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是机器人，对危险的钝感力是百分百。

长孙梵天还没有下命令，领导就跟一只被呼唤了名字的哈巴狗一样，显示屏一闪一闪，直接从暗处滚出来，冲着楚鹿的方向过去了。

长孙梵天：“……”

领导最先给牧霖发出警示，然后消息再传递到长孙梵天这边。牧徒也已经醒了，他让亲爱的弟弟，在此时发送给长孙梵天一句话，言简意赅，却意味深长。

牧霖：这难道不是我们一直等的时机吗？

楚鹿跟P线有关，能够一个人开启【蝴蝶效应】。

通过楚鹿，他们竟然能以网络的形式，窥探到其他未曾毁灭的平行世界。

所以这只蝴蝶，怎么可能只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楚鹿身上一定有他们未曾发现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关乎P线。

经过几轮讨论，最有可能的一种推论是：楚鹿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二十一年前，因为P线，意外出现在这个世界。

假设以“P线”为灵感来源，将最初的原世界归零命名为“0”，衍生的平行世界，从二十四英文字母“A”排序到“Z”，其中“P世界”不知出了何等异变，异变出“P线”。“P线”不仅可以影响其他ABC世界，还能直接摧毁这些平行世界。

如此的话，楚鹿很可能是P世界的原住民，与“P线”有特殊的羁绊。

其实在牧徒没有说出“P线”的存在前，所有人都对平行世界没有概念。直到牧徒道出“P线”，并说自己亲眼看见一根线绞杀了世界，大家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点：他们［重生］的世界都有自己，但是每个人的原世界却都不相同。有人是末世，有人是灵气复苏，有人是外星入侵，还有人经历了进化倒退。

这些世界都有一个自己，那世界就该是平行世界。可为什么世界的发展跟背景会相差那么大？又为什么有的平行世界能领先其他平行世界几千年？最离谱的是，有的平行世界已经走到尽头，可有的平行世界直接死在了世界起源的那一日。

如果这是正常的，那他们又为何能纷纷以重生的形式，重生到眼前这个世界？

唯一的变量就是“P线”。

“或许世界就是一个苹果，最小可以被分成二十四块区域。不知道那一天，P区域的果肉腐烂了，病毒便从P区域，一点点蔓延腐蚀全部的果肉。”

“而我们人类只是住在果肉里的虫子，看不见真正的病毒，最终只能看见一根线。我们以为的［重生］，或许也不是［重生］，而是另一块区域的虫子，接受了其他区域虫子死亡时的信息素，误把自己当成了那一只已死亡的虫子。”

参与讨论的科学家的比喻，无疑是消极又恐怖的。他们为何如此？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信仰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就好像一只虫子一直试图研究苹果为何落地，也已小有成果。结果这个时候，有其他虫子跑过来，用事实证明，他们研究的苹果，不是苹果，而是苹果里的一滴果肉细胞。至于他们还未曾研究透的宇宙，不过是大一点的细胞罢了。

……虫子们不是没有提出过有关平行世界的假设，可怎么会是如此？时间不平行，背景不平行，唯有人可能平行，这样的平行世界，还能被称为平行世界吗？

现在依旧称呼平行世界，只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罢了。

牧徒是幸运的虫子，他在临死前，有幸看见了P线。不像其他虫子，至死也不知道，更不可能见到。

长孙梵天也是幸运的虫子，因为牧徒，他在重生的这个世界，也看见了P线。

可是仅仅看见，又有什么用？眼前世界不存在腐烂的危机了吗？！想要了解P线，想要深度了解，唯有从蝴蝶效应入手，唯有从楚鹿入手。

楚鹿一直以来表现的平常普通，是有奇怪的地方，却不能当证据，只能是唯心论，算是疑罪从有。

眼下，现在，却是个难得的机会。

牧徒说的是对的。

黑暗里没有人阻止领导，黑夜里的眼睛此时想看见的不是“病”而是“异”。

领导：鹿鹿，我来了！你别怕！

领导：(づ●─●)づ！

领导：我现在就打开医疗系统，扫描一下，再诊个脉，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领导知道夜里楚鹿不喜欢灯光，会觉得刺眼，所以根本不开灯，只用显示屏的光，驱散周围的黑暗。

“好，我站着这里不动了，你来扫描我吧。”

楚鹿乖巧眨了眨眼，他穿着印有小熊的冰丝长睡衣，完全听领导指示，让向左转就左转，让伸手伸腿就伸手踢腿，全部照做，微卷的长发贴着白皙柔软的皮肤，整个人乖的像个听话的好宝宝一样。

刚才长孙梵天等人感知到的危险，似乎是人类眼睛因为畏惧黑暗自我产生的幻觉，纯粹是因为过于敏感的想象力造成，与楚鹿本人无关。

长孙梵天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想看见的是异变，不是一个乖宝宝。

楚鹿突然身体向前倾了倾，对着显示屏说：“长孙部长也没有睡？”

领导：鹿鹿，凌晨了，该是你睡觉的时候，你却没有睡。我怕你出事，才提前通知了上级。

领导：长孙部长是被我叫醒的。

“是这样啊。”楚鹿好像就是随便听一听，只要有个理由就行了，并不去深究这个理由到底靠不靠得住。

他收回视线，微长的刘海因为少了小夹子，自然垂下，像把乌色的小水扇，遮住了漂亮的异瞳。

即使面对面也看不清具体的神色，只能从楚鹿声音中听出来委屈的倦意：“我也想睡觉的，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睁开眼，手机也玩不下去。我就想着是因为换了新工作的缘故，运动少了，所以才爬起来到处走，结果还是没有效果……领导你肯定知道，我的生物钟很准时的，不喜欢熬夜。”

破案了，原来鹿鹿摸着黑到处转圈圈，不做电梯，爬上爬下，是他自己抓瞎思考，觉得是运动不够，骨头才难受。

毕竟新工作只需要坐在电脑前打字，这一周，鹿鹿都没有出过别墅。

领导：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领导：等查出原因，鹿鹿就能睡个好久！晚睡一会，没关系的，正好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早晨可以起晚点，就当补觉了。

现在只能这样了。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楚鹿还是待不住，他弯腰，白皙漂亮的手指握成拳头，不停地锤了锤四肢，最后手关节都透着淡粉。

不仅如此，楚鹿还以领导的机器圆桶身体为圆心，绕了好几圈，领导的显示屏跟着转，他没有晕，后面检测观察他的小男孩牧霖已经冒星星眼，想晕倒了。

领导问楚鹿这样做会感到好受些吗？

楚鹿说是，这样做，他会能感觉骨头的存在，然后就能压住觉得骨头被抽走的那种莫名恐慌感。

怎么觉得是心理问题？

医疗系统出了报告，没有问题。中医的诊脉，西因全身扫描的片子加在一起，都表示没有问题，楚鹿的身体已经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根本没有生病。

领导将报告打印了出来。

领导：鹿鹿你看，你的骨头都好好的待在你的身体里，没有被人抽走，也没有消失。

领导：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入睡前，我胡思乱想了一会，想到了白天——”楚鹿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把【01】P图的事情说给了领导听，末了猜测道：“我是不是因为受了那张动图的影响？”

领导：很有可能是。

领导：鹿鹿是不是留下心理阴影了？你不需要太在意【01】，他是骷髅，跟人类不同。他的行为处事用人类的眼睛看，一定很奇怪。

领导：鹿鹿，你一定是被吓到了，是心理问题，不是身体问题。你要不要试一试，不去想【01】，会不会好一些？

楚鹿低头，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依旧觉得软绵绵的，但好像只能如此了。

领导去厨房热了一杯热羊奶，希望能助眠。

“他太喜欢小猫了，就是把我当成小猫了。”站在房间门口，一口气喝完一杯热羊奶，楚鹿看了眼手腕，已经快一点了。

他心里不由地憋了点委屈的小火苗，跟领导再见的时候，哼了一声，小声跟领导咬耳朵：“他还想周末让我理理他，好了，软件不支持，现在我也不支持了！谁让他害我失眠？万一周末想我了，小猫小猫，【01】就去清山转悠看看能不能真正捡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吧！”

不怪楚鹿怨上了【01】，曾经失眠这个词，距离楚鹿很远，根本没有出现在楚鹿的时间里。现在好了，因为那个动图，骨头还在，没有被任何人抽走，睡眠却被偷走了。

楚鹿说完，最后拜拜，关门重新酝酿睡意了。

领导却因检测到“清山”这个词，卡机了。

【01】周末要去清山？

领导想问问更加具体的细节，显示屏幕却只能对着刚关上的房门，面面相觑。

要敲门继续询问吗？

选择权最后在长孙梵天手中，长孙梵天为了求稳，摇了摇头，不然领导再打扰楚鹿休息，除非是楚鹿自己再次出来。

“欲速则不达。”长孙梵天说：“要习惯等待，等着蝴蝶主动落下，而不是用手去抓。”

他不敢过于干涉跟楚鹿有关的一切，甚至不敢出现在楚鹿面前，怕影响楚鹿。他们这群重生过的人，靠近楚鹿，会不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长孙梵天不知道，更不敢冒险。

只是话虽然这样说，因为楚鹿这句话，特殊部门的人还是一夜未眠，通宵开会。

开会过程中，他们忍不住想，若是【01】出现在他所在世界的清山，P线会不会再次出现？他们有没有可能利用出现的P线自由穿梭其他平行世界？

“第二波觉醒快到了，留给这个世界的机会不多了。如果各种平行世界本该死去的人都重生在这个世界，取代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长孙梵天的温柔的声音传到第一批觉醒人的耳朵里：“我知道在座的你我都想做英雄，都有做救世主的决心跟理由。可我不知道第二批、第三批同样也是。”

无一人否认。如果不是有必要的理由，第一批觉醒者，绝不会全部主动加入特殊部门，都乖乖的听从上面的派遣。

天亮了，到楚鹿起床的时间了。

清山的布置已经连夜完成，现在就差楚鹿口中的细节。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正在下着雨微凉的清晨，被一声尖锐的“啊”刺破，声音从楚鹿的房间传来。

领导以最快速度强行破门而入，结果看见楚鹿像传说中的人鱼一样跌落在地，微长发散落一地，他半趴在地面，白皙修长的手紧握着着手机，默默流出的泪像是饱满的顶级珍珠，一滴一滴往下坠落，打湿了毛毯。

“我的腿没有知觉，走不了路，我真的生病了，我要见爸爸妈妈，我要爸爸妈妈！”楚鹿泪眼婆娑的仰头，重读了两遍，神色执拗的像个幼童。

领导却只注意到他无法直视的无与伦比的美丽。波光粼粼的碧蓝光晕反射到他的显示屏，一秒变红，第二秒显示屏直接爆炸了。

在显示屏碎片乱飞中，楚鹿没有看领导一眼。他棕绿色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屏幕，浓密的眼睫还挂着未掉下的泪珠。

楚鹿的神色是那么恐惧可怜，像个摔倒了急需家长抱一抱求亲吻的宝宝，可是他看都不看直冒火花的领导的举动，又让他显得无比冷漠，根本没有一丝人性，像无情无心的神明。

楚鹿突然的不配合，闹出的动静像狂风暴雨，吹乱了一切计划。

与领导共享视角的长孙梵天都有些懵，他根本不知道领导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会炸屏，只听见了声音。

现在唯一能接近楚鹿的机器领导强行关机了。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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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