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素蛾赶走后没多久，东盈就收到了对方被人打死的消息。东盈对此非常愧疚，每天都去祠堂为素蛾祈福，想要消除自己的罪过。

半年后，在皇帝的寿宴上，一只来自民间的舞队惊艳四座。其中，那位舞姿最优美、气质最出众的女子长着和素蛾一样的脸。

这名女子被皇帝看中，当晚即承宠封妃。

第二天，东盈收到这位新妃的消息，对方告诉她，自己就是素蛾，但她已经原谅了东盈，并且想和东盈叙叙旧，邀请她晚上来自己的寝宫。

东盈欣然前往，然而，一去不返。

“就像我刚才讲的，古代有这么多行礼姿势，那我现在问问你们，素蛾给东盈行礼，应该是哪一种方式？”

课堂中途，理论课的老师忽然提问，打断了夏允闲的神游。

她从剧本的故事里抽离出来，茫然地抬头，看见老师对想要回答的林知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夏允闲，你说说看？我给你三个选项，拱手礼、跪拜礼和欠身礼。”

夏允闲站起来。

“不用站着，轻松一点，坐着回答就行。”

夏允闲又坐下。

“跪拜礼。”她说。

“不对。”

“嗯……拱手礼。”

老师摇摇头。

“欠身礼。”

“对了。那素蛾成为妃子后呢？她应该对东盈行什么礼？”老师又问。

夏允闲拧着细眉，“有选项吗？”

老师微微愠怒，“你以为，我还会再让你用排除法吗？刚才怎么不好好听？”

夏允闲低下头。

她本来就对学习没有天赋，而且，今天还是和林知余单独上课，想不紧张都难。

课堂开始前，她们打了招呼就没再说话，好像真的是两个刚认识一天的人。

她本来想为昨天的事道歉，可看林知余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早就忘了。

她就放弃了主动找话题，免得热情过头，不符合人设了。

“老师，你问我吧。”林知余主动道。

进入课堂的林知余仿佛沉浸于另一个世界里，格外认真，不会分神。

“可是……”

老师有些为难，她本意是考察开小差的夏允闲。

“夏允闲饰演的角色是东盈。所以，素蛾要怎么行礼，还是问扮演素蛾的我吧。”

夏允闲看向林知余。

那个上课不会分神的林知余，现在是在给她解围吗？

老师思考了一下，“这样啊，那好吧。你说说看？”

“她可以行万福礼。如果封妃的品级没有东盈高的话，一样可以行欠身礼。但是，我看剧本里没有说到品级，所以还是用万福礼最好。”林知余有理有据地回答。

“嗯……”老师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是剧本的留白。除了这里，还有很多地方剧本上都没有写出来，但是最后都需要你们在各种不同的表演方式中思考、比较、选择。没有经验的话，我建议向导演和编剧取取经。”

“这也是理论课的意义，你们不仅要知道某个动作怎么做，还要学习它的含义、适用范围。万一哪次剧本上没写，你们也知道该怎么演。”

第二节课是仪态练习课，也就是把理论课上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将纸面上的文字用身体表现出来。

有的东西写在纸上，好像看一眼就懂了，可动作的角度、力度，不去用身体感受，不一点点练习调整，是绝对达不到效果的。

除了行礼，她们还要练习坐姿、走路、转身等日常的动作。

这些动作没有别的标准，只有美丽和端庄。

夏允闲因为是女团出身，有绝对不能被拍到丑照的觉悟，所以基本的仪态还算过关，只是缺少古韵。

林知余要辛苦得多。

作为普罗大众，她从前的二十年生活里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翘二郎腿，侧躺看手机，吃东西只用一边咀嚼，走路姿势不对导致小腿肌肉代偿，等等等等。

造成了她现在弯腰驼背、骨盆前倾、高低肩等一系列问题。

比起仪态问题，更麻烦的是林知余的身体很硬很直，就像是……

“就像是一块生铁！”

仪态课的老师是个狂放的艺术家，比理论课的老师更加直接。她双手在空气里抓了抓，颇有些狂躁。

“没有韧性，不够柔软，还容易坏！这简直是太糟糕了！”

说着，她双手手指交叉手心朝下，用力地压着林知余的背，朝地板上按下去。

这一掌下去，林知余的身体立马折叠成一个急转弯的U形。

林知余吃痛地叫了出来，她感觉身体里的筋都断了。

夏允闲看得心惊，忍不住开口：“老师，让我帮她练吧。她是初学者，您的强度太大了，我怕……”

“十五个动作记完了吗？”老师剜了夏允闲一眼，“那边练习去，背完了再来找我。”

夏允闲只好又回去。

她动作不错，但是记性不好，不能把每个动作的名字和内容对上号，而且经常记住后面的忘了前面的。

这节课本来还有情景模拟，但因为两个人都不顺利，一节课的教学内容刚开了个头，五十分钟就过去了，根本没有时间练别的。

下课后，老师专门嘱咐林知余，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

走路要抬头挺胸，以大腿带动小腿发力，双肩要打开，减轻脊柱压力；

坐下要挺直腰背，双脚要接触地面，座椅不能太高或太矮、太软或太硬；

……

说了有足足十分钟，语重心长要她一定管理好身体。

第三节课她按照课表去了舞蹈教室，却没有看到夏允闲的人。

“夏允闲没来吗？”

老师说：“不认识。”

什么叫不认识？

林知余还想再问，但老师吹了声哨子，宣布道：“先练走步。”

林知余明白了。

哨声代表课堂正式开始。

之后的五分钟里，这位老师一共说了二十三个字。

两个“左脚”，一个“脚尖”，一个“右脚”，一个“转圈”，五个“不对”。

和一个伴随着叹气的“林知余”。

林知余发现这个老师说话惜字如金，比如左脚的脚跟要抬起来，但林知余是整个脚掌贴着地面，他说“左脚”。

比如左脚的脚尖要位于右脚右前方，他还是说“左脚”。

见林知余反复出错，他才又说了“脚尖”和“右脚”四个字。

沉默寡言的课堂又过去八分钟，林知余终于华丽丽地摔倒了。

夏允闲的教室位于另一层楼。

第三节课教授古代的才艺。剧本里的素蛾靠舞姿获得皇帝喜爱，所以扮演素蛾的林知余要学习古典舞。

而夏允闲饰演的东盈是世家女子，精通书画和古琴。

虽然实际拍摄中，不可能真的让夏允闲作画弹琴，但是沐雪坚持让她学习，说这样才能演得“像那么回事儿”。

上课的老师非常通情达理，问夏允闲想先学什么。

夏允闲讨厌需要动笔的事，说了弹琴。

老师爽快地同意了，教她看琴谱。

夏允闲后悔了，比起写字，她更讨厌看书。

和一般乐谱不同，古琴的谱子用古文字表示不同的指法。

右手和左手各司其职，有不同的指法动作。

有的指法通过一根手指的变化发出声音，有的需要三根手指轮番上阵。

老师每教一个字，就示范一次动作，再让夏允闲依葫芦画瓢。

练到“轮”这个指法时，老师演示完，夏允闲也伸出三指，依次向外弹。

三根手指，分别是无名指、中指和食指。

前两指弹过，琴弦振动着发出响声，食指最后刮过，琴弦抖动非常，随着食指离开，“嗡”地一声断了。

没有准备备用古琴，老师暂停授课。

“我去助理换一把古琴。”老师说，“你先自己记一下。”

夏允闲没有记琴谱，她去了楼上。

到了舞蹈室，却没有看见林知余，房间里只有一个擦地板的清洁工。

“林知余呢？”她问。

“那个学舞蹈的女孩吗？她好像晕过去了……诶，我还没说完呢。”

话听到一半，夏允闲就匆忙离开了。

担心和焦急让她忘记了说谢谢，也忘记了跟老师请假。

她只是害怕。

害怕林知余出了什么事。

害怕有的错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失去了机会。

她要去找林知余。

可是林知余在哪儿呢？

夏允闲急促的步子停下来，茫然地站着。

忽然，她听见楼下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夏允闲身体一僵，反射般冲到窗前，视野穿过窗户寻找着救护车的影子。

“别看了，她不在那儿。”

沐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允闲回过头，脸上是疑惑的表情。

“在休息室，人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

添星为旗下艺人专门修建了这两层楼，供他们练习舞蹈、武术、乐器，里面不仅有配套健身设备，还有医疗团队随身待命，并设有休息室和急救室，以应对突发情况。

如果内部的医生处理不了，就会转到专业的医院。

林知余现在人在休息室，说明情况还好。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夏允闲问，“她怎么会晕倒？”

“医生说是昨天晚上到今天没怎么进食，又剧烈运动，所以……身体给她「强制休眠」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夏允闲想起昨天的事：“她是为了减肥。”

“但也不至于这么辛苦啊？”

“谁知道？”沐雪无所谓地耸耸肩。

比这辛苦的艺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夏允闲个个关心？

“你是不是给她开了「那种合同」？”

沐雪大方承认：“是啊。但我给她放弃的机会了。”

“条件呢？”

“哪有什么条件？”顿了顿，沐雪说：“好吧，就十万块，你要替她付了吗？”

夏允闲没有立刻回答。

她们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外面的人可以窥见里面的景象。

刚清醒不久的林知余没有休息。

她坐在床上，带着一副圆眼镜，看着手里昨天才拿到的剧本。

沐雪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心疼她，就替她付了吧。”

“还是，你其实也很舍不得因为这个合约，和她深度绑定的CP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