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部长全名长孙梵天。

楚鹿对长孙部长的一点了解，全部来自于机器人领导。

在没有见到长孙部长之前，在楚鹿的想象之中，长孙梵天是一个非常官方的成熟男人形象。

楚鹿没想到，隔着领导的显示屏真正跟长孙部长见上一面后，真实的长孙梵天完完全全与他的想象不同。

这种不同不是因为长孙梵天无法如正常人一样站立，是个只能坐轮椅的残疾人造成。他并没有这种刻板印象。

有腿有手的健全是人，无腿无手的残疾也是人，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不像是人与骷髅，生命的形式隔着物种。

楚鹿在意的点，很难用具体的文字语言去精准描述。

如果非要楚鹿说，他只能说，无论长孙部长的神色与语气有多么温柔，他还是会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看着长孙部长，浅棕绿色的瞳孔盯的不是长孙部长的脸，是他的突兀。他觉得长孙部长是突兀的，**的，危险的，与机器人领导不同。

楚鹿觉得很奇怪。机械的机器人领导他不觉得冰冷，反而是活生生的人，给他一种无机质的冰冷。

这些让楚鹿喜欢不起来长孙梵天，心不在焉。视频结束后，他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长孙梵天让他问【01】的姓名，建议多聊点现实。

开始上班了，楚鹿仍然对最后长孙梵天温柔的嗓音与面无表情的神态，念念不忘。他还没有打开睡眠状态的电脑，屏幕反光，可以暂时当做一面镜子。

楚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着学了一下，根本学不到长孙梵天的精髓。他没有办法面无表情的同时散发温柔的气息。

又试了试，五官的协调更加失控了。

左半边脸与右半脸根本无法保持统一。

领导隔着一段距离，他站在门旁，显示屏闪烁，默默看着楚鹿的可爱的小动作与小表情。

长孙梵天正在对领导说：“他很喜欢你。至少目前，是喜欢你，也仅仅不排斥你。”

楚鹿的性格天真无邪，他这个人的深浅犹如一潭半根手指头的清澈山泉水。

长孙梵天就算闭上一只眼，只用一只眼也能看到楚鹿对自己的不喜与防备，实在太明显了，他的异瞳像大学刚毕业，还没有进入社会，遭到污染的眼睛。

“这是好事。”长孙梵天道：“只是你身上的担子重了些。不过我想，你也是不在意吧？甚至是欢喜的。毕竟，正如领导这个名字一样，这正是你所期望的。”

“舍弃人类的身体，钻进冰冷的铁皮里，成为一件机器。领导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领导回看记忆数据，在记忆库里，他看见自己睁开了眼，然后在摄像头的拍摄录制下，钻进了铁桶，盖上生了锈的铁皮盖，慢慢与铁皮融为一体，再也没有作为人类出来过。

当铁皮动了起来，机械的心开始运转，机器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请领导我，请使用我，请拯救我，请加入我。

领导背负着拯救家园的使命。

他不该跟任何人回家，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家。他的家园，在另一个正在待机的平行世界。

领导：……

领导：_(:з」∠)_

领导给长孙梵天发送了四个字，算是表了态。

领导：请领导我。

领导知道长孙梵天在提醒他，也是警告他。

他给出的回应是，他的程序或许喜欢楚鹿，但是他会遵序开机时的目标设定，永远成为长孙梵天等人的共犯。

“谢谢你的配合。”

“其实，机器人也有人权，拥有自由的爱恨。我很想支持你，可是——”长孙梵天最后声音温柔的反问领导：“【蝴蝶效应】才刚刚开启，楚鹿身上就已经汇聚了太多平行世界的希望。可是，脆弱的蝴蝶随时都有被飓风卷死的可能。难道你没有推算过这种可能吗？”

此刻，领导的显示屏幕的粉晕终于散去了。

长孙梵天目的达成，很快挂了屏幕。

他抬头，移动轮椅，对上待在笼子里的丧尸女孩。

“长孙部长，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人。”

“花言巧语，手段光明正大，心却是脏的。”

“恶心的政治家。”

丧尸女孩冷笑不止，神色说不出的嘲讽。她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对掌权者有极大的恶意。

长孙梵天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他将带来的特制肉类放在打开的窗口里，即使丧尸女孩猛然靠近，张嘴，伸出尖锐的丧尸之牙，看似要将丧尸病毒注入长孙梵天的手腕上，距离只剩一毫米，他仍然没有愤怒。

丧尸女孩白膜包裹的眼珠灵活的翻了个白眼，直起了腰，道：“哼，我才不吃没有人味的臭石块。”

“其实石块的味道很像受潮的面粉，一点也不好吃。”长孙梵天看着丧尸女孩进食生啃大块大块的肉类时，突然温声道：“你不吃，是正确的选择。”

丧尸女孩进食的动作一顿，白膜眼珠猛然转了一百八十度。

“赫赫——赫赫……！”

她发出惊天爆笑，这是她觉醒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笑。

“尊敬的长孙部长——”

丧尸女孩像恶犬一样，猛然扑倒金属铁笼上，一边故意大口咀嚼肉块一边盯着长孙梵天的化了妆的脸，她问：“我很好奇，你究竟背负了什么级别的罪孽？”

为什么这么问，大家心知肚明。

罪孽，丧尸女孩认定即使是深受上面信任的长孙梵天，也背负着罪孽。而且还是很深很深的罪孽，比特殊部门任何一个特殊的人，都要深。

长孙梵天满足了丧尸女孩的好奇心，他愿意付出这个代价，换来丧尸女孩的最佳配合。

在死刑废除的今天。

长孙梵天眉眼温柔如玉，轻声道：“监禁六十亿年。”

“六十亿年，六十亿年……你究竟做了什么？！”

这是一个超乎丧尸女孩意料之内太多太多太多的数字。

“现在说出来，那将毫无意义。”长孙梵天：“不过你可以尽你所能的猜想，所有穷凶极恶之事。”

丧尸女孩突然不进食了，她低头默算了一会，摇了摇头，再次看向长孙梵天时，眼眸的挑衅少了些。

长孙梵天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她背负的罪孽，可比不上他。从这一方面来说，长孙梵天是真的强。

最重要的一点，不会说谎的长孙梵天，带着监禁六十亿年的罪名，依旧得到了上面的完全信任，建立特殊部门，并成为特殊部门唯一的总部长，还开启了【蝴蝶效应】。

真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语言的力量再强，也遮盖不了事实吧？！

“你让那只小鹿问名字了吗？”

吃饱喝足后，丧尸女孩问长孙梵天。她看长孙梵天点头，又道：“事先说好，这不是末日世界，我的精神异能不稳，就算知道名字，也需要大量时间排查定位。”

“我们等得起。”长孙梵天道。

“就半条命，要死不活了，好大的口气。”

长孙梵天：“你我的世界，有蝴蝶效应吗？”

丧尸女孩：“……”

长孙梵天又问：“你我的世界，有你我吗？”

丧尸女孩继续沉默。没有，都没有。她的世界，有高级丧尸，没有人类女孩。同样的人，经时间折磨后的两种状态是不共存的。但是这个世界却可以。

她重生成了自己，在这个平行世界。

长孙梵天：“你我的世界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平行世界却可以承载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是这个特殊的世界，给了我等待的底气。”

丧尸女孩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她问：“同样的我，不同发展的平行世界。为什么，为什么两个我会同时存在？又为什么会相遇？真是因为牧徒口中说的什么‘P线’？我在末日的世界，从未听过，直至死亡也从未见过。你听过见过？”

一根叫“P”的线，莫名其妙，什么玩意。

长孙梵天也没有见过，但他认为牧徒说的话为真。

为什么？

因为地图上蝶园与清山的位置，正好在一根直线上。

也因为，他知道背负罪孽的人，会珍惜偷来的新生。

即使是自己偷自己的人生。

不知道是不是赶巧了，这边丧尸女孩刚提到P线，另一边，机器人领导给长孙梵天发来了楚鹿问出的名字。

【01】：小猫，我叫柳玄君。

【鹿鹿不可爱】：交换！

【鹿鹿不可爱】：我叫楚鹿，姓楚的楚，小鹿的鹿。

领导：【01】名字是柳玄君。

机器人不会低头，看自己的身体。

长孙梵天跟丧尸女孩几乎动作同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

一根若隐若现的线，串联着他们俩的心脏。

说曹操曹操到。

丧尸女孩愣住：她还没有来得及使用精神异能！

长孙梵天第一反应打电话给其他人。

牧徒第一时间接了视频，沉着脸，有些失态的看着穿透弟弟心脏的线。

“是它，是这个线！”

牧徒想起了他遗忘的一点：“P线有味道，是香的。”只是因为记忆过于惨烈，他只记得血腥味，忘记了香味。

P线要消失了。

“现在让你弟弟共享开启领导的视角。”长孙梵天当机立断。

牧徒恨P线恨入骨。

他照做了。

显示屏的摄像头被强行开启，他们看见了P线的来源。

——从电脑里出现，伸展。

它绕过了楚鹿的身体，笔直的穿透了领导的屏幕。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偏偏绕过楚鹿？！

P线消失的瞬间，楚鹿突然扭头，淡蓝色的眼眸微眯，直勾勾的望向领导的屏幕，隔着屏幕与长孙梵天等人对视。

此时的楚鹿的眼神像稚嫩的猛兽幼崽，抓住了正在入侵他地盘的猎物。没有杀气，却有压迫力，忍不住让人心惊肉跳一下。

这样的楚鹿，无疑是很陌生。

只是长孙梵天也不是特别意外，因为他没有忘记他的算计，忘记为什么楚鹿会辞掉上一份工作。

——就像现在这样。

楚鹿一直有像小动物一样圈地盘的习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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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