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路演

考完试,一中的高三生还得上一周的课。

第二天的晚自习,趁着月黑风高,向思竹和尧乐从后门溜出了学校。

“我们真的不跟老师请假吗?”

思竹蹑手蹑脚,心有犹疑。

打的车到了,尧乐拉开车门,“不用。”

思竹坐上去,“为什么?”

“就算老师不同意,你也会去看的。”尧乐拉上安全带,“被老师拒绝再逃课,和直接逃课,你觉得哪个成功率高?”

显然是后者。

“好吧。”尧乐无可反驳,跟司机报了影院地点。

车子发动,司机瞄了眼后视镜。

没想到现在的学生逃课都这么明目张胆。

出租车在xx时代广场停下。电影院在五楼,电影时长160分钟。

等到入场时间到了,两人去检票,尧乐顺手买了桶爆米花。

那桶爆米花最终没吃完。

开场不到二十分钟,思竹被屏幕上的鬼脸吓得往后一仰,失手打翻了扶手上的纸桶。

爆米花撒了尧乐一身。

其中大部分滚到了地上,还有少数十几二十颗粘在衣服上、头发上,甚至掉在了羽绒服的帽子里。

“对不起对不起……”思竹伸手去补救,摘棉花一样从尧乐身上摘走爆米花。

然后一颗颗喂进了嘴里。

尧乐:“???”

思竹边吃还边说,“幸好没买可乐。”

尧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蠢,怕爆米花掉下去,居然僵硬着上半身,任由思竹采摘。

忽然,对方的动作停下来。好像是被电影吸引了。

不消片刻,导演虚晃一枪,被吓到的人躲她身后。再露出脸时,自己的身上也沾上了爆米花。

“这衣服没法要了。”思竹说。

尧乐:“你还知道啊?!”

看完电影,晚自习将近末尾,两人偷偷从教室后面溜进去。

班主任站在走廊拐角,将一切收入眼底,反光的镜片下,一张脸心思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十分钟,思竹把手机放在抽屉里,发了个po有电影票根的微博。

一个昵称是标点符号的人评论她,“你弄到票了?”

“对啊,羡慕吧?”她回。心想,这语气有点眼熟。

“不羡慕。”

是那个深柜CP粉!

思竹点进去人主页,发现对方还关注着咸鱼超话。

一下子就气消了。

她又在微博搜索栏检索词条,想要看看大家对电影的想法。

活人寥寥无几。

唯一两个看了电影的,就评论几个字。

“看不懂。”

“好吓人。”

直到半个月后,电影正式上映,关于影片剧情的讨论才多了起来。

有网友发帖——

「电影中处处透露着诡异。」

比如,没有说明为什么舞女长着和素蛾一样的脸。

观众只能从台词中知道,她们是一个人,但如果是一个人,当初那具被打死的尸体是谁的?素蛾究竟是假死,还是魂魄化成了舞女?

比如,东盈究竟是真善良还是佛口蛇心。

影片中有一幕,是东盈听到大丫鬟和贵妃说话,知道了宫女是叛徒。她一再提拔素蛾,却始终让大丫鬟压她一头,是不是故意利用素蛾的善妒,想借刀杀人呢?而且,丫鬟死得很蹊跷,可东盈只是伤心了一阵,却没有调查背后的原因。

再有,电影中好几次都借贵妃之口暗示人们,求神拜佛的人不一定是真的慈悲善良,反而可能是欠下太多孽债,怕来世的报复才行善积德。

也有人说,大家是过度解读了。

之所以有的地方没说清楚,是因为电影时长有限。贵妃的台词指桑骂槐,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东盈的对头。

但有个地方是毋庸置疑,饱含了创作者的神思。

那就是电影的结尾。

电影的最后,章蔷倒在沙漠里,探险队的人发现她时,章蔷已经没有了呼吸。

奇怪的是,她身上并没有伤口。看起来并不像是外因造成的死亡。

她身上穿着专业的登山服,腰包里有应急设备,却好像没怎么用过。

唯有一只手紧紧握住木质的刀柄,刀柄上挂着圆环,风一吹,铛铛铛地响。

刀柄还在,刀刃却不见了?

这个问题交给了专业的考古学家。

研究的情景一闪而过,电影的最后一幕,刀柄摆放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

展示柜的上方,是一段解说材料。

材料刻画了一个动人的同□□情故事。

数千年前,宫女与妃子暗生情愫,她们相约私奔,却被侍卫发现。皇帝下令处死宫女,然而,妃子却以一把匕首自尽,与爱人同去。

博物馆的冷光下照出一大一小的两只影子,似乎有一对母女经过展柜,在此驻足。

观众们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能听见音响里传来的对话。

小女孩指着文字材料的最后一行,稚气的声音装着疑问。

“妈妈,什么是‘情笃’啊?”

问话声落,电影黑屏。

演职员表徐徐滚动,在座的观众却无一人起身,似乎都被最后一句台词抓住,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

某次路演活动,现场观众与主创人员互动。就有人提到了这点。

观众问:“为什么我们电影的名字叫《笃》而不是《情笃》呢?”

导演周菘反问:“你觉得哪个更好?为什么?”

“当然是《情笃》啊,既呼应结尾,还有反讽效果。”

“反讽?”周菘抬头思考,“这个角度很有意思。你觉得她们情不笃,是吗?”

“当然了。”

“可是笃的意思的忠诚专一,你觉得她们不够忠诚不够专一吗?”

“呃……导演,怎么一直是你在问我?”

“我只是想给大家思考的空间。”周菘说,“电影不是课本,没有唯一答案。其实大家怎样理解都可以。编剧怎么看?”

编剧别亦闻举起话筒。

“其实反讽的效果在结尾已经体现了。我们看了整场电影就知道,素蛾和东盈的纠葛可以用相爱相杀来概括,但博物馆里的介绍却美化了她们的感情,影片在女孩说完后黑屏,没有给出母亲的答案。其实也是死去的章蔷借小女孩之口问观众,真的情笃吗?”

“一部电影的名字我觉得没有必要太投机取巧,它只要能概括这个电影的主题,那就是一个好名字。其他的,我和周导的看法一样,交给观众。”

别亦闻抬手,手掌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伸向观众席。

大家纷纷开始鼓掌。

有一个媒体从业者站起来,“我想问问素蛾的扮演者。”

林知余双手握着话筒,对她点点头。

“电影里有两场素蛾被欺负的戏。一场在开头,她被东盈救下,一场出现在中间,素蛾被赶出宫,曾经欺负她的人再次找上门来。”

记者问,“我想问一下林小姐,你在演这两出戏时,心态有什么不同吗?”

“嗯,你的问题我在网上也有刷到过。”

林知余垂眼沉思。

“这两场霸凌戏份,素蛾表现得都很懦弱,她没有去反抗欺负她的人。有人就问,素蛾明明经历过一段风光的日子,性格也暴露出来了极端的部分——比如她催眠东盈的宫女,给她下滑胎药啊。那她第二次面对霸凌者的时候,怎么就不‘狠’了呢?怎么还是任打任骂呢?”

说到这里,林知余卖了个关子,记者顺着问,“为什么呢?”

“因为她从来没有摆脱掉那段阴影。被霸凌是造成她性格扭曲的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受害者很难靠自己反抗霸凌,是吗?”

“很难。”林知余说,“霸凌是群体性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迫,时间长,针对性强,会让受害者陷入自我怀疑,一开始不敢求救,后来放弃抵抗。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冬天。”

“要说区别,应该是对东盈的感情,由感激变成了嫉妒,甚至仇恨。如果东盈没有赶走她的话,她就不用受人欺负了,素蛾是这样想的。”

“这有点恩将仇报了吧?”记者开玩笑。

“也不能这么说。”林知余觉得对,好像有不对,只能含糊道。

“所以你觉得她是对的吗?”记者挖坑道。

台下,沐雪直觉不妙,抬起手招呼林知余,正要打断这个回答。

林知余淡然开口:“我觉得她很可怜,也很可悲。”

沐雪松了一口气。

又有人问,铜镜那一次,东盈一出现就让章蔷重开了,那时她是怎么想的。

夏允闲不忘自己的人设,用一句话回答了问题:“不爱我就去死。”

林知余听得背后一凉。

当晚,「夏允闲阴湿女鬼1」的词条冲上了热搜。

“看我干嘛?不是我买的。”添星的一间会议室里,沐雪抬了抬肩膀。

她今天的任务之一,对两个艺人的工作做总结。

沐雪把手机推到两人面前,手机页面是微博CP榜,「咸鱼」超话位列第七。

对比两人的咖位,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没想啊,你们俩挺会卖的。”

林知余一脸懵。

她和夏允闲又做了什么吗?

也没有吧,不过是谈谈电影角色的想法。

这就嗑上了?

“她们嗑的不应该是剧cp吗?”林知余点开超话,一边问。

怎么嗑上真人的?

点进去最热的那条帖子,林知余傻眼了。

那是一个剪辑视频,标题是:

论「糖」一晚上看了「鱼」多少次。

林知余定睛瞧了瞧,连标题都看不明白。

一个咸鱼就够让她理解不能了,这个表情符号「糖」是什么鬼?

跨年了,想起去年的今天我也在码字,当时一章写完,还有十分钟到零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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