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闲偏过头：“沐总经理，这是你私人的要求还是正常的流程？”

沐雪不答反问：“有什么区别？”

“无论我是代表公司还是自己，这个要求都非常合理。你们两个要搭戏，还要炒CP，不培养培养感情怎么行？”

“这么培养……的吗？”林知余弱弱道。

她本来以为沐雪是开玩笑，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是来真的。

“是啊，毕竟你们差距太大。一个出道六年，一个娱圈小白；一个高中辍学，一个名校毕业。看起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沐雪说：“我不主动的话，你们会搭理对方吗？”

两人双双沉默，似乎默认了。

沐雪看向林知余，“这个会让你退缩吗？”

林知余觉得她似乎在问：还没开始演戏呢，这个就受不了了吗？

“我可以接受。”林知余回答。

不就是嘴皮子碰一下吗？

如果真的当上演员，那她以后肯定少不了亲密戏，那时候对面的人恐怕比夏允闲更五花八门。

不对，夏允闲已经很好了。

见林知余答应了，沐雪转向夏允闲。用眼神问：你呢？

夏允闲在意的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林知余进屋之前，她已经看了一遍剧本，女主角之间并没有吻戏，最多只是摸手、抚脸、掐脖子。

可是林知余既然选择做演员，以后肯定会演吻戏。

如果第一个和她接吻、帮她脱敏的人是自己，对她们彼此来说，或许都是幸事。

夏允闲站起来。

林知余莫名有点紧张。

沐雪看出夏允闲的摇摆，故意说，“她要走了，林知余，你送送她。”

“好的。”

林知余松了口气。

她走到门边拉开门，在夏允闲过来时问，“我送你下楼？”

夏允闲却没有马上出门，也没有回应林知余。

她正对门后的林知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为什么要去画室做模特？”

林知余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不是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夏允闲提问的意图。

还有，原来她听得那么仔细吗？

“我……”

林知余看着夏允闲的眼睛，感觉眼神里蕴藏着一场十年前的雨，那雨穿过时间，将现在的她淋湿。

林知余回答不上来。

明明夏允闲的语气很温和，她却莫名有种危机感。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夏允闲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夏允闲不是要出去吗？为什么反而站在门后，将她隔离在墙壁、门板和自己的身体组成的空间里？

“夏允闲……”

林知余的声音带着疑问、祈求和警告，被夏允闲吞没在唇齿间。

呼吸瞬间被人剥夺。

林知余以为这个吻会很快结束。

毕竟这只是沐雪心血来潮的提议，她们完全可以敷衍过去。

而且，因为夏允闲挡着，沐雪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真亲。

可是这个亲吻持续了很久。

她清晰地感受到，夏允闲甚至吮了下她的嘴唇。

在这个小小的三角空间里，林知余看不到别人，因为距离太近也看不清夏允闲。

她只能感受到这个人轻轻握住她肩膀的手，闻到夏允闲身上一股好闻的香气，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声和门后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

林知余一下子推开了人。

那声音太近了，太明显了。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推开这扇半遮的门，撞破门后的吻。

“你还没有看合同。”夏允闲小声提醒，然后退开了身。

这一句让林知余回归清醒。

对了，她还没有看合同，没有和添星签约。

如果合同里有什么隐形条款呢？

于是林知余忘了质问对方，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亲她。等回过神来，夏允闲已经带上门离开了。

林知余挫败地坐回椅子上，想起一个问题。

她问沐雪：“那……夏允闲的人设是什么？”

“就是今天她对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开会前我要求的，跟你的所有互动都必须按照人设来。”沐雪摊手，“不过她今天装得不好。”

装？

林知余微微惊讶。

那夏允闲刚才的强势，也是装出来的吗？

没有人看到，办公室门外，夏允闲长长地吸气、呼气，想要以此平稳高速的心跳。她背靠着墙，在走廊里站了足足五分钟，脸上的绯色才慢慢消了下去。

此时门内，林知余想到了夏允闲临走的提醒。

“我能看看合同吗？”

“当然。”沐雪把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不过，与其说是合同，不说说是协议。”

林知余飞快翻阅了一遍文件，当即有了判断：“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是A看好B，对B进行投资的行为，但是B必须要满足一定的要求，这要求通常是帮助A获得巨大的收益。

如果约定的期限内，B没有达到要求，就要按协议付出代价。

表面上看，对赌协议对A方有百利而无一害，而B需要承受巨大的风险。

可是正因为A方有别人没有的金钱、资源、权利，B方又没有别的选择，他们往往会赌一把。

赌成功了，脱胎换骨。

赌输了，万劫不复。

林知余显然是B方。

在这份协议里，她需要在五年内获得某个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如果做不到，那她必须在添星无偿工作二十年，以偿还公司对她的培养。

这简直就是个卖身协议。

林知余握紧了手，“我不同意。”

“别这么快拒绝啊。”沐雪一点也不着急，“林小姐，你看，这份协议表面上是公司对你的投资，实际上，也是你对自己的投资，不是吗？”

“我的未来？”林知余笑了，“如果失败了，我未来的二十年都将给添星卖命。二十年，不，是二十五年后，我都多少岁了……”

想一想，四十六岁的她偿还完添星的债务，必将身无分文，同时，也失去了培养其他工作技能、积累其他工作经验的大好光阴。

那时的林知余，还有未来吗？

“林小姐不是生意人，但应该清楚，没有风险的投资也就没有收益。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份协议对你我都是保障。”

“我只看到了贵公司对自身利益的考虑。”林知余说，“我并不是要指责这种行为，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说服我接受这些东西。”

“林小姐难道认为我是在骗你吗？”沐雪坐直了身子，“这样吧，我们来算算这笔账。”

“你认为这份协议对你没好处，我认为恰恰相反。我们先假定你最后获得了最佳女主角，达到了公司的要求。那么，那个时候的你就不是大学生林知余，而是影后林知余了，直接身价倍增，名利双收。请问你的人生中，还有其他类似的，改头换面的机会吗？”

林知余完全无力反驳。

“我们再来讲讲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你没有达到要求，需要付出巨额赔偿。可能你觉得这浪费了你的青春，但是你真的那么确定，你在其他行业不会遇到巨大的挫折吗？不会热血上头跑去创业，最后散尽家财吗？还是你觉得，找一个踏实的工作，平平淡淡、无功无过、没有挑战地过一辈子就够了？”

沐雪相信，林知余是个有野心的人，但光激发野心是远远不能够说动她的。

“而且，无论你最后成没成功，公司对你前五年的栽培绝对尽心尽力。这五年里，你不用担心生活上任何问题，用的也都是赞助商给的高级货，而不是地摊上买的特价商品。这是你在物质上可以获得的好处。”

“在荣誉方面，没有获得影后也并不意味着失败，只要你抓住前五年的机会，一边打磨演技，创造出优秀的作品，一边笼络关系，建立自己的人脉圈，那么还完公司的投资成本，也用不了二十年的。”

说完这些，沐雪喝了口水。

虽然有利用林知余的成分在，但她的这一番话可都是真心实意的。娱乐圈里不知多少迷途的年轻人，踏破她门槛，就为了听两句建议。

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林知余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林知余看着面前的合约，很久没有说话。

沐雪还差一点就要不耐烦时，听见她开了口。

“沐总，您知道我为什么叫林知余这个名字吗？”林知余看着前面，淡淡开口，“这个名字，是我妈离婚后给我改的。余，意味着多余、富余。我妈让我「知余」，是希望我知足。也是告诫我，做任何事都要考虑长远，给未来的自己留后路、留余地。”

这番话看似和她们讨论的事无关，实际上是委婉的拒绝。

但这拒绝不同于生硬固执的“我不愿意”，而是用一个娓娓道来的故事，真诚地解释了拒绝的原因。

沐雪叹了口气，表情看似无奈，却多了似欣赏。

林知余非常聪明，也很会随机应变。她听出来自己的话都是发自真心，便选择了一个温和的方式来回应。

也有可能，林知余不是聪明，而是善良，所以富有敏锐的同理心。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坚定了她要把这个人搞定的决心。

反正没人看，让我发泄一下吧。今天真的好烦，头晕，不想码字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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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对赌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