盛的半大小子会过来。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当年这里有家网吧，他们逛公园是幌子，进网吧才是真。
现在想想那时候是真简单快乐，唯一的烦恼就是成绩不好会被家长骂。
“真不错，来这地方坐着喝喝咖啡看看天鹅，一下午就过去了。”
说话间，服务员把南林的咖啡端过来，后者抿了一口。“是啊，变化可真快。”
“说实话，那天在医院见到你我还挺意外的。”
“怎么说？”南林觉得湖里那些天鹅甚是好看，随手拍了一张发给在家的段斯年。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唐逸之也看向窗外，犹豫片刻忽然道。“其实当年，我喜欢过你来着。”
南林愣住，头一寸寸扭过来，既惊讶又很不可置信。“啊？”
“真的，你别不信。”唐逸之肯定的点点头。“不过我现在不喜欢了。”
“额，我是该高兴还是……”
南林不是没被人表白过，实际上他大学期间还是很招人喜欢的，也有过被表白的经历，但唐逸之喜欢过他，这也太让他意外了，当初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当时年纪小也不敢说。”唐逸之说起当年，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还没喜欢到要表白的程度。”
“当年我们同住一个寝室，你这藏的也太好了。”南林震惊之后，也不得不感到佩服。
“唉，谁知道呢。”唐逸之长叹一口气，随后又很好奇的问：“欸，南林，如果我当时鼓起勇气跟你表白的话，你会是什么反应？”
南林仔细想了想，说：“会很意外，但当时的我应该不会同意。”
“为什么？”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唐逸之追着问。
“温柔成熟稳重，有能力有见识的，最重要的一点，长的要帅。”
“说得这么具体，你有对象了？”
“不瞒你说，我已经结婚了。”南林直接给他来了个深水炸弹。
“啊！？谁啊？”唐逸之眼睛都瞪圆了。“难怪你描述的这么细致，敢情是照着你对象说的。”
“你应该不认识，他平时还是挺低调的。”
“谁啊，什么人啊，你这越说我越好奇。”
“段斯年，你可以上网查。”
唐逸之立马上网输入这个有点耳熟的名字，待人物简介弹出来后唐逸之抬头看向南林，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我去，我去！是他啊！”唐逸之：“你们怎么认识的，快跟我讲讲。”
之后南林跟他讲了他和段斯年之间的事，对方的反应和当初的他一样，震惊且不理解，随后再次慢慢消化这个事实，然后祝福。
“这么一比，我确实不如他。”唐逸之连连摇头。“输给他，我认了。”
“你俩奋斗方向都不一样，你学医的他学金融的，哪能拿来比较。”
就在两人聊的正热火朝天时，南林接到楚幸的电话，被告知老爷子住院了。
坐在对面的唐逸之从他的表情和只言片语听出应该是家里有人住院了，随起身去前台结账。
“在哪个医院，我送你过去吧。”
南林今天是坐地铁来的没开车，听到唐逸之说送他点点头答应了。
去医院的路上，南林通知段斯年也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医院停车场，唐逸之和段斯年的车一前一后的停下。
“段斯年。”南林开门就看到他从车上下来。
段斯年瞥了眼驾驶位上的唐逸之，没有任何表情却能让第一眼见到他的人感到压力。
唐逸之隔着车窗和段斯年对视上，这人的眼神冷冷的，和南林描述中的人也不一样啊。
南林谢过唐逸之就和段斯年一起进去了。
病房里，老爷子已经醒来，父母也都守在床边，南林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南昊把老爷子的情况转述给他们，听到最后其实就是一句话，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客观。早些年战场上受的伤生的病没养好，这些伤病也就一直在摧残他的躯体，现在年纪上来了那些后遗症也挨个出来作乱，这次的突然晕倒也是因为这。
“爷爷，你感觉怎么样？”南林走到病床边坐下。
曾几何时他还能拿着树枝抽自己呢，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爷爷怎么就这么苍老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没事儿。”老爷子被突如其来的病痛抽去大半气力，中气也没之前那么足了。“生老病死乃是常事，谁都会有这一天，我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运了。”
“爸，说这些干什么。”南昊不忍道。
“哈哈哈。”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又看着自己的两个大孙子，满眼欣慰。“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楚幸：“爸。”
“段家小子。”老爷子把段斯年叫道床前。“年轻时和你爷爷的玩笑话，其实不该落到你们头上，现在想想着实太过随便，好在看你们感情越来越好，也算是没误了你俩。”
“爷爷，你说什么呢。”南林极力忍着哭腔。
“爷爷，还不到说这个的时候，您好好配合治疗会没事的。”段斯年心里也有些酸酸的不好受。
虽然说配合治疗，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老爷子的身体被这场病痛拖垮了。
老爷子要在医院住几天，楚幸和南昊换着在医院陪他，想着段斯年和南林都有工作，就让他们先回家了。
晚上的时候，南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爷爷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虽然有时候也怕他，但那都是在南林犯了错的前提下，听话的时候爷爷对他特别好，要什么给什么，想吃什么买什么。
“睡不着？”段斯年出声询问。
“吵到你了。”
“没，我也失眠。”段斯年坐起来把灯打开，屋里瞬间亮如白昼。
段家老爷子和南老爷子同是一个军营里的兵，那个年代活下来的军人，谁身上没点伤疤没点病痛。
在病房看到南老爷子的时候，段斯年几乎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自己的爷爷。
两个经历过战场洗礼的军人终究还是败给了岁月。
“段斯年，我挺害怕的。”南林转过身面对坐起来的段斯年，把脑袋枕在他的腰上。“我怕爷爷走了。”
人在生死这件事上，往往都无法真正平静面对，即便面上表现得再豁达，心里也难以接受。
即便是段斯年也无法给出理智的安慰，只能通过拥抱来缓解南林沉重的心情。
“不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